一掌拍死天网爪牙,少年有些意兴阑珊,他开始往回走。
天色渐渐亮了,路边的雪花有点红。
四具尸体已经被雪花覆盖,丝毫看不出来。
他皱着眉头,在想些事情。
大凶榜上一共有十位,每一位都是染血无数的刽子手,左倾峰亦然,可他跟这些人还有些区别,他杀人不会看心情,他杀的都是一些想要杀他的人以及与想要杀他的人关系亲近的人,而其他大凶更喜欢滥杀、近似享受!
左倾峰在想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这些人前仆后继的赶来“送死”?
是我太仁慈了吗?
少年搞不明白,一直以来,他的目标只有聂凤双,也只有聂凤双,可一步步走来,他发现自己开始有点身不由己,被人各种拿捏,比如说这一次的刺杀、上一次的试探,这些所谓的“大人物”并未将他的底线放在眼里,他有时候会想,总有一天他会去向这些所谓的“大人物”讨个说法,要不然心里不痛快。
少年走的很慢,却很快就到了洞口。
山洞前的雪花很厚,几乎快要淹没那块奇形怪状的石头,而石头上面似乎有些痕迹。
少年看不见,却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伸手摸了摸,皱了皱眉。
洞里的人已经走了。
他们或许已经单方面的认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走的心安理得、毫无顾忌,连最起码的职业操守都已经丢掉,走的如此粗糙,如此放荡不羁!
左倾峰叹了口气,赶往柳泉村。
而在柳泉村的路上,钟老头和高九正在埋头赶路,两人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
柳青青等人缓缓的跟在后面,相距甚远,很快,这个脾气火爆的丫头就坐不住了,跺了跺脚,大喊一声:“高九,本姑娘走不动了!我们休息一会儿!”
高九回头看了一眼,苦笑不已:“我的姑奶奶,赶紧走吧,只有我们回到柳府才能确保您的安全!”
柳青青不愿搭理。
高九对着钟老头使了一个眼色,钟老头会意,赶忙跟着劝道:“三小姐,事情紧急,只有快点赶到刘府才能派人去帮那小子!难不成你想眼睁睁看着那小子被刺客大卸八块?”
钟老头说完这话,发现高九看他的眼神有点怪,心跳莫名有些加速,他疑惑的皱了皱眉头。
柳青青迟疑不定,从洞中离开的时候,这两人就是这般说辞,如今还是这般,连语气都不曾变过,这使得她有些不安,可转念一想,他们说的不无道理,只得咬着贝齿继续闷头赶路。
刘同、卢文自不用说。
一行人各有心思。
在他们到了柳泉村村口的时候,碰见了一位穿着灰色僧袍的僧人,双手合实,笑眯眯的拦住了走在最前面的高九、钟老头。
高九被吓了一跳,脸色慌张,可很快就恢复了脸色,拍了拍胸口,轻声嘀咕:“我去,还以为那家伙没死呢!吓死老子了!”
他打量了僧人一眼,见他肥头大耳,肚子鼓圆,满脸笑意,似乎颇为和善,就放松了警惕,轻声问道:“阁下为何拦我二人去处?有何道理?”
年轻僧人没说话,四周有些安静。
高九、钟老头对视一眼,皆是满脸疑惑。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请阁下让开。”
高九推了推僧人,却没推动!
他咬了咬牙,又用力推了一把,一身真气鼓动,可僧人仍旧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
钟老头拍了拍高九,附在他耳边道:“赶路要紧,万一那小子要是没死,我们岂不是要跟着陪葬?何必在这里跟一个和尚较劲,绕过去不就行了。”
高九一想,也是,这一次族里上边来了吩咐,只要弄死那个少年就赏他一颗破境丹,现在回去领赏要紧,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一步绕开年轻僧人,从一旁往前走,可刚走第二步,面前就多了一道灰色身影,他想也不想就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卯足了劲一刀劈了过去!
这一刀,力道十足!而且迅速。
钟老头看见的时候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可怜巴巴的期盼年轻僧人是个绣花枕头,可一想到刚才年轻僧人那鬼魅的身法时,老汉终究还是慌了,开始胡思乱想。
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只是这来的也太快了吧?
当初村长带着柳家人找他商讨这事的时候,他本想拒绝,可柳家开价太高,允诺让他的孙子去柳家学武、出人头地!
当了一辈子猎人的老汉,还是利益熏心,咬咬牙点了头。
如今想来,答应的有点太轻巧了!早知道年轻人那么厉害就应该咬的死一点,这样死了之后也是大赚!
当!
刀砸在了年轻僧人的头上。
却被崩掉了一块!
高九整个人也跟着倒飞出去!
重重的落了地。
吐了一口黑血,脸色苍白无力。
年轻僧人笑眯眯的摸了摸头,自言自语:“师父跟我说,下山以后不得滥杀无辜,否则定要狠狠责罚我。”
“戒律院的长老也告诫我,下山以后不可乱来!”
“甚至连方丈也再三强调,山下不比寺院,人外有人,一定要低调行事!即便是亏了些许也无伤大雅。”
“可小僧觉得,师父他们有些言之过甚,这山下哪里是什么卧虎藏龙,分明就是个小水坑,养的都是小虾小鱼罢了!连让小僧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他看也不看高九,径直从人群走过。
见状,钟老头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呼完,他就开始紧张不已,因为年轻僧人忽然停在了柳青青身旁,还打量了后者一会。
依旧是笑眯眯的,可为什么他就觉得这是色咪咪的呢?
柳青青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怒目而视!
钟老头有些绝望的闭上双眼。
可结果有些出乎意料,僧人看完之后点了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样子,就走了!
走的干净利落。
高九从地上爬了起来,钟老头赶忙过去扶住,最后看了一眼年轻僧人,总觉得此人有些莫名其妙。
“走吧,别看了。”
高九招呼一声,其他人只好跟上。
年轻僧人悠哉悠哉的走着,总觉得这趟下山索然无味,谈什么山下边卧虎藏龙,可实际上太一般了,从下山到现在,无论是家丁或是村民,还是一境或者三境,但凡遇到了就会比较一下,结果就如刚才一般,天壤之别。
这让他很是叹了口气。
总想找个强者检验一下自己的实力,可怎么也找不到!一想起昨晚那一道纯粹的佛光,就有些心痒难耐。
高手寂寞。
忽然,他脚步顿了一下。
在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年轻人,比他还年轻,还英俊,尽管走起路来有些踉踉跄跄,可依旧掩饰不住他内在的强大!
是个强人!
可也只能算勉强入了他的法眼,却没必要为此大动干戈,毕竟对方是个瞎子,对他动手要是传出去难免不妥,被人笑话是轻的,就怕那些衣冠禽兽拿着笔杆子用吐沫把他淹死,骂他不知道尊老爱幼!
两人擦肩而过。
年轻僧人笑眯眯的往前走。
左倾峰始终不曾回头。
他甚至都懒得去知道自己撞见的究竟是个人还是一头猪,他只管向前走,追赶那一行人的脚步,然后杀个干干净净,省的闹心。
可怜左钦雨那个小丫头又要遭罪了。
他突然想走快点,却因为双目失明的缘故走不快,这已经是极限了。
有些气馁。
所以叹了口气。
于是,僧人也叹了口气。
两人莫名有些惺惺相惜。
左倾峰拖着身子,到了村口。
依旧是空无一人。
他凭着记忆穿过一条条偏僻的小巷,找到了钟老头的儿子家。
让他吃惊的是他们竟然没走,还在家里吃早餐。
看见他进来,还热情的招呼了一下。
左钦雨的病也好了,过来拉他的手,紧张兮兮的问了句:“你怎么了?”
左倾峰犹豫而又迟疑的说了句:“我在想要不要把这一家三口杀个精光。”
话一出口,屋内顿时安静了好些。
可怜的夫妇俩傻了眼,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用笑容掩饰心底的恐惧。
干巴巴的不知该干什么,只好看着少年手中的那两把染血的刀。
左钦雨也被少年的话吓愣了一下,好久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是开……玩笑的吧?”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她对身边这个少年缺乏认知。
“不是开玩笑,我也从不开玩笑,我是在思考。”
左倾峰抬手捂住女孩的双眼,对着恐惧到极点的一家三口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还会留在这个破院子里,但是你们的亲人对我做了错事,而我又找不到他,那按照我的道理,他的债只能你们来还!说吧,谁先来?”
少年捂住女孩双眼的手明显能够感觉到女孩在颤抖,他“看”了女孩一眼说道:“其实在我眼里,这些楚氏子民的生命犹如草芥!”
“当年秦王朝与楚氏开战,这些原本属于大秦王朝的子民对于自己国家的军队恶语相向,却对楚氏叛逆夹道欢迎!还记得余呈庆老将军在落凤坡感叹的那句话吗?”
左钦雨摇了摇头,却泪如雨下。
“这仗若是打赢了,是我们的功!若输了,则是这些百姓的过!”
“我觉得他说的不错。”
左倾峰一直不愿杀人,可这些人不知好歹的给他杀人的理由,既然如此,那就杀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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