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国仙侠录

第三十八章 喜欢的姑娘

    
    夕阳西下,朝霞卷云,侵染半边天际。
    那处清澈静宜水潭之上,一位大袖拂动的青衣老道人正带着一位不停向某处挥手的少年跨山远去。
    一个面带喜意,一个面生忧愁。
    而此时也正有一位刚弯腰行礼,缓慢走出小竹楼的白衣少年同样仰头挥了挥手,行步于山野之间。
    于之前不同之处便是白衣身后多了一个由灰布裹挟的长剑,其上有人以金线刻有“清风”二字。
    少年醉眼朦胧,摇摇晃晃缓慢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一炷香,一个时辰,还是几个时辰。
    直到满天星辰点缀高空,少年才止步盘膝坐下,可这山野之间却并不是一副灯下黑模样。
    在少年视线可及最远处竟有一座灯火辉煌,巍然建立山头的富丽堂皇府邸。
    少年晃了晃脑袋,瞬间酒意全无,视线盯于一线,喃喃道:“这人迹罕至的地方为何会存在这样一座府邸,不会是妖物鬼怪吧,可为何莫前辈刚才没与我告知一番?”
    姜怀略微有些生疏的握起背后长剑,更掏出白色宣纸写下一道行渡符,藏在袖间,若真有意外发生,尽量不至于慌手慌脚。
    他藏于树影而行,踮起脚尖于数十丈前止步。
    可眼前之场景让少年更加生疑。
    富丽门前更有两位瘦弱身影对杯换盏饮酒守夜,说说笑笑,很是欢喜。
    姜怀压下身形,略微催动浩然之气融于耳膜,侧首聆听其交谈之话。
    只见其中一人举壶痛饮,两手做了一个揉捏某物的手势,贼兮兮道:“府主刚请来的那妇人真若仙女般,不仅媚态横生,尤其胸前那二两肉,真是大的吓死个人。”
    另一人笑道:“瞅你那没出息样儿,最好把眼睛里的钩子给去掉,那女的一看就非同常人,生的那么水灵不说,其身旁跟随那汉子,只是瞥了我一眼就如坠深渊,再说此地可离那青竹剑仙没多远,我们修行不易,若因为一时眼快变成那裙下鬼或者剑下魂,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人点了点头。
    姜怀听闻那二人的谈话难免有些乐呵。
    他分明从二人身上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奇特气息,虽未仔细查看,可应该是妖气无疑,但后者之谈吐和眼界明显高上不少。
    之后平静。
    姜怀转身欲走,可推门声响飘入耳边。
    一位姿态婀娜,裙摆只到大腿的妙龄妇人翩翩而出,少年只是看了一眼便羞红了脸,真如二人所说,胸前大的吓死个人。
    两名守夜低下了头,那女子猛然抬眼,似察觉一丝偷窥目光,其身后一位肌肉狰狞的高大汉子,立即踏步而出,拳如沙包,似猛虎奔袭,在黑夜中展现其魁梧身姿,一跃便是朝那一抹暗影处狠狠砸下。
    顿时烟土齐飞,可却不见一丝身影。
    那高大汉子缓缓蹲下捧起一手泥土,嗅了嗅,又揉捏一番,收拳而立,遥望远处,脸上露出一丝怀疑之色。
    富丽府邸门前,一位面如冠玉,身袭墨色衣袍的公子哥从门内走出恭敬问道:“上仙可是还有未交代的事情?”
    可下一刻就被那高大汉子一手攥住衣领悬空提起,怒斥道:“你这小妖竟敢在我们面前耍花样!”
    墨衣男子连连摆手,神色紧张,“两位交代的事情,小人都一一记下了,可不敢耍花样。”
    妙龄女子眯起双眼,妩媚一笑,柔声道:“算啦,依我看那人可能只是一个路过的山泽野修而已,至于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一定要给我办牢喽,不然...”
    妩媚妇人揉捏了那墨袍公子的耳垂,嘴唇轻启嘟囔了几句法诀,那低头不敢抬视的两位守夜瞬间面目狰狞,由内爆炸,血肉荡飞满天。
    男子一身墨袍满是血腥,其冠玉脸庞其内更白。
    反观其余二人,一尘不染,若无事般,只是那妇人除了胸前波涛,两条大腿在月光衬托下,明晃如洁玉,当真诱人。
    妇人娇笑道:“妖族内属你们鼠类数量最多,遍及也广,让你帮我留意何出有那蛟龙一族,应该不算难事,只是你一个小小鼠精为何能在一位元婴剑修身旁安营扎寨,而且还活得如此逍遥?”
    墨袍男子不敢抹去一脸血水,低声说道:“那位老前辈身前有条黄狗,我于他有兄弟之情,并发誓不行恶事,才能居住如此。”
    妇人掩嘴笑道:“都说狗拿耗子,你这交情也算出奇,在此清净不说,还能得到庇护,倒真是聪明。”
    妇人和汉子转身离去,在那条富丽府邸大灯笼映照下的一条小路上,逐渐消失身影。
    之后便有人瘫软在地,那灯火辉煌的府邸转而消失于山野之间。
    肌肉狰狞似山丘起伏的高大汉子龙行虎步于妇人并排而行,揉了揉鼻子,对那股刺鼻香味有些不耐。
    他目视前方望着那月洒山野的寂静光景,冷哼一声,质问道:“为何不让我宰了那个白衣少年,莫不是又春心荡漾,想要找小白脸滋阳补阴?”
    娇美妇人踩着悠闲步伐,其胸前微微颤动。
    她二指捏出一朵兰花,戏虐道:“你啊,就算化成了人,脑子里也全是浆糊,那府邸门前被我设下几道障眼之法,若无人助之,凭它一个三境儒生何来那么大的能耐。”
    汉子双手拢袖,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那位青竹剑仙出手故意让那少年目睹此景,可这又中间又有什么深意?”
    妇人摇了摇头,柔声一笑,“我哪能猜得到,估计是那个老家伙让他看好的后辈懂得一些道理,比如美人最毒心。”
    数千米外,连须使出三道行渡符的背剑白衣少年,在夜幕下急速奔走。
    他边拍胸脯,边若有所悟呢喃道:“常自在说的没错,短裙姑娘果真都不好惹。”
    少年不管身后光景如何,只是一头向前猛窜,以剑拄地,飞跃而行。
    直到夜幕下消去那微弱灯光,才气喘吁吁放慢步伐。
    少年轻拍贴身虚空袋,拿出一坛由那位老人送出的私酿花雕酒,皆开泥封,仰头就灌,一阵豪饮之后抿了抿嘴,重新将那把长剑系回身后,继续向前。
    夜走漆黑小路真不算什么快意之事,可想起那汉子势如疾风的一拳,总比被人抓住打个半死,或者还未成为真正的剑仙便已夭折好的多。
    何人能想到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竟独自走下一夜,偶尔喝酒,偶尔把玩身后长剑,于抬头之际终见光明。
    可少年面前再无土路,山林也全隐于身后,一条广阔大江横拍两岸。
    姜怀蹲下身捧水清洗面庞,伸手搅了搅江水,抬头放目远望。
    天际微微泛白,徐徐微风吹打面庞之上,扶平了少年眉头,也卷起了江面水花。
    不知这江水之中可有那于沧澜江一般的黑色大蟒,又是否心性为善,不会恶意伤人。
    一阵嘹亮歌声打破了少年的沉思。
    那江面之上,一页孤舟劈江而行,水面顺着船头划为两半,带起水波再归于平静。
    一位蓑衣老汉一手摇船桨,一手提酒壶,又唱着略微难懂的方言歌谣,站立小舟之上。
    在其身后还有数千鱼群徘徊而游,仿佛托舟而行。
    让人膛目结舌。
    少年蹲在江边,一手托腮微微皱起眉头,“这人莫不是真如那沧澜江黑蟒一般,是为妖物,要不就是某些道行高深的修士。”
    那蓑衣老汉眯了眯眼,转而爽朗笑道:“娃子,起这么早,急着过江啊。”
    姜怀起身点了点了头,高声问道:“前辈可是专门载人过江,又要收多少银两?”
    老人挥了挥手,满脸笑意,“专门做船只生意算不上,可白花花的银子谁会介意呢,五两银子我便带你过江,你感觉如何。”
    少年扭头就走,五两银子?那我不如绕些路好了。
    脚力苦头,我还吃得住。
    老人连忙改口道:“三两银子行不行?”
    “二两,二两!”
    少年转身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最多一两银子,前辈做不做。”
    老人露出惨淡笑意,将小舟停靠岸边,自嘲道:“老夫堂堂一位...亲自撑船竟然连五两银子都挣不到,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又摇头道:“罢了罢了,上来吧。”
    少年快步跃上小舟,坐于船板之上,指了指身后鱼群,笑问道:“老前辈,这鱼群是紧跟于你,还是紧跟这船?”
    老汉撑起船篙用力一推,小舟掉头往江面行去,自言自语道:“得道之人,四方来迎。”
    少年爬在船尾疑问道:“那你这船尾拖入水中的可是那鱼饵之物?”
    老汉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脚,啧啧道:“行啊小子,眼神活络啊。”
    少年嘿嘿一笑,算是明白为何会有如此多鱼群紧随而之,从怀中拿出一两银子,思虑片刻又掏出五枚铜板放于小舟一角,待老汉看到后笑道:“老前辈能否讲上一些杂事,又或者过了此江又到哪里?”
    老汉从银子之上收回视线,望着那无边无际的画卷之水,惬意道:“此江名为冲霄江,江头两端错落有致,递增而上,虽察觉不到,可从一头行至另一头无形中已拔高了数十米, 所以赋予冲霄二字,更有气魄也可见两岸之人对此江的喜爱。
    “至于到了对岸,沿着山岭走上十几里路, 便会行到高海县,此名于冲霄江有些关系,至于过了高海县其后又是何出,那我便不得而知了。”
    老汉坐于船中,缓慢收起银子,虽未摇桨,小舟亦是快速前进,不知真是那紧贴船尾的鱼群推行,还是那如那老汉所说,“得道之人,四方来迎!”
    蓑衣老汉喝了一口酒,抽出腰间烟杆,击打火石,吧唧吧唧抽起了浓烟,打趣道:“小子,你来的正是时候,高海县正值夏日鱼潮之际,哪怕是那平日贵上五两银子一尾的龙须鱼,现在也不过几百文便能买上一条,你要有闲钱倒可以去尝尝。”
    可见那白衣少年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拎出酒坛喝起了酒。
    老汉露出一嘴黄牙又笑道:“高海县为鱼米之乡,其内姑娘也是个个生的极为漂亮,唇红齿白,细腰脯大,你要有闲钱,也可以去试试。”
    少年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被那细腰脯大羞红了脸,更是如拨浪鼓般连连摇头。
    老汉颇为认真想想,嗤笑道:“你这娃子莫不是还是个雏儿吧,像我们那般年纪的时候,有钱人家不过十几余岁便妻妾同堂,更甚者已经能带娃下水摸鱼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姜怀看着那人一脸坏笑,叹了口气,后知后觉般从怀中再取出两枚铜钱轻轻放到老人身前。
    老汉捏走铜板,吐了口浓烟,认真问道:“真没打趣你,你小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无妨说说看,老夫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会月老牵线,成全一桩美好姻缘。”
    老汉挑眉笑道:“是喜欢温良贤惠,性感泼辣,乖巧玲珑,还是那端庄严厉的高贵妇人,亦或是那大气无畏的女中豪侠?”
    少年惊慌失措,只得咕咚咕咚大口喝酒,脸颊绯红如火烧。
    老汉撇了撇嘴,一手私下二指捏紧,眯眼半刻,露出一抹坏笑,嗤笑道:“你小子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又想那黑发三千,弹琴蒙面的花楼姑娘,又想那胸脯硕大,妩媚露腿的短裙妇人,行啊,有老夫当年的风范。”
    出门在外的白衣少年第一次真正陷入这种手足无措的窘迫局面,哪怕是在那富丽府邸门前面对那汉子雷霆万钧一拳,也只是有些慌张,可也不至于心境如孤舟入海,深陷其中又不知如何倒舟。
    怕说了别人不信,又怕说了毁了别人清白。
    少年心最淳朴,白如纸张。
    撑舟老汉微微一笑,如教导晚辈般,柔声道:“读书人,没关系,喜欢什么就要大声说,而且不仅要让自己知道,更要让世人全都听到,别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句虽万千人五吾往亦,你啊,应该先学会绽放心中桃花,成为某人心中的万古长青。”
    少年听的入神,竟破天荒点了点头,又连忙摇头道:“老前辈说的在理,可我真不喜欢那两位姑娘。”
    老舟子“哦?”了一声,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少年不知自己已经步步走入圈套,脸上生出一丝向往之意,呢喃道:“不需要长得多么漂亮,最好有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不是很妩媚的那种,就是让人观之就喜,她开心你也会开心,最好还能吃点苦。”
    少年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更是细若蚊蝇。
    老舟子哈哈大笑,揉着眼中泪花赞赏道:“眼光不错。”
    老周子又转而问道:“如果别人喜欢你,你却不喜欢她,你可知道要如何拒绝且不会伤了那人的心。”
    少年摇头。
    老舟子淡然道:“比如你是个好人,又比如有位书写趣文的写书客说的,你长得很美,就不要想的很美。”
    “你是个好人?”
    少年轻声嘟囔了一遍,羞愧的赶紧大口喝酒,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自己呢。
    老舟子看破少年心思,抽烟而笑,“你啊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心中的模样,不过如此也好,狭窄小路未必不能遇见一位眼如秋水的姑娘,只是有一句老夫要提醒你,如果,我说如果你以后真碰到一位让你心生向往的姑娘,记得千万不能让她哭,弄脏一身衣服容易,走过数千里山河也容易,可要是伤了某个人的心,你拿什么赔!”
    少年这次是异常坚定的摇了摇头,“肯定不会!”
    老舟子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郎正襟危坐,沉声道:“我叫姜怀,来自上德...千平县!”
    老舟子满脸笑意的点了点头,瞄了少年身后长剑,接着便是大手一挥,声音荡传江面。
    “起船!”
    此声之后,那船尾密密麻麻布满鱼群,助水推行,江面之上此页孤舟所过之处划出一道不起眼的沟壑,浪花泛起席卷两旁。
    之后便是更为洪亮的一声回绕少年耳前。
    “起身握剑!”
    姜怀愣了愣,随即长身而立,拔出身后刻有清风二字的三尺长剑,双手持之,举在胸前。
    之后有宏大嗓音回传少年心湖之中,来回震荡。
    “催动浩然之气覆于剑刃之上,就如你书写字符那般,轻轻挥出便可。”
    少年举清风长剑过于头顶,剑刃之上一缕缕金色气息由上而下缠绕全身。
    接着便是轻轻向下一挥。
    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丝线由剑刃激发,在江面铺开劈水而去。
    冲霄江之上,小舟之前,有江面切开一道浅沟。
    少年收剑而立,继而回头,那页小舟已消逝不见,而自己已经站在那对岸满是捕鱼捞鱼的高海县。
    白衣少年持剑于身后,朝那广阔无垠的江面弯腰行了一礼,低声呢喃道:“如果真能碰到非常向往的姑娘,我会如老前辈所讲一般,不仅要说,而且要大声的说,如果有人让她流泪...”
    少年高举长剑,朗声道:“那便如前辈教我练剑一般,让那泪水倒流而去,以此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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