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晓凤哼哼着:“张小二都能考上个中专,你姐我就是不吃不喝不睡也得考上大学呀!”说着她脸上带了丝羞赧,“那个,我今天中午回家正好碰见张小二了,她头抬得高高的,穿着一身的确良白衬衣军绿色裤子,梳着个马尾,能得很。
对我说了一阵大学多么好,还说她以后出来是要当老师的,工作要多悠闲就有多悠闲,工资拿得还会比我一个小组长的高,说她是领导的待遇,我天生就是劳苦命。
我,我一个气愤就甩下话说不就是参加高考嘛,我随便一下场就比她考得好,能拿到正儿八经的大学证书。我也去当老师,还是当高中老师!”
冉佳有些好笑地问:“然后呢,是不是她气得脸都绿了?”
“对呀,她被我噎的说不出话,不过接着她就开始跟我说,她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负担重,自己才为自己拼出路。我不一样呀,我家里没负担了,自己工作稳定,家里有车有房,对象还是个主任。
若是我去高考那就是想不开,好好地工作不要了,孩子也顾及不上,四年下来少赚多少钱,说不定还能升官了呢。
呵呵,她是怕我真的比她考得好,到时候街坊就可着我夸,没她什么事了。你是不知道,自从她考上了师专,每天没事就到处逛,听听别人夸赞她的话才舒坦。上了大学更是,每个星期都要回家一两趟呢!”
田晓凤越说越气愤,说了一通,垮着肩膀道:“我话都说出去了,若是没考上真是太丢人了!”
冉佳眨巴眨巴眼睛,沉思会:“姐,你是真得抱着要考上的念头吗?若是这样,你两个月边工作边复习,容易分心不说,复习还不会太充分。起码你没有百分之七八十能够考上比较好大学的把握。”
虽然是恢复高考的第二次,出题人还是很用心的,题目不见得多难,但是极具代表性考察的知识面广,所以只有耐心复习的人才有较高的把握。
田晓凤蹙着眉自己想了会,她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若是边工作边复习,那么考试成绩可能不多理想。她若是考个师专,真是没必要去上,不是说脸上没面子,而是同冉佳呆了这么两天,说话的空她也能听清楚,时代在发展,社会淘汰机制也越来越残酷,一个师专现在很吃香,但大学生越来越多,岗位却只有这些,那么不思进取的人和固步自封的人早晚是要被无情的发展浪潮拍打在地面上的。
不仅她要考试,她对象也要考!
关迅克跟她是高中同学,他学习也很好,男生的思维逻辑能力比女生强,若不是他那会就对她生了心思,故意在考试中让着她,恐怕第一的位置早就易主了。
这两天他知道她要参加高考,他比她还要激动,身为妻子的她如何不知道,若不是家里的重担在,关迅克也定然要参加考试的,他根本不在意人人羡慕的国营商店主任的工作。
一个好得发展远比眼下一个稳定的工作要具诱惑,关迅克在这方面比她看得透彻。
“行了,天也不早了,你洗漱准备睡觉吧。我跟你姐夫先回家,我们好好讨论下明天再说,”心里有了决定,田晓凤立马站起身边往外走便说道,跟田母一样是个耐不住性子说风就是雨的人。
不过这样的人敞快,很难让人讨厌。
冉佳跟田家人将他们一家人送出院子,回来时看见隐藏在屋檐底下几乎让人察觉不出来的邵宇霆,冉佳轻笑声,在田母掩护下她也钻到屋檐底下的阴影里,同夜色融为一体。
俩人坐在马扎上,院子里那一圈的灶房给了他们很好的掩护,夏虫的嘶鸣声催着人在结束一天的劳累后早早归于周公的怀抱。
“明天我要去南方,下午临时接到的通知,最少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邵宇霆声音很低,凑到冉佳耳畔说着,呼出炽热的气息,惹得她浑身热度直往脸上涌。
他往冉佳怀里塞了两个硕大的罐头,一个差不多同婴儿脑袋般大,沉甸甸得很。“你有什么需要我捎带的吗?”
冉佳抱着罐头无奈地开口:“你怎么又对我施展糖衣炮弹呐?我不缺吃不缺穿,真的什么都不需要的。你只要平平安安地来回,别开夜车,疲惫的时候也不开车,我,我就放心了。”
邵宇霆低声笑了笑,声音带着少有的追忆,在温凉如水的初夏夜晚成为一个印章牢牢地刻在她的记忆中。“你是除了我母亲之外,第一个诚心实意担心我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有资格挂怀我的人。”
她是又羞又心揪揪地疼,“世上有很多种爱,父母的最无私,但他们终究会离开我们的。你之前做得就很好,打起精神好好地过日子,这才能让伯母在天上为你骄傲和自豪。”
“傻丫头,”邵宇霆忍不住揉揉她的脑袋,那柔软顺滑的头发跟她人一样,让他刚一上手就留恋不已。
冉佳扯扯他的衣袖,恼怒地道:“不许动手动脚,你不知道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吗?”
“唔,我还真不知道,这是你们小年轻新流行的话吗?”邵宇霆摇摇头,现在家里有点钱的孩子就捣鼓自己的头发,一个个跟挂了方便面似的,偏偏还觉得好看。当然了自己家的小丫头如何都是漂亮的。
他低笑着在她轻呼声中将人揽入怀里,他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小声说:“我只知道男人头女人腰不是情人不能招。”
俩人隔着单薄的布料紧紧相贴,耳畔只剩下对方狂乱躁动的心跳,还有夏虫不甘寂寞一直扯喉嘶鸣。
“怎么办呢,我还没走就想你了,”鼻息下是女孩子干净淡淡的馨香,他强忍着进一步靠近,能够让小人儿乖巧地靠在他怀里已经很不错了。他再孟浪一点,恐怕她能半年不让他近身。
冉佳是被他霸道的动作吓得有些懵,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觉得再挣扎就有些矫情,说不定还激起男人某些难以抑制的激动。
她谈过恋爱,也牵过别人的手,不过是左手拉扯右手的感觉,但再多的接触就没了,因为她甚至不能接受别人的拥抱,于是一段段尚未开花的恋爱便凋谢了。可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能牵扯着她的心房,冉佳无法再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对他无动于衷。
里说得男女之间颤栗的感觉,此刻就袭上了她的身,冉佳听到自己内心放弃挣扎的叹息声,可她的理智还在,没能清楚了解他之前,她还做不到完全扯下防备。
“等你高考完,我出车的时候你也跟着吧?看看咱夏国的大好河山,尝尝各地名吃,也看看不一样生活习俗的各族百姓。
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人的认知只限于书本,就显得小家子气,得出门多看看才能整体提升人的格调。”
冉佳诧异地眨巴眨巴眼睛,这个时代的人们肚子里是不是都装着干货呢?说的一套接着一套,她很显然又被他蛊惑了,“不许再说了,你再说下去我都不能安心复习了。”
“你应该有更多上进的动力,往后你每个假期都随着我出去走走看看,说不定能将自己的零花钱赚出来呢。”既然她不能安然接受他的东西和钱,那他就给她指条发财之路。
果然冉佳抬头用那晶亮水润的眸子满含希冀地望着他,“什么路子?是不是南方已经发展起来,国家逐渐放开政策了?”
“对,沿海地区已经开始繁盛起来,咱内陆尤其是京都会成为第二批起来的城市。”
“那好,等我考完试,我,”她抿下唇想了想,“我就带着我弟一起去看看!”
“好,小机灵鬼,若是我想吃你,谁在都挡不住的,”邵宇霆好笑地将人又往怀里揽了揽,感觉到小人儿浑身僵直,他解释着:“丫头,我对你是有感觉的,一个男人面对着喜欢的女人,做不到无动于衷。你应该学着接受,当然了,我会把持住底线,在我们正式领证结婚前,我绝对不碰你。”
他说了这话,冉佳长长松口气,莫名地她相信他。
田母去厨房喝水,低声咳嗽了下,暗暗提醒着俩人不可多待。
冉佳这才对身后强势的男人多了丝不舍,“你明天几点走?”
“四五点吧,到了厂里还要装货加油检修车,忙碌完也得八九点了,能赶在中午到达下个省份就不错了。你睡你的就好,明天保证充足的精力复习,我争取早去早回,回来给你捎带礼物,”他轻声说着,跟哄孩子似的,最后终是忍不住,探头吻了下她的额头,眸子深邃带着灼热的温度扫了眼冉佳粉嫩因为吃惊而微张的唇。
他松开她猛地站起身,“你快回屋,我看着你进门。”
冉佳也腾地站起来,小跑冲进了自己的门,等将门给内栓上,心还在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姐,你拉肚子吗,怎么去了那么久?”听到声音的田晓岚揉着眼睛爬起来问着。
“没事,你继续睡,我洗刷下。”
冉佳醒的早,但是天也已经亮了鱼肚白,倒座房的木门被铁将军把守着。她抿抿唇,洗漱完钻进厨房跟田母一起准备家人的早餐。
“您腌制的酱菜还多吗?”磨叽半天,冉佳低着头问道。
“想吃啦?多着呢,妈每次入冬前就换很多的蔬菜腌制,能吃到这个月份,再往后天气热就存不住了。”田母拉着冉佳让她挑选,“得多放盐才行,不过咱一是没那么多盐,二呢现在正是青菜下来的时候,贵点但有营养呀。三来盐也要钱还限量不值当多此一举。”
“我想着他,他要出车去南方,一顿两顿的还行,时间久了肯定吃不惯外面的饭菜,不如带点咸菜爽口下饭。”
“小丫头真是大了,”田母笑着摇摇头,她转身拿出三个洗好的罐头,装了一罐头的酱黄瓜,一罐头的辣椒咸菜,一罐头辣豆豉炒肉丁。她又用盛礼兜将罐头给装好,拎着一起递到冉佳的手里。
“厨房有妈做饭,你趁着大家还没上班的空,给他送去。昨天你不是去过一回吗?还记得路不?”
冉佳点点头,啤酒厂和鞋厂正好斜对着门,田母的丈夫和小儿子都在鞋厂上班。田母知名度也挺高的,出入鞋厂跟自家似的,昨天啤酒厂的印刷室没开门,她便是领着冉佳去了鞋厂的印刷室,还跟人很熟稔地搭上话。
这会胡同里的确没什么人,只有憋了一晚上的人匆匆跑厕所,他们就是看见冉佳也顾不上说话,生怕去晚了被人抢占了位置。
冉佳微低着头抱着罐头一路快走,到了昨天她遇上邵宇霆的地方,果然看见一辆辆大卡车摆布在那里,男人们要么穿着工字背心,要么索性光着膀子,吭哧吭哧往车里装货。
她轻易就寻到了个子高大肌肉鼓胀的邵宇霆,没等她走近,他便发现了她,同旁边的人交代几声,摘下手套冲她迎上来。
“我,我妈让我给你送点咸菜,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将网兜塞到他怀里,转身就要走。
“怎么不是好东西了,”他轻笑着大步追上她,“我正愁着到了南方吃什么呢,有这个,我拌饭就能解决三餐了。”
“那可不行,这个只是给你下饭的,你还是要吃菜吃鸡蛋保证营养,你可不能仗着年轻,就不注重养生。咱夏国女人通常比男人活的时间长。”冉佳严肃地叮嘱着。
“是,为了能多陪伴我的小管家婆几年,我真的要开始注重养生了。”他嘿嘿笑着,完全没了往日略微阴狠的模样,这才是一个二十三岁正值人们最好的年华,青春朝气的模样。
“你不是要出发吗?”冉佳往外走着,装作没听见他说的话,粉红着小脸看他依旧同她并排走着,丝毫没有停下来告别的意思。她忍不住好奇地开口。
“我先送你回去,”说到这里,他脸色不大好看,带着丝训斥的意思:“现在人们素质高社会安定,但哪个时代没有作奸犯科之人?这么早街道上还没什么人,你一个小姑娘,长得又格外好看,也得有危险意识。下次不许再一个人早出晚归了,知道吗?”
冉佳也肃着小脸点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京都的胡同很狭长,弯弯绕绕的,像是迷宫一样,若是不熟悉的人能够摸索走许久。这样的地方也很容易成为犯罪分子将手伸向妙龄女子最佳地点,将人一捂放到麻袋里,自制的小推车拉着就走了。
“在家里等我,”俩人站在院门口相对无言,但是离别的情绪和升腾起来的不舍,终究还是被逐渐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的众人给打破。邵宇霆低沉着声音吐出五个字,拿手勾了勾她娇翘的鼻尖,转身大步离开,生怕自己会不舍的走,竟是一次都没回头。
扰心的人走了,冉佳彻底投入到疯狂复习中去,今天一天将高二的数学给看完,顺便将自己这几天看得数学全部串联起来,反复捋了两遍。
傍晚田晓凤一家人又踏着饭点进了院子,在饭桌上,趁着大家还没吃之前,她轻咳一声,用胳膊捣了捣身边的男人,“克哥有话跟大家说。”
田家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放在了关迅克身上,那闪烁八卦有神的目光同田母如出一辙。
关迅克清了下嗓子,深吸口气精神气十足地说:“昨晚我们讨论了一晚上,又经过了今天一整天地考虑,我们夫妻俩准备一起休班在家里全力复习冲刺高考。”
“啥?”田母愣了下,转头看向自己的闺女,得到后者连连点头,“女婿呐,你们现在工作不错,休班的话你们的岗位肯定被顶替,如果没有考上的话,我说如果,那你们回来岂不是又要从最底层的工作开始?”
他们都工作了好几年,能够有如此的成绩,在这么多人里也是少有的,丢弃了也很可惜。
“是啊,妹妹、妹婿,你们考上大学四年里不能工作,学校给的补贴只够吃饭。等毕业后分配的岗位也不见得比你们现在的好。年轻人累点就累点,赚钱多才是实在。”田大海也心急地说着。
“爸妈,哥哥嫂子,”关迅克笑着摇摇头:“眼下我跟凤儿的条件受人羡慕,但过上四五年就不一样了。我们都是靠着资历一点点往上熬,可跟我们有着同样资历的人不少,而且人家的关系强硬,以后人家的学历还高,受到的教育也足够挤掉我们。
再说,我跟凤儿还年轻着呢,苦上几年学出点东西来受益终生。”
“那姐夫姐姐你们可没有退路了,得全力以赴学习才行,”冉佳轻笑着点头说:“还是大学生吃香路子广,教育层面提高了,人的眼界也高,在各行各业都会是拔尖的领头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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