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的衣衫已经全数换过,经过了短暂的休息,仪容上比刚才要稍稍的安泰一些。
叶倾城进入偏殿的时候,见此后站立在两侧的宫女和太监都低着头,惠妃娘娘的神色也十分的凝重,她就知道可能昭帝的情况并不乐观。
她刚才在外面已经得知昭帝遇刺,匕首上有毒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是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即便是昭帝想隐瞒也隐瞒不了的。
萧允墨看着叶倾城一步步的走进来。
两个月的时间未见,她似乎变得更加的叫人挪不开眼目。若是处处离开京城的时候,她的脸庞上还带着贵族少女们惯有的稚嫩与娇气,那么历经两个月的风霜沐雨再度归来的叶倾城则如同一颗经过琢磨过的璞玉一样,光华内敛,她阔步行来,每一步都带着一股子其他贵族少女身上所不曾具备的坚定。
深色的飞鱼服将她的身段几乎完美的衬托出来,就连萧允墨在看到叶倾城踏入偏殿的那一刻,心跳都快了两拍,若是还有一个人能将妩媚与英气完美的结合起来,那大梁朝也只有叶倾城一个人能做到。
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站在自己的身侧。
“洛城啊。”昭帝朝叶倾城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叶倾城跪在床边行了礼,被昭帝挥手叫了起来。”你辛苦了。”昭帝用嘉勉的语调说道,“若不是你这次反应的快,朕只怕没这么容易脱困。”
“那是陛下洪福齐天。”叶倾城谦逊的说道。
昭帝仔细的询问了叶倾城的柔然之行,叶倾城选重要的事情对昭帝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昭帝在听到建安公主的时候,眉心几不可见的稍稍的皱了一下。
“好了,你下去吧。”昭帝挥了挥手,“你今日之功劳,朕记下了。”
叶倾城拜别昭帝出了偏殿,却见秦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
他的脸色显得有点苍白,在灯火的映照下,益发显得他的唇色鲜红,如同涂了一层血一样。
“陛下召见。”秦韶对叶倾城缓声说道,“我去去就来。”
“恩。”叶倾城虽然担心秦韶的身体,但是听他说服下解毒丸了,如今又看他步履稳健,所以她询问的话到了嘴角,就又都吞了回来。陛下召见,她不能阻碍秦韶前行。所以有什么话就等着以后再说吧。
叶倾城从陛下那边出来就去找了平江王,见他正枯坐在一间后殿的小房之中。
叶妙城站在一边,沉默不语,在屋子的正中有一张门板,门板上放着一具用白布蒙着的尸体。
“父王。”叶倾城过来行礼,狐疑的看了一眼那门板。看平江王的表情,没有半点焦灼或者喜悦,有的只是死一样的沉静。
“阿蘅。”见叶倾城进来,平江王终于稍稍的动了一下,他抬眸看来,叶倾城就是一惊,怎么才一会的时间,好像平江王平添了几岁的光阴,就连嘴角都有点朝下松怠。
“这是……”叶倾城不解的问道。
她刚才一直在外面冲杀,进来之后就一直等候陛下的召见,也不知道地宫之中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这具被白布所掩盖的尸体就是叶妩城。
“她是妩城。”平江王一边叹息着一边说道。
即便叶妩城再怎么做错了事情,但是都依然是他的女儿,为人父母,他可以在叶妩城活着的时候苛责她,惩罚她,但是却不能在人死了之后还记恨她。他本是满心欢喜的回来,成功的抵御叛乱,叶倾城又平安的回来,还立下了天大的功劳,这满心的狂喜都被那一卷白布所覆盖的尸体给冲刷的一干二净。
他不怨萧允墨出手狠绝,平心而论,刚才若是他在地宫,只怕都不要萧允墨出手,他自己都会出手解决掉叶妩城这个孽障,但是气恼也罢,对大梁的衷心也罢,都抵不过女儿身死之后在他心底留下的落寞与哀伤。
叶倾城更是震惊,“她死在叛军的手里?”难道她不是跟着陛下撤入了地宫之中。
叶妙城摇了摇头,她也看得出来平江王现在还在难受,只能代替平江王将她听来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叶倾城听完,心底无限的唏嘘。
“父王,死者已矣,还请父王保重身体。”叶倾城走到平江王的身侧,在他的面前半蹲了下来,俯身拦住了自己父王的肩膀。她在现代从没和自己的养父母如此的亲密过,说起来平江王也算是她在古代的养父了,如今将养父的肩膀揽入自己的怀里,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一个来自一个男人的颤抖。
无论他在外面有多风光,爵位有多高,但是现在,他只是一个丢失了女儿的父亲。
叶倾城不由鼻子一酸,眼泪顺着眼眶滑落了下来。
平江王忍了好久的泪水在被叶倾城轻轻揽住肩膀的瞬间也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叶妙城的心底也难受,虽然叶妩城在活着的时候明里暗里给她和叶倾城不知道用了多少的手段,但是她依然还是他们的血亲。叶妙城也走过来,在平江王的身侧蹲下,将头轻轻的靠在了平江王的肩膀上。
叶妙城的举动成了压垮平江王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忍不住展开手臂将两个女儿都抱在了怀里,泪水肆无忌惮的滑落下来。
等平江王的泪水跌落在叶倾城的手背上的时候,叶倾城才猛然垂眸,惊诧的看着自己的泪水也在不住的掉落。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才发觉原来她也在不知不觉之中落泪了。
这叫她十分的震撼和错愕。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很强大,如同一台机器一样一直朝前,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什么过多的情感,但是在这里,她变得会哭了,她会因为秦韶而哭泣,也会为了自己的家人而哭泣。
哭泣并不是什么懦弱的事情,而是情感的宣泄。
叶倾城傻愣愣的将目光落在了叶妙城的身上,不由长叹了一声,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与这里的人产生了不可切割的牵绊,她的情感因为这里的人而生,她的眼泪因为这里的人而落。
她素来都没有什么归属感,但是在刚才她猛然感觉到自己好像原本就应该属于这里一样。
那些存在她脑袋里关于现代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而眼前和身边的人却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成为她的生活全部。
平江王哭了一阵子,渐渐的收住了泪水,他轻轻的拍了拍叶倾城和叶妙城的后背,“好了,悲伤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今要面对的是你们的母亲还在康王的手里。”
“是。”叶倾城和叶妙城也都擦掉了泪水,直身站立。
“康王到现在还没什么要求传出来吗?”平江王蹙眉问道。
“尚无。”叶倾城抱拳说道,“不过女儿已经叫人去探测那边的地形了。若是可以的话,女儿准备组织一次突袭。”叶倾城说道,她刚才在路上就一直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但是她手边的资料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不能妄下决定。
毕竟康王手里有一大批家眷,这些人平日里都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夫人和小姐还有公子,即便她派人突击进去了,有能带出多少?叶倾城粗略的算了一下,就算她和黎箬已经将柔然人劫杀了不少,但是撤入山谷之中的也有大概两万人左右,她就是能带人进去,能进入其中的只怕也是少数人,又怎么可能与二万人对抗。
“突袭?只怕他们会动人质,你切切不可冒险而为。”平江王听了之后就皱起了眉头,摇手说道。
“我知道,我突袭进去只是想秘密的找到柔然人的统领。”叶倾城说道。
“那不是去送死吗?”平江王一听,急了。“柔然人会将你剁成肉酱的,你杀了他们那么多同胞。”
“父王少安毋躁。”叶倾城说道,“我是去策反。”
“策反?何意?”平江王不解。
“父王你想,柔然人来是为了什么?”叶倾城说道,“不过就是拿人钱财,女儿观察过了,刚才若是柔然人齐心拧成一股绳,一起朝内城冲一波的话,咱们未必就能抵挡的住。父王你当时就是内城,你是对局面最最清楚明了的。女儿待人突击进来,柔然人的阵脚就乱了,黎箬带人冲到内城边缘的时候,柔然人更是慌张,他们并没摸清楚我们的虚实。如果他们那边有一个头脑清晰,指挥得当的人在的话,下令让人全面攻击内城,内衬是受不住的。只要他们攻入内城抓住昭帝,我们就不得不投降缴械。父王说对是不对。”
平江王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还真是那么回事,其实他们驻守内城的人根本就不多,若是柔然人能组织一场有效的进攻,集中兵力攻打过来的话,早就要被柔然人给攻破了,哪里能等得到黎箬带人前来。
“父王想过这是为什么了吗?”叶倾城问道。
“柔然人根本无心恋战。”平江王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被叶倾城这么一提醒,就马上找到了关键所在。
“对。”叶倾城点头道,“他们既然在战场上都没什么大的斗志,只想保命,驻足不前,那么现在就更想要活着回到柔然了。”
“哦!”平江王这才恍然叶倾城要偷摸潜入的目的。“你是想用康王手里仰仗的武器来将康王自己逼死!然后解了人质之困!”
“对,就是这个意思。”叶倾城肯定的说道。“不过这事情还需要父王去请示陛下和太子殿下,女儿虽然有公主之名,但是毕竟是女流之辈,说话并没什么分量。”这点自知之明,叶倾城还是有的。
“好!”平江王一拍大腿,原本颓废的眸光一亮“走。咱们这就去求见陛下和太子殿下,商定此事。”
叶倾城这个主意已经是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若是强攻,那地势必定会让这边损伤无数,况且强攻进去,逼急了柔然人,人家来一个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破罐子破摔的,杀死人质再和这边同归于尽,貌似半点好处都没有,与康王谈判,呵呵,简直就是做梦,康王都能觊觎皇位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什么他做不出来,到时候能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还不知道。
所以唯一能谈的就是柔然人的首领,柔然人既然想回家,想活命,那就好办。只要有所求,那便是好说话,康王所仰仗的也不过就是柔然人罢了,如果连他仰仗的人都倒戈相对的话,那康王还能冒出什么泡泡来。
事不宜迟,平江王带着叶倾城和叶妙城就要朝屋外走。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叶妩城,回眸看了那具尸体一样,长叹一声,摔袖而去。
秦韶被昭帝召见,不光说明了事情的原委,更是将叶倾城的功劳表述了一遍,对于叶倾城,秦韶毫不吝啬他的赞美之意。听的昭帝连连称奇,萧允墨虽然什么话都不说,但是心底却是一直在勾画着叶倾城的样子。昭帝遇刺本是已经十分的疲惫了但是这个时候他却也不能撒手什么事情都不管。
毕竟康王手里还有一大批王公贵族的家眷。
他叫秦韶来,一来是了解情况,二来也是为了商量对策,他本是想将黎大将军与平江王全数叫来商议的,但是转念一想平江王刚刚经历了丧女之痛,也就作罢了,只将黎大将军叫了过来。而现在听闻平江王带着叶倾城和叶妙城求见,他就忙将人叫了进来。
平江王将刚才叶倾城对他说的话又对昭帝说了一遍,在场所有的人都觉得此法甚好。
现在康王与柔然人头领是在一起的,若是就这么飞鸽传书进去,只怕康王会知晓他们的意图,对人质不利。所以叶倾城的建议是,先派一个人在正面稳住康王,无论康王提什么要求,这边先拖着,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给她点时间,让她带人偷偷的潜入,先找到柔然人首领,和他秘密的在康王的背后谈判。促使他对康王暗中下手,打康王一个措手不及,这样既可以保住人质,又可以消灭康王,至于柔然人,放着以后慢慢来处理都不是什么大事。
现在能流利的说柔然语的大概也就是黎大将军还有秦韶,叶倾城勉强算是半个,黎大将军腿脚不好,就是走路也能看出轻微的瘸拐来,不要说是翻身越岭了,所以能胜任的便也只有秦韶与叶倾城了。
叶倾城自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她有点担心秦韶。
秦韶的脸色实在是太不好了。
“不然我去吧。”叶倾城实在忍不住说道,“秦大人保护陛下就是了。”
秦韶抬眸深看了叶倾城一眼,抱拳对昭帝说道,“臣愿意前往,还是让公主留下。公主今日以万金之躯冲锋陷阵,也是时候休息休息了。”
昭帝见她们两个争先恐后的,遂挥了一下手,“你们两个不要争了,还是由秦韶前往。”他看向了叶倾城,“你毕竟是我们大梁的公主,朕一时糊涂听信了谗言,已经让你身在险地两个多月,如今不会再让你去涉险。”
“陛下……”叶倾城还想要争辩,却被平江王拉了一把,“就让秦大人去吧。”不要怪他自私,他才死了一个女儿,不想叶倾城也出事,况且他的王妃与侧妃如今都被抓在山中,若是妙城与倾城再有什么闪失的话,他可真的是承受不了了。
叶倾城看着平江王那双略带哀求的眼眸,心软了下来。
“是。”她抱拳说道。
众人从偏殿之中退出来,平江王与黎大将军走了一道,叶妙城本是想与叶倾城在一起的,但是看叶倾城心不在焉的眼睛直朝秦韶消失的方向去看,只能暗中推了叶倾城一把。
她是弄不清楚叶倾城和秦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两个人刚才在偏殿里争着替对方去山里找柔然人,叶妙城就看出来这两个人在去柔然的路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赶紧去看看秦大人吧。”叶妙城对愕然看着她的叶倾城说道,“此去也是十分的凶险,该想说点什么,就和他说了。”
叶倾城见自己被叶妙城说中了心事,脸上微微的一红,不过她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你可别笑话我,等以后你找到喜欢的人再看。”说完她丢下叶妙城就朝着秦韶的方向追了过去。
喜欢的人……叶妙城不由微微的一笑,看起来去柔然这一回,那两个人果然有点什么了……
“秦韶。”叶倾城追上秦韶的时候,秦韶已经进了在皇陵外临时安扎的营帐之中了。
门口的人并没阻拦叶倾城,所以叶倾城得以长驱直入,南大营谁不知道她和秦韶是什么关系,况且秦韶官复原职的旨意刚刚已经下了,昭帝在圣旨之中也说明当日贬了秦韶的官是为了让他潜伏进南大营之中,没准秦韶与叶倾城之间的和离也不过就是在做戏。况且叶倾城的身份特别,谁敢阻拦。
叶倾城冲进秦韶的营帐的时候,秦韶正在换衣服。
他总不能穿着明晃晃的锦衣卫副指挥使的朝服深入敌营之中。
两个人目光在空中一碰,秦韶的脸上微微的一红,虽然他们都“坦诚相对”过了,不过那时候的情况都是情非得已的事情,而现在……秦韶拿衣衫遮挡了一下自己赤裸的上半身,忙背过身去,“你怎么来了?”
他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将中衣套上,不料一双温暖的手臂却从他的背后围了过来,穿过了他的肋下,环绕在了他的窄腰之上,秦韶的身子一僵,手里拿着衣服,顿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叶倾城这人很少温柔,也很难的流露出什么小女儿的姿态,如今她轻轻的贴在了他的后背上,顺服的如同一头小羊一样,也叫秦韶的心猛跳了两下。
他下午才见她在战场上的狠绝,现在再见她如此的模样,实在是觉得自己幸运至极。
“怎么了?”秦韶放柔了声音,他挺直了自己的腰背,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叶倾城从后面抱住了她。
“我很害怕。”叶倾城将脸贴在他结实的后背上,低声说道。“我经历了那么多,从没害怕过,可这几日总是心很慌。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
“别胡思乱想,在柔然那么凶险的环境,咱们都跑出来了。”秦韶闻言,心底一凛,不过还是柔声安慰道,“现在已经在了自己的地头上,还有什么可怕的,你若是担心你的母妃,我可以和你保证,只要我在,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我在担心你。”叶倾城低叹道。
秦韶不语。
”我总觉得你在骗我。“叶倾城说道。
秦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只能缓缓的转身,抬手将叶倾城纳入了怀抱之中。
秦韶的身上有着让叶倾城十分安心的气息,被秦韶的双臂拥住,她忽然有一种不想在移动的懒散劲头。她在秦韶的怀里微微的抬起头,手指缓缓的移上了他胸膛上那个圆形的疤痕,一个月的时间,这伤口已经痊愈了,但是留下了一个深红色的印记,就好象被刺在了他白皙如玉的肌肤上一样。
那边新生出来的皮肤十分的敏感,被叶倾城的指尖滑过,带来了秦韶一阵细微的战栗,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捉住了她的手,按压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你总是有什么都压在心底,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内伤没好,毒也没解?”叶倾城抬眸看着秦韶。
她的目光澄明如同湖水一样清澈,微微的泛着涟漪,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秦韶只觉得自己好像无所遁形一样。
“我不会有事。”秦韶憋了一下,缓声说道,“不要再乱猜了好不好?”
“你看你从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叶倾城低叹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你的脸色很差。你说你服下了解毒丸,但是南宫瑜说那毒很难解的。叫什么情缠,你当时也留下了他的命,就说明你也认同了他的说法,既然是这么难解的毒,你一回来就说自己吃了解毒丸了,可能你是真的吃了,但是效果呢?秦韶,刚才我忙着打仗,没时间去细想,但是从陛下那便出来,我仔细的想了想,总觉得不对劲。你老实和我说,你到底真的体内还有没有毒素了?你的内伤到底好没好?不要再和我兜圈子,我要听实话。”
秦韶垂眸注视着叶倾城,他在心底低叹,知道自己是骗不过去了,他俯下了头,在他渴望了已久的红唇上印下了深深的一吻,当他的唇碰触到叶倾城的时候,叶倾城闭上了眼睛。
看着她那副坦然接受自己的模样,秦韶的心又是发甜,又是一阵淡淡的揪痛。
老天对他不薄,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也让他真心喜欢的人回应了他,但是老天又是十分残忍的,说起来秦韶对自己的身体也没什么大的把握。
他回来之后将自己珍藏多年的药丸都拿出来了,解毒的,恢复内力的,凡是能用的上的,他都吃了一个遍,下午叶倾城在杀敌的时候,他不能乱动,就是在吐纳运气,运功在给自己疗伤,虽然他现在丹田之内已经有了些许的内息流转,而解毒丸也暂时将情缠的毒素压制住,让他可以抽出内息来使用,不过也才刚刚恢复了三成而已。
这次偷进山中,他是不可能让叶倾城去完成,因为太危险了,他的母亲和祖母都在山中当人质,如果再将叶倾城也赔进去了,那他真的不用活了。
他必须要将叶倾城留在最安全的地方才能放心。
秦韶缓缓的放开叶倾城,刚才那缠绵的一吻,将叶倾城吻的有点头重脚轻的,浑身都飘飘然,她睁开略带迷离的双眸,微喘着,“你别想通过这种方式逃避我的问题。”她略带嗔怒的看着秦韶,说道。她不是气秦韶,而是气自己没节操,被他这么亲一下,就差点把什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掉了。
算了,没节操就没节操吧,叶倾城想说,她真的很喜欢秦韶。
“我的内伤没有全好,但是进山去找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秦韶含混其辞的说道。
“那我和你一起去。”叶倾城皱眉。“反正你别想甩开我。大不了你走前面,我跟着。要是你怕陛下会责骂你,只要说你不知道我跟着就好了。”
秦韶的心底一暖,抬手摸了摸她柔润的长发,低声说道,”好。“
这么痛快?叶倾城睁大了眼睛,有点不相信的看着秦韶,回答的这么快,不会有诈吧!
果然,在她这个念头还没动完,腰间就是一麻,叶倾城的身子软软的倒在了秦韶的怀里。
叶倾城气的眼角发红,“秦韶,你大胆!居然敢点我的穴道!”这是欺负她这个穿越人士不会点穴的节奏吗?
“公主赎罪。”秦韶朝着叶倾城微微的一笑,那张原本没有什么血色的俊美面容上浮动了一丝淡淡的得意,但是眼底还是浓的叫叶倾城心痛的哀意。他弯下腰,打横将叶倾城抱了起来,放在了营帐之中的简单床铺上,“你乖乖的睡上一觉,醒来的时候,我就回来了好不好。”
“秦韶。”叶倾城大急,“秦韶你听我说,你受伤了,让我和你一起去,有保障一点,我的能力你知道的。”
“阿蘅,那边太危险了。”秦韶俯身在床铺边上,撩开了叶倾城散落在腮边的碎发,柔声说到,“我不会让你去涉险,你放心,我会一路小心的。”
“妈的,秦韶你敢自己一个人去试试看!”叶倾城急得连骂人的话都顺嘴说了出来,“你要是敢去,我就敢改嫁!”
秦韶微微的一愣,随后嘴角绽出了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他用宠溺的目光看着发狠的叶倾城,低头亲了一下叶倾城的额头,”等着我回来。”然后他的手指一按,叶倾城顿时就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秦韶你这个王八蛋!叶倾城在心底不住的狂骂。
秦韶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衣服,最后看了叶倾城一眼,随后头也不回的出了营帐。
“公主殿下在里面休息,任何人都不要去打扰她。”秦韶出了营帐之后对守在营帐门口的锦衣卫说道。
“是。”那两个锦衣卫应了下来。
叶倾城眼巴巴的看着秦韶离开,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以她这些日子与秦韶的相处经验来看,秦韶的身体一定不咋地!既然身体不好还去呈什么能啊!叶倾城急的都快要咬人了,却是半点也动不了,最坑的是她都不能发出什么声音来!天啊!谁来解救一下她啊!
叶倾城不知道自己在营帐之中躺了多久,秦韶走后的每一秒钟都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叶倾城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想保护她的心,她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他不能理解她有能力与他一起面的一切困难呢?
康王沉默了良久,终于找人给皇陵之中的昭帝和太子带来消息,他提出了要求,只要昭帝答应让他带着柔然人一起离开大梁的土地,不再追究此次事情的责任,他可以释放人质,不过他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带着叶倾城一起走。叶倾城和秦韶害他大计不得成,阻碍了他问鼎大梁,他哪里会放过秦韶与叶倾城这两个人。只要带走了叶倾城,就能让整个平江王府蒙羞,也下了靖国公府的颜面,等到了柔然境内之后,他一定要让叶倾城成为最最下贱的女奴,终生折磨她,才足以消除他心头的恨意。
萧允墨哪里肯答应这个条件,就差提剑去宰了那个前来送信的康王亲卫了。不过为了替秦韶争取时间,他还是热情的命人摆下酒菜,先稳住那个送信之人,再推说自己要去陛下相商,尽力的拖延。
等萧允墨走了出去,他忽然发现好像一直都没见到叶倾城的踪迹。
“去看看,洛城公主在什么地方。”萧允墨对身边的人说道。
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叶倾城了。
昭帝不堪重负,已经睡下,惠妃在偏殿陪着昭帝。
黎箬和黎大将军在带着人清理遍布整个皇陵的死尸,这里是大梁朝萧氏历代祖先最后的居所,哪里能容异族与反叛者将尸体留在这里玷污了这块圣地。
大家走在忙着,反而只有他一个人好像闲了下来。
初春的夜晚带着浓重的寒气,一波波的如同夜色一样袭来,萧允墨忽然很想见见叶倾城。
叶妩城死了,死在他的剑下,叶倾城也和离了,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再横梗在他们之间。
大梁皇室之中,表亲结合的例子数不胜数。
萧允墨站在回廊的灯下,眼眉之间的肃杀之意渐渐的柔和下来,他想要叶倾城,想让这个他以前唯恐避之不及的小表妹成为自己的妻子。
试问这世上还有哪一个女子能如叶倾城那样有能力与他比肩而立。
他会是一个好皇帝,他的父皇已经老了,该让出位置来了,以前父皇总说他的心软,当帝皇不能有这么柔软的心。他如今已经彻底的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在那个位置上,若是他给了别人机会,别人就不会给他机会……
没人知道安王的匕首没被搜出来是他的授意。
他在康王那边有眼线,又怎么会没有眼线在安王那边呢。
可惜,安王只有在临死前才回过味来。
那柄匕首都是他安插在安王身边的人在昨夜调换了安王事先准备过的匕首,这把匕首上有毒,而安王准备的那把上面没有毒。
调换匕首的人在完成任务之后已经被他杀掉了。没有人,除了安王在临死之前才知道匕首的事情,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人已经被他用剑戳死在地宫之中。这个秘密也随之烟消云散。
不是他杀了父皇,而是安王杀了父皇,他只是调换了安王所佩戴的匕首而已。若是安王没有心,又怎么会在闵太妃的葬礼上私自携带武器,若不是他可以的放水,安王又怎么能那么轻易的靠近昭帝。
萧允墨的眼眉微微敛下,睫毛在眼底形成了一道暗影,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想法。
“殿下,公主在秦大人的营帐之中,秦大人临走的时候吩咐过,不准人进去骚扰公主殿下。”萧允墨派出去的人过来回报。
“她睡在秦韶的营帐之中?”萧允墨一皱眉。“带我去看看。”
她已经与他和离了!不能如此的不知道避讳!
若不是知道秦韶已经离开,萧允墨现在真的是要气炸开。
萧允墨快步的来到秦韶的营帐前,锦衣卫见是太子殿下来了,纷纷跪下行礼。
萧允墨冷哼了一声快步走入了帐篷之中。
一进去,就看到叶倾城如同挺尸一样笔直的横在床铺上。“这是怎么了?”萧允墨一眼就看出来叶倾城是被秦韶点了穴道,不过他还是假装问了一下。
救星来了!
叶倾城说不了话,动不了,只能用眼睛眼巴巴的瞅着萧允墨,不住的示意他解开自己。
萧允墨看着叶倾城那双红的快要和兔子一样的双眸,心情顿时大好。
他还很少见到她吃憋的样子,不得不说,这样子还真蛮可爱的。
萧允墨挥了挥手,示意左右退下。
他迈步走到叶倾城的身边,挨着床边坐下,“表妹这是……被点穴了?”
你妹啊!装什么大尾巴狼!你以前在边城不是没点过我!叶倾城在心底不住的吐槽,无奈口不能言,她只能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萧允墨。
“是秦韶做的吧。”萧允墨问道。
叶倾城只能翻着眼珠子表示肯定。
萧允墨的眸光一淡,“既然是他点的,那就不能解开你了。”
我靠!你有病啊!叶倾城又在疯狂的吐槽。
“你是要跟着他去,所以他才无奈之下点了你。”萧允墨淡淡的说道。“对是不对!”
呃……叶倾城已经无力吐槽了……他竟然连这个都猜得到,其实也不是很难猜。
“你堂堂一公主,在臣下的营帐之中安睡,不是很好。”萧允墨说完脱下了自己的披风,展开将叶倾城罩住,随后俯身将叶倾城抱了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叶倾城惊恐的拿目光看着他。
萧允墨低头朝着叶倾城微微的一笑,“我带你去与你身份相衬的地方。”
他将叶倾城稳稳的打横抱在怀里,踢开了营帐的门帘,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叶倾城穿过了大半个皇陵,然后将她安置在了惠妃娘娘的寝殿之中,惠妃在一边的偏殿照顾陛下,所以专门为她收拾出来的寝殿是空的。
宫女们见太子殿下抱进来一个女人,都低下头去。
“你们去打水过来。”萧允墨对宫女们说道。
叶倾城吃惊的看着萧允墨,这是要做什么?
萧允墨说完转眸,看到了叶倾城惊恐的目光,随对着她温柔的一笑,“你本就是我大梁的公主,不要再穿这劳什子的飞鱼服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男不男女不女的。我命人进来将你梳洗过,你先好好的休息一下。以后不用再去南大营了,就在宫里住上一段时间可好?”
好你妹啊!就算不能去南大营,也不可能入宫住着啊。
叶倾城完全懵圈,不知道萧允墨现在想的到底是什么。
他不会是因为刚刚丧偶,所以脑袋有点傻了吧……
想到叶妩城是死在萧允墨的手下的,叶倾城不禁身上起了一阵的恶寒。
虽然她与叶妩城的关系很糟糕,但是直觉上一个男人若是毫不留情的抬剑就将自己的发妻给斩成两半,叫叶倾城还是有点接受不能。即便大概萧允墨是记恨叶妩城背叛了他,但是不是有大理寺,有内府,有陛下吗?什么论断都没下,如何先斩后奏。就算是当时叶妩城叫嚣着要杀萧允墨,但是以叶妩城那点点渣一样的战斗力,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萧允墨?简直是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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