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楚皱紧了眉头,使劲的回想着,安平县?他倒是在安平县待过,可那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是因为自己打了韩王世子而被贬出京的。
可是,他有在那里救过人么?他在安平县只跟那个叫华容华的女人折腾来着,哪有功夫去救人啊?等等,他是没有救过,不过那女人好像有一回多管闲事来着。救的是一个被沉了塘的女人,好像是……就叫春娘来着。
记得当出还是华容华求自己去救的春娘的表哥,原来就是他么?
“你娘子叫春娘吧?”公西楚问了一句。
周铁郎一面往起了火苗的枯叶上添些细柴一面回道:“难得公西将军还记得。说起来当初您夫人先是救了春娘,后来您又救了我,将军和夫人简直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公西楚扯了扯嘴角,对于这样的感谢颇有几分不自在,想当初他可没想过管这等闲事是那女人一直在磨自己,
而自己又从她那里得到了足够的好处才勉为其难的说了一句话,想不到当初随口的一句话现在却救了自己一条命!
不过,“你应该算是逃兵吧?”自己带这两千多人是完全中了人家的圈套,就连训练有素的士兵都血染疆场,何况他一个跛脚的炮灰?
周铁郎到是没想着否认,只是苦笑道:“公西将军,我若是死了,就只有我儿子替我上战场了!他今年可是才三岁!我和春娘的家里都没有亲人了,我死了她们可怎么办?”
若是以往,碰到这种逃兵,公西楚一定在会军前斩首以儆效尤,可现在自己的命不止是人家救的,而且还是因为他的儿子,如果提别的,公西楚可能还会嗤之以鼻,可是他在以为自己要死时还遗憾不能陪两个孩子长大呢,所以周铁郎这话绝对引起了他的共鸣。
“儿子啊,我也有两个。”公西楚将目光放远,直看着头顶上蔚蓝的天空中飘浮着的朵朵白云。
“公西将军真是好福气,不知两位公子今年都多大了?”周铁郎将红薯埋进火里,坐在那跟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话。
“五岁多了,是双生子!”公西楚不无得意的道。
果然,周铁郎听说公西楚的两个孩子竟是双生子时眼露艳羡,“将军和夫人真是有福之人。”
“那两个小子淘着呢,每天都去和村子里的小孩子疯跑,撵鸡逗鸭摘瓜偷枣,就没有他们不干的。”公西楚将从莫安来信上的事情说了出来,想像着两个胖嘟嘟的孩子追在一群嘎嘎叫的鸭子后面跑,那情景别提有多喜人了。
周铁郎笑着道:“将军,孩子淘些是好事,老话儿都说这样的孩子聪明。哪像我儿子,我倒是希望他能淘一些呢!当时,春娘刚落了孩子就被沉塘,落下了病根,依着郎中说是不让她要这个孩子的,可她非说一定要给我留下个一男半女的,生的时候差点儿就一尸两命,好不容易生下来了,孩子的身体又弱的很,别说到处跑了,几乎是一见风就咳嗽,真是操碎了心。”
说到后来周铁郎是连连叹气,弄的公西楚都不好再接话了,半晌说了句,“想必是你没有遇到好的郎中吧,等回去我找个郎中给你儿子看一看。”
“真的?”周铁郎喜出望外,扑通一声给公西楚跪了下来,“公西将军,要是别的事儿小人说什么也不能应下,可这是为了小人的儿子,小人就厚着脸皮受了。以后我周铁郎这条命就是您的,你让我跳井我绝不跳河!”
公西楚感觉一阵肉麻,他也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一句话,这位竟然如此激动,自己要他跳井做什么?不过,如果是为了他的儿子到也情有可原。换做自己的话说不定也会像他那么做。
升腾的热气中传来丝丝的甜味儿,原来是埋起来的红薯烤好了。
周铁郎扒出一个来,将外面的黑皮扒掉,露出里面黄澄澄冒着热气的黄瓤递给公西楚,“将军您先吃一口垫垫底儿吧!”
公西楚的肚子确实是饿了,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撑着坐了过来接过烤好的红薯慢慢的吃着,许是太久没有吃东西,也许是红薯太干了,吃了几口公西楚竟然打起嗝儿来,亏了周铁郎拿过一边的竹筒,灌下大半的水后才感觉好了些。
两个还没等分食完那几个红薯,公西楚的神色一变,顾不得别的,直接揪起周铁郎的衣襟,脚下供力,勉强跳到了一旁的树杈上,脸色不由一白,肩膀上的伤口裂开了。
“将军?”周铁郎不明所以,抱住树干看着公西楚又浸出鲜血的肩膀不由担心的叫了一声。
“嘘!”公西楚示意他禁声,并且一脸紧张的看着下面。
周铁郎也随着往下看,突然他听到有人说话,并且还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脸色也不由的变了,如果不是公西将军拽着他上树,自己不是也就危险了吗?
只见,随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约有七八个北戎打扮的人出现在树的下面。
“你们看,我就说有闻到烤红薯的味道吧,这不是还有吃剩的吗?火也没有完全熄灭。”其中一个在将剩下的火苗踩灭,“也不知道是谁,竟在山里点火,万一引起火灾可怎么办?咱们的帐篷可是都在林子边上搭的呀!”
另一个北戎人捡起周铁郎随身的佩刀,“应该是北鹏的士兵吧,这刀可不是咱北戎的。”
“北鹏的军队正被咱们的呼尔泰将军打的狼狈逃窜,怎么可能来到咱们北戎的地界?”第三个人不解的问。
“可能是受伤躲过来的,你们看,这片草地上还有血迹呢!”踩灭火堆的那人说道。
捡起佩刀的人道:“那咱们可不能让他活着,把他找出来解决掉,万一让他摸到咱们的帐篷那边可就不好了。”
其他人也应声说是,纷纷两人一组朝不同的方向搜寻而去。
眼见树下的人都走了,周铁郎才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的道:“多亏公西将军,要不咱们只怕就小命不保了。”
公西楚却是看着那堆被踩灭的黑柴惹有所思,“这片林子的北面就是北戎人的地方吗?”
“是。”周铁郎点点头,“以前没打仗时,北戎人可没敢离的这么近,以前咱北鹏附近村子的人还经常来这片林子里采采山货打打猎什么的,后来战事一起,就经常有北戎的骑兵从这片林子里窜出来抢掠村子,等到咱们派人来时,这些人早就钻进林子回家去了。慢慢的,村子里的人都撤到了金古城以北,这片林子就成了北戎人的地盘,他们的居民就连居住的帐篷都搭在了林子边上!”
“来,下来吧!”公西楚直接跳下了树。
“将、将军!”周铁郎吓了一跳,刚想喊又想起那些搜捕他们的北戎人还在不远处,急忙又收了声,待他从树上跌跌撞撞的下来时,发现公西楚将周围的枯枝都捡在了一堆。
公西楚直接对周铁郎道:“点火吧。”
“啊?”周铁郎愣了,那些北戎人好不容易才走,公西将军怎么就要点火,这边火一着,那些北戎人不就回来了吗?
公西楚回头看他,“你身上不是有火折子吗?”
“有、有。”周铁郎将身上的火折子拿了出来,傻愣愣的看着公西楚将那堆枯枝引着,结巴着问:“将、将军,这儿要是烧起来那几个人就该回来了。”
“回来便回来。”公西楚从地上捡起刚才那些北戎人扔下的周铁郎的佩刀,吩咐周铁郎道:“你负责点火,若是有人回来我会解决掉的。我的长枪你没有带来吧?”
“没、没有。”周铁郎紧张的咽了咽吐沫,“将军,还在哪儿点儿?”
公西楚抬起酝酿风暴的双眼,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把这片林子给我烧光了!”
“啊?”
火苗转瞬间就将地上的枯枝吞噬掉了,一阵微风拂过,猛地使火苗蹿的老高,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火越烧越旺,浓烟也一下子飘出老远。
浓烟果真将刚才的几人给吸引了回来,还没等他们探查出结果来就都死在了公西楚的刀下。
就这样,公西楚和周铁郎如法炮制,在这片林子的不同地方到处点火,偏赶这时又起了风,就算是北戎人发现火灾来救火也来不及了。
“公西将军,我们也走吧,要不林子全着起来我们也走不出去。”周铁郎抹了把额头上被烤出来的汗劝道。
“走吧。”折腾了这么一大阵,公西楚的身体也几乎到了极限,两人迅速的从着了火的林子里跑了出来,然后一路朝北鹏军队的驻地奔去。
却说公西楚的这一把火,刚好就借了东南风的势,火势迅速蔓延了整片林子,北戎人发现林子着火急忙派人来救,却发现火势早已不是人力能扑灭的,便组织居住在林子旁边的北戎人撤离。
可是搬家哪里是那么快的?还没等这边北戎人搬完家,那边火已经过来了。家禽受了惊,发了狂的乱跑乱蹿,再加上到处推搡争路的人,北戎帐篷这边一片惨状。
很快就有人报给了北戎主帅,呼尔泰这时正趁着袁帅主力不在,公西楚下落不明时大肆攻打金古城呢!忽然听到后方起火,呼尔泰不由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北鹏派人偷袭,急忙抽调人马回防,无形中减轻了金古城的压力。
等到查明并非北鹏军队偷袭,呼尔泰再想攻打金古城时,袁帅的主力已经回来了。
公西楚也是事后才知道,自己无意间泄愤的一把火竟然立了一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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