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芷蓝,你回家了吗?早些休息。”
----好歹回我一个字,让我知道,哪怕你是在生我的气都好。
----蓝蓝,我今天有点累,做事情不够周全,让你失了颜面。
......
几十条信息,内容大同小异,车轱辘话来来回回,芷蓝看的有些烦躁,手机扔到一旁。
失了颜面吗?并没有,她只是随口跟姑姑说了高旻朗可能要来的消息,对于阿里家人,她是只字未提的。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既然来了,却不愿到大家面前,是他的那张脸金贵吗?
芷蓝不知道的是,此刻,高旻朗的座驾就停在她的楼下,已经来了大概二十分钟有余。一直得不到芷蓝的回复,他急了。开车就来了,到了楼下,才发现,她卧室的灯是亮的。看来,她只是不想理他,看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又呆了几分钟,他启动车子,消失在忙忙夜色中。
次日,芷蓝很早起床准备了早饭,姑姑一边在旁边帮忙,一边埋怨:“好不容易休假,补补觉多好!这么早起来...”
芷蓝以为是自己的响动吵醒了姑姑,所以她才会一大早喋喋不休,但转念一想,应该不会,姑姑只是心疼她!
“姑姑,我吃过饭要去找高伯父谈一谈。”芷蓝及其认真的在平底锅煎蛋,锅底与蛋液发出的滋滋声并不强烈,见姑姑没有作声,芷蓝以为她没有听清,于是又说道:“我一会要去高旻朗家。”
姑姑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其实她想说,姑姑陪你去吧,免的受了委屈。
可是芷蓝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一来,作为姑姑,与父母相比,虽然名正言顺,但在某些问题上,到底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火候,二来,想必芷蓝也不会同意,她虽然孤身一人,但是孤军奋战未必就没有一点胜算,去那么多人干嘛,又不是去打架!
芷蓝把早饭悉数端到桌子上,姑父正在沙发上看报纸,芷蓝喊了一声:“姑父,吃早饭了。”转身又进了厨房。
姑姑说:“都齐了,吃饭吧。”
饭桌上,芷蓝问姑姑:“今天有没有想去哪里,我一会回来,带你们出去,刚好我顺路把车开回来。”
“这个城市,我们来了也不是一次两次,哪里都找得到,你去忙吧,不必想着我们。”姑姑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嘴里送粥,那是刚刚盛出来的,她也不怕烫。
“你们出门要挤公交。很麻烦的!”芷蓝夹了一根油条放在姑姑碗里。
“那就不出去了,昨天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很累了,在家休息休息。”
芷蓝不再吱声。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吃喝吞咽的声音。
放下筷子,芷蓝说了一句我吃好了,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再出来,已经换了衣服。也许不在职场,便没有必要穿的那么正式,预报里说有三级阵风,所以芷蓝穿了一套淡灰色宽松的卫衣,脚上是一双运动鞋。
姑姑正在收拾,抬眼一看,有些发愣:“会不会太素了?”
芷蓝在镜子前晃了几晃:“不会!”
姑姑:“不是说去谈判吗?你这样,总感觉气势不足,懦弱有余。”
芷蓝扯了扯嘴角,送给姑姑一个苦笑:“姑姑,我只是说去谈谈。”
出了门,秋高气爽的九月给人一阵凉爽,芷蓝没有事先通知高旻朗,他应该去上班了。没有他在,有些话说出来并不觉得难堪!
本想打车,或者挤公交车的,但是天气乍好,她还是想走一走,也好想一想,一会见了面该说些什么才好!可是十几分钟,芷蓝就已经出汗了,她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自言自语道:“不是说有风吗?”
高旻朗坐在沙发上,看着昨日高博光看过的那份报纸,倒也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新闻,财经,法制,政治,娱乐错综复杂交织在一起。一目十行,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一点也没有往心里去。
他此刻等待的人还没有回来,虽然作为儿子,他极不愿意恶意揣测父亲的行为,但是结合昨晚看到的情形,他没有办法不联想丰富一些,想必是昨晚纵欲过度,所以今天都已经日上三竿了,还看不到他的尊荣吧。
起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眼睛无意透过落地窗看到了父亲刚刚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
高旻朗起身去开门,然后回来把那一杯温水喝掉,继续坐在沙发上等着。几分钟后,高博光推门进来!
看到沙发上的人,疑惑的问,“没去上班?”
“嗯。”
高博光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察言观色的本事更是与生俱来,简单一个字,他就知道,高旻朗今天似乎并不开心。
“等我?”
“对!”
简单的一问一答结束,高博光就坐在了儿子对面,看着他有些阴郁的脸,接着问道:“有话说?”
“要不要喝水?”高旻朗答非所问。实则是听到了他轻微的喘息声,毕竟五十多岁的人了,平时身体欠佳,这一路走来,虽然没有多远,但是脸却有些红,呼吸不稳。
“有没有冰镇的矿泉水?”
“已经九月中旬了,天气转凉,你确定你还要喝冰水?”高旻朗不容自己的父亲再解释,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总觉得这小子今天怪怪的,高博光感觉向来很准,猜想一会他要跟他说的话,定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几口,温水下肚,手里就只剩下了一只空荡荡的杯子,他也不放下,在手里把玩着,然后问高旻朗:“要说什么?”
高旻朗顿了顿,看着眼前的父亲,垂下眼睑,像是叙述一个故事一样娓娓道来:“十年前,我妈出车祸,人刚送到医院,就已经毫无生命体征,我从学校赶到,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那算是我人生的一大憾事。当时在太平间,你跪在她面前,泣不成声。你说你恨自己把时间都用来做生意上,没有好好陪陪她,你说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你一定会权衡好金钱和家庭,你还说,只此一生,你都不会再有女人...这些你还记得吗?”
说完这些,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男人的反映。十年,也许是太漫长,漫长到,也许他根本早就忘记了那些话,那些在他这个儿子心里能够铭记一辈子的话,也许在他说出口的时候,竟是随机组织的语言。
为什么这样所,因为他的爸爸竟然没有一点反映,他目光怔怔,好像在努力回忆什么,高旻朗不急于听到他的答案,可是许久,高博光把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几上,摊开手,耸耸肩,皱着眉头问道:“我这样说的?”然后像是自问自答一样:“也许时间太久了,真的没有印象了。”
“你是真的想不起来?”说着,高旻朗打开手机,把昨晚拍下的照片放到自己父亲面前,继续道:“还是说,你只是想给你自己违背诺言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高博光的余光扫过手机上的照片,本来倾斜的身体突然正了正,照片并不清晰,但是足以分辨出,照片上的两个人是谁。
“这个...”他想解释,但似乎一切都晚了。
“很不巧,昨晚在车里看到了,就拍下了,也许这样才更有说服力!”高旻朗收起手机,不动声色的把照片删掉,然后问道:“是不是觉得十年太久,我妈妈的音容笑貌在你心里早就一文不值,所以才这想要这么迫不及待的给我找一个小后妈?”
“你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高旻朗两只手握住一起,竟然有些微凉,使劲搓了搓,才算有些温度。
“你也说了,十年。十年才有了心爱的人,难道还算迫不及待?”高博光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呼啦一下,窗帘被拉开,耀眼的阳光洒宽阔的客厅,也撒到高旻朗身上,但是他并未觉得温暖。
“这么说,你是认真的?”儿子问道。
“未尝不可呢?”父亲回答。
高旻朗笑了,阴鸷的表情不其然的爬上脸庞,笑意逐渐消失:“我妈离开十年,我并不是想阻止你想要得到幸福的脚步,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她?难道,年轻漂亮,才是你们这个年纪寻求真爱的标配吗?她比芷蓝还要小好几岁,你认为这样真的好吗?还有,你前一天问你是否认识她,你想都没想就说不认识,可是隔天,我就看见你们在马路上卿卿我我,亲密无间,你到底把我这个儿子至于何地?你到底为什么要骗我?”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一连串犀利的问题,逼的高博光躲无可躲,也许这个时候再说那不过是逢场作戏,想必他也不会信了吧,自己的儿子,他再清楚不过,之所以揪住这个问题不放,未见得是他有多关心他这个做父亲的私生活,不过是想给他和芷蓝的感情,开辟一条康庄大道。
可是,真的要说出来吗?该如何启齿?
高博光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眉头促成一团乱麻,手指不经意的攥紧,像是在做一件什么重大决定一般难以取舍。
罢了,这件事,压在他心里十年,几乎快要把他压垮...说出来,也许他不会好过,但旻朗有权利知道真相。
“你...”他顿了顿,终究还是问出口:“你知道,你妈是怎么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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