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难嫁

88 局中局

    
    秋泣阳说来就来,自然也是说走就走,仿佛鬼魅一般。
    商枝正愣神之际,人已无影无踪。
    她看一眼段旭小声嘀咕:“真是个古怪的老头。”
    段旭心思凝结:“公主凶多吉少,我们应想办法尽快混进国都。”
    “去找皇甫啊!”商枝想当然说。
    段旭不是没想过,可皇甫惊枫身份特殊,姜弦等人奈何不了他,但掣肘总是件容易的事情。
    “小蜘蛛,我想了想,不如这回我们真去走官道。”段旭定了定心。
    商枝张大了眼:“你还信那老头的说辞?谁知道他和荻花门新门主之间是怎样的关系?说不定就是蛇鼠一窝,计划好了请我们入瓮呢。”
    “其实无论怎样潜回都不会很顺利,既然如此,我们赌一把,正大光明地走官道,何况,小蜘蛛,我对你的易容术还是有信心的。”
    商枝眼睛一亮:“听上去好像也是,不过师兄,这回我们扮什么?”
    段旭见她玩心又起,及时告诫说:“生死攸关,师妹你可千万不要大意,更不能再存有侥幸心理。”
    商枝不耐烦点点头,忽又笑道:“不如这回我们扮一对走亲戚的小夫妻如何?”
    段旭心头一惊,怔住了。
    “我说过一百遍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只不过图个新鲜有趣罢了,都是假的,你知不知道?”商枝是真的有些生气,平心而论她与段旭青梅竹马,可从来也只有兄妹之情,也不知为什么,段旭总是防着她。
    要不要那么自作多情?
    段旭却有不同的考虑,师父对他有着再造之恩,膝下又只有商枝这么一个如珍如宝的女儿,偏偏这小师妹脾气非比寻常,全天下估计除了他段旭一人以外,没有别的年轻男子受得了,若是师父亲自开口,从道义上说,他是有义务去照顾商枝一辈子的,然而也只是义务而已,他对商枝没有男女之情。
    别扭,实在是别扭,这样的感情。
    “其实吧,师兄,我倒是有个喜欢的人了。”商枝大大咧咧说。
    这惊得正在走路的段旭一个踉跄:“小蜘蛛,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什么叫喜欢?”他无奈地摇头。
    “我怎么就不懂了?”她气鼓鼓地反驳他,“就你懂得七情六欲,我就只会傻乐呵?”
    “那你说说看,你喜欢上一个什么样的人?”段旭俨然是位严厉的兄长。
    “一个特别好看的人。”商枝不假思索地回答,灿然一笑,“好看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做梦都会笑醒的那种。”
    段旭打量着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果然是个长不大的!
    石子路上,商枝跟在他身后,一直在反复絮叨,段旭神思远游,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
    长乐现在如何了?他只觉心上不得安宁。
    天机牢在余寒国都是个神秘的地方,不以血腥和酷刑出名,而是任由关押之人自生自灭,那里常年见不到光影,听不到人声,白天和黑夜没有区别,男人和女人也没有区别。
    姜弦将瘾毒已深的长乐送到这里,破例让听絮去照料。
    听絮杀手出身,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但也绝非十恶不赦之人,眼见着长乐形销骨立,她心上并不好受,为长乐,也为姜弦。
    “公主,我知道这样是害你,可是你这样难受,我也不忍,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请你再吃一些,起码这一阵能熬过去。”罂膏之瘾发作起来一次比一次严重,不得已,长乐被用铁链缚了起来,那些罂膏带给她的美妙感受如今已经荡然无存,对姜弦的恨意却是与日俱增。
    听絮别无他法,只能适量再喂长乐一些云烟罂膏,这不是长久之计,可要戒除这毒瘾谈何容易。
    罂膏刚刚吃下去的时候,有一段时间长乐是正常人的状态,她虽动弹不能,但脑子总是能回想起诸多事情。
    她的血可以开启玉钥,这点姜弦也是知道的,他为何还要逼她吃下罂膏,被污染的血是没办法对玉钥发挥功效的,难道为了折磨她,他连无字天书都不想要了?
    听絮很多时候欲言又止,这细微的表情被长乐看在眼里,有时也会试探一二,但终是一无所获。
    皇甫惊枫自从那日与姜弦不欢而散之后,回府便开始琢磨他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三日后,天机牢,惊喜?
    即使是陷阱,他也必须去走这一遭。
    眼见着明日便是第三日,惊枫别无他法,十分被动。
    如今的段旭和商枝已与他成功会合,就在他的将军府里,段旭已将天机牢轮班换守的时间点打探清楚,同时他还有了个意外的发现,那就是约定的第三日负责守卫天机牢的人是于东——姜弦的人。
    皇甫惊枫预感到事情不是那般简单,若说姜弦布下杀局,那也不该是在端王管辖的领域,可若说端王忌讳着姜红妆,那么天机牢里又怎么会有姜弦的人?
    端王老谋深算断然不会让事端生在天机牢,即便要渔翁得利,那也要寻个更妥帖的方式,此时还不到要与姜红妆撕破颜面的时候。
    实在是对姜弦的动机不解得很。
    然而不解归不解,此行即便凶险万分,皇甫惊枫也必须一搏。
    天机牢里一定有着什么,只是除了端王以外,没人知道牢中关押之人的真实身份。
    惊枫决定前去拜访端王。
    端王正在饮茶,见来客是皇甫惊枫,丝毫未感觉到惊讶。
    但惊枫却很诧异,端王早已不再是年轻人,但身上那股精气神儿却是许多青壮年也望尘莫及。
    “惊枫老弟,深夜造访,必有要事吧。”为了显示亲昵,皇甫奇松这样称呼着。
    惊枫却觉其中差了辈,姜弦说他与端王走得近实属事实,也不记得是谁先向谁主动伸出了橄榄枝,只是彼此气场似乎有着契合之处,不知觉间产生了一种亦敌亦友的感觉。
    “多有叨扰,还请殿下见谅。”惊枫与他对坐,言语间十分淡然。
    皇甫奇松啜口茶:“哪里的话?惊枫,你能来,我很意外,也很欣喜,不知怎的,总觉与你投缘,自是同姓,想必百年之前也是一家人。”
    惊枫心底冷笑:我不过是你属地上一个半人半狼的怪物,何谈一家人之说?然而他却笑了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确有一事相求。”
    “说什么求不求的,老弟有话尽管开口,相互照应本就应该。”
    “那我不妨直言,近日下属正在追查一起多年前的通敌叛国案件,有个重要证人始终寻而不得,很想请教殿下您的天机牢里是否有着相关之人在案?”惊枫想了个由头,不是很出众的理由,但好歹可用。
    皇甫奇松莫名笑了笑,他的眼里透出鹰一样的犀利:“不知道老弟查的是哪宗旧案?但我天机牢里的规矩,老弟应该是知道的,进了天机牢,谁过去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或许不会有将来,又或许会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出现。这么说吧,进了天机牢,是死路,也是重生,那里面的人老弟大可只当做他们已是尘世间不存在的人。”
    “端王莫不是想把其间之能人收为己用?”惊枫径直就问。
    皇甫奇松爽然大笑,放下茶碗:“里面不乏绝代佳人,若是老弟有意,我也可以成人之美,新进来一位必然是老弟感兴趣的。”
    惊枫唇角动了动:“殿下舍得?难道不担心惹祸上身?”
    “姜弦送来的人留不得,有何不舍?”
    “他送来的?!”惊枫似乎明白了,只是他不敢去设想那女子的身份,也不敢相信姜弦已绝情至此,“既是他送来的,殿下更应加强戒备,万一人有个闪失,镇国大公主不会善罢甘休。”
    “老弟有心,如此设身处地为我着想,不过人要是你皇甫大将军劫走的,又是与姜弦的人里应外合,姜红妆必然不敢多言,能奈我何?”皇甫奇松转了转茶碗,他的胡须修剪得极其精致,指上的玉扳指在胡须上摩挲着。
    皇甫愈发惊讶,端王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他乐于见到姜红妆的人先内讧起来。
    “其实惊枫,你也不想想,姜弦为何要把人送到我这里,不就是想着让你再把人弄出去?他身不由己,可还有你这个任性的兄弟,你们二人总要有一个自始至终留在姜红妆身边才好。”他又说,越说越玄乎。
    惊枫逐一按着手关节,咬牙道:“他们到底把她怎样了?”
    “恐怕老弟将人带走后,要费一番功夫了。”皇甫奇松笑道,接着一叹:“哎,我这年岁,本就睡眠不安,却偏爱夜间饮茶,也算是自作自受咯。”
    惊枫勉强一笑,姜弦借他做局,端王顺水推舟,他倒是不怕与姜红妆彻底决裂,体内之毒他也早已有了暂时压制的方法,只是绕来绕出实在不如快刀一斩来得干脆利落,他感到憋闷和气愤,后悔不该在那日放手,后悔对姜弦判断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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