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因为极度的恐慌跳得飞快,兰溪一路躲闪着,偷偷摸摸来到张旭住的客房。
房间没有亮灯,不知道人是睡着了还是没有回来,兰溪壮着胆子敲了两下门。
没人回应。
难道不在房间么?
兰溪焦灼,远远地看见有人过来巡夜,一咬牙推门进了张旭的房间。
房间很暗,兰溪一颗心跳到嗓子眼儿,竭力克制着呼吸,慢慢摸索到床边,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
床上是空的,被子被叠成豆腐一样方正的小块儿。
去哪儿了?
兰溪急得跺脚,不知道这个时候能去哪儿找人,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再等等吧,现在除了二爷,没有人能救澜姐儿了,一定要等到才行!
兰溪在角落蹲下,随着时间流逝,狂乱的心跳一点点平复下来。
兰溪突然理解夜澜在想什么了,两年前夜澜背叛季峥做了季家大少夫人,花了两年的时间证明她选错了路信错了人,现在季峥回来了,夜澜愿意用命做赌,赌季峥能不能原谅她。
如果不能,夜澜愿意以死谢罪。
当然,也许季峥现在根本不在乎夜澜的生死,只会觉得她自食恶果罢了。
“二爷,再给澜姐儿一次机会吧,她知道错了……”兰溪抱着腿小声呢喃。
她的声音很轻,夜色很黑,这句话很快被吞没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张旭跑去西郊大营没找到季峥,从大营顺了匹马赶回来,听门房说季峥已经回来了,还把乔灵带回了房间,这才松了口气。
白跑了一趟不重要,副将能和夫人好好地就好,毕竟营里的兄弟这段时间都快被副将的魔鬼训练训得升天了。
希望副将和夫人以后感情稳定,这样兄弟们也能跟着喘口气。
怀着这种美好的希冀,张旭把马牵去马厩,宝贝的喂了两捆干草以后才慢吞吞往自己房间走。
夜已经很深了,走廊上没什么人,只有几盏飘摇的灯笼散发着光亮。
张旭脚步轻快,走到半路想到没热水了,又拐去厨房自己生火烧了一锅热水一手一桶拎回房间。
进屋,关门,张旭惯性的脱了衣服,手放上裤腰带,正要脱裤子,猛然赶紧不对劲,回头,赫然看见角落里蹲着一个人,两手抱膝,脑袋搁在膝盖上,只露出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目光幽幽,莫名有点吓人。
“什么玩意儿?”
张旭瞬间浑身紧绷,硬实的肌肉顿时显现出喷张的形状,强悍而野性。
“是我。”
兰溪小声说,声音哭得沙哑,软软的。
听出她的声音,张旭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他在人小姑娘面前脱衣服这不是耍流氓么?
“你蹲那儿做什么呀?也不吭声,吓我一跳。”
幸亏他腰上没别枪,不然这个时候兰溪怕是已经被一枪爆头了。
张旭暗暗庆幸,不好意思把脏衣服捡起来穿,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件衣服套上。
“我脚蹲麻了。”兰溪小声解释,撑着墙慢慢站起来,表情有点痛苦。
张旭正要跟她科普一下该怎么有效缓解脚麻,又听见兰溪道:“我和澜姐儿马上就要死了,可以麻烦你给二爷带句话吗?”
“……”
兰溪走后夜澜没有闲着,她把季峋拖到了床上。
季峋完全晕死过去,又重又沉,夜澜后来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把季峋拖到床上去。
季峋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很快把枕头浸湿,夜澜装作没有看见,帮他盖上被子,拧了帕子来帮他擦脸擦手,和之前再寻常不过的晚上一样。
她心底有股恶意的念头,希望季峋身体里的血就这样一点一点流完,悄无声息的死掉。
他骗了她,辜负了她的一腔真情,毁了她对婚姻和对爱情最美好的憧憬,让她从万人推崇的角儿跌入泥泞,见过了所有肮脏龌蹉,变得什么都不是。
擦干季峋身上的血,夜澜又把地上的血迹擦干。
血流得太多,渗进砖缝,一时难以完全清理干净,浴桶里的水已经完全被染成一片殷红。
从那艳丽的色彩中,夜澜看见自己的倒影,苍白的脸色染上红晕,面部肌肉却好像已经全部坏死,冷漠麻木到了极点,像做得精致的傀儡面具。
正看得出神,房门被敲了两下,夜澜回过神来,突然感觉到冷,春夜的温度依然低得厉害。
“谁?”
她冷静的问了一句,把帕子和脸盆都藏起来,把耳房的门关上。
“大少夫人,夫人请少爷过去,有些话要对少爷说。”
“少爷喝醉了已经睡下,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夜澜面不改色的撒谎,把床帐放下来,隔着一层薄纱,竟连季峋的脸都看不真切了。
外面的人没有被她的说辞打发,坚持道:“这是夫人的意思,还请大少夫人叫醒大少爷。”
叫醒他?现在谁把他叫得醒?
夜澜没了声音,姿态悠然的在榻边坐下,心里很平静,尽管可能再过几个时辰她就要死了,这会儿她也没有丝毫的慌张亦或者难过。
这两年时间,她其实早就被季峋一点点杀死了。
外面的人没再催促,过了片刻,夜澜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应该是去告状了吧。
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竟敢公然顶撞自己的婆婆,真是好大的胆子呢!
夜澜撑着下巴,无声的笑起,她的胆子的确一直都不小的,不然两年前怎么敢背叛季峥?
阿峥,如果我死了,你应该会开心吧,你那么好,这世上背叛你的人都不应该有什么好下场吧……
一刻钟后,房间门再度被推开,夜澜肩膀抖了一下,打眼看向门口,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季峥没有亲自过来,但兰溪把张旭带过来了。
“澜姐儿,你没事吧?”
兰溪紧张的问,夜澜摇摇头,想站起来腿却有点发软,踉跄了一下,兰溪冲过来扶住她。
张旭把屋里的环境看了一遍,见血迹都处理干净,但空气里还飘着血腥味,立刻作出判断,把随身携带的匕首丢到兰溪面前:“一会儿我把人带走你就开始叫,等人来了就把刚刚说的那些话告诉他们,就说这些血都是你流的!”
匕首滚到脚边明晃晃的,兰溪心里还是很害怕,但听见张旭语气平稳,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连忙点头:“好!”
张旭掀开床帐俯身查看季峋的伤势,季峋呼吸平稳,血虽然一直在流,但其实伤得不是很重,死不了!
做出这个判断,张旭撕下床帐缠住季峋脖子上的伤口,提着季峋的裤腰带一把将他扛到肩上。
“一会儿不管别人怎么问,你们只要咬死说他撒完酒疯跑出去就好。”
“好!”
兰溪点头,张旭扛着季峋出门,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兰溪和夜澜对视片刻,默契的把屋里砸得一塌糊涂,砸完,兰溪把自己的衣服扯得凌乱不堪,露出小片白皙的肩膀,拿起那把匕首对准自己的胸口,手抖得厉害。
夜澜轻轻覆上她的手,两人的手都是一片冰凉,握在一起以后却迸发出一种诡异的温暖。
“傻丫头,心脏在左边,不要刺这里。”夜澜抓着兰溪的手移到右边,又往上移了半寸,确定避开要害以后,夜澜轻轻抱住兰溪,柔声承诺:“溪儿,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了。”
话落,夜澜抓着兰溪的手把匕首刺进她的右肩。
兰溪还小,下不了狠手,夜澜可以。
她对自己狠,对别人也是狠的。
“唔!”
兰溪死死的咬牙忍住尖叫,夜澜又抓着兰溪的手把匕首拔出来。
滚烫的血一下子溅到脸上,烫得惊人。
兰溪疼得抽搐了下,躺在地上,眼泪不停地往外涌,嘴上却一直安慰:“澜姐儿,别怕,我不疼的,二爷原谅我们了,以后不会再让人欺负我们的。”
夜澜没哭,笑着摸摸兰溪的脑袋,把匕首丢到一边,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撕碎一切,将困在身体里许久的幽灵释放出来。
她愿意把自己的一切献祭给季峥,只要他能让她报仇,她要让季峋和季夫人付出代价,让他们后悔曾那样摧残折辱于她!
最先被惊动的是附近几个院子守夜的人,然后是刚刚回去禀报,被老太婆派来教训夜澜的人。
为首的当仁不让是张妈,一脚跨进屋里,看见满屋子斑驳的血腥,张妈眼皮一跳,再看夜澜怀里衣衫不整,血人一样的兰溪,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大少爷怕是喝醉了酒又干什么糊涂事了。
“你们进来做什么,这是大少夫人的卧室,也是你们能随便进出的?”张妈回头把闻讯赶来的下人撵出去,给自己身后的小丫头递了个眼色,让小丫头赶紧去请大夫,做完这些才走到夜澜身边,破天荒的放柔语气询问:“少夫人,您先别急着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张妈见鬼的对夜澜用了敬称,眼神温和甚至称得上是慈爱。
夜澜没有看她,只紧紧抱着兰溪,一字一句道:“季峋是个畜生!”请牢记:百合,网址手机版 ,百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