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不表六月雪被和尚的紫金钵盂收了,舒奇与龙佑仙去了华山;只回到比武大会的次日,说说舒家那些无耻的人,对苏童芳母女做了一件多么无耻的事。皆因舒八姑曾经对舒奇照顾,苏童芳与舒奇青梅竹马而起。
“家门不幸,八姑教女无方,以至于膝下女儿苏童芳,居然与那舒奇未婚偷香,着开除宗庙。”长老们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就是因为舒奇害得他们威风扫地,他们迁怒这一对可怜的母女罢了。
“真是家门败类!”
“舒奇该死!”
“那废物真把舒家害惨了!”
“舒家在江湖上是臭名远扬了,都是拜那混蛋所赐……”
一屋子的人叽叽喳喳,闹哄哄的如演大戏,你方唱罢我登场。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一边倒的批判苏童芳母女和舒奇。
好在几个舒家老人还顾及悠悠众口,并未对这母女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大家最终一致决定,把苏童芳母女赶出家门便算了。
即便如此,恶奴们也是一副趋炎附势的丑恶嘴脸,在对舒八姑推搡拉拉扯扯之际,根本就不顾忌手脚的轻重,硬是把曾经的姑奶奶推到在地了,惹得围观人众一阵哄笑怒骂,洋洋自得。都是小人!
明眼人都知道,这一切都是舒元畅一房在从中作梗。
本来是养尊处优的姑奶奶,她何曾遭受这等罪?要是没有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家变,苏童芳也不会受到如此的羞辱!真是凤凰落地被鸡欺!
“娘……娘……你没事吧?”苏童芳吓得魂飞魄散,心慌意乱道:“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啊!你们住手……住手啊!我们这就走,离开这个家,不用你们撵。”
“你外公过世了;你哥哥也死了;你表哥又下落不明。”舒八姑懦弱无助,絮絮叨叨的道:“今后的日子怎么过?要不我们回去求求你那几个外公,让他们行行好,收留收留?”
落井下石的奴仆,他们也是可怜人,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古今不变的真理。
苏童芳看着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家,道:“他们早容不下我们母女了,回去只会自取其辱!以其死皮赖脸苟活在这个道貌岸然的舒家,不如潇洒走一回。天下之大,总会有我们母女容身的地方。”
地下那些大包小包,都是舒八姑母女的衣物。老婆子丫鬟冷漠无情的乱丢一气,害得母女二人又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看着一个个冷漠的面孔,母女二人整个心都是拔凉拔凉的。
一个鸟笼咕噜噜地滚到二人面前,里面有一只红色羽毛的麻雀,正叽叽喳喳的惊叫唤。
苏童芳提起鸟笼,虽然心里爱怜它,一时之间却无法安慰它,“小麻雀啊!虽然我们相识没有几天,感情却相识了千万年似的,真舍不得与你分开啊!但是眼下我已经无家可归,自身难保,你跟着我只能受苦受难,不如就放你远走高飞吧!”她打开笼子,“小麻雀,我们有缘再见了!”
自从舒家比武大会后,奇表哥受伤逃亡开始,苏童芳就一直担惊受怕,没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求诸神保佑!不经意的看见小麻雀被一条乌蛇追咬,即刻就想到奇表哥眼下的处境不外如此,义愤填膺,拿了树枝,毫无章法的打跑了那条毒蛇。
胆小怯弱的娇贵大小姐,第一次做这样的豪壮之举,事后清醒过来,即刻被吓得浑身哆哆嗦嗦的,娘啊,我居然打跑了一条蟒蛇!自己都不敢相信。
小麻雀口中吐着青烟,一脸沮丧,“三昧真火居然变成三昧真烟了。女娲娘娘啊,明知道我与蛇是死对头,生生世世都不能善罢甘休,还让它们来为难我,你真希望我这落地凤凰不如鸡吗?臭乌蛇,让你赢一回,待女娲娘娘恢复了我的武功仙法,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童芳惊魂初定,回头见这只呆萌呆萌的小麻雀怪可怜的,便好心收养在闺房中。
“谢谢主人救命之恩!”
苏童芳惊喜道:“小麻雀,你会说话啊!哦,我认错了,你一定是学舌的鹦鹉,对了!”
小麻雀并不否认,以免这个千金小姐大惊小怪!
此时此刻,分离在即,苏童芳心里也不好过,但是她不能自私。
小麻雀便扑棱棱的出来,跳到她手里挨挨擦擦的,虽然万分不舍,最终还是飞上了天空去,盘旋几回便飞向了长街西头。
苏童芳望着它瘦小的身影渐渐消失,一脸依依惜别的挥手,回头叹息道:“娘,我们在三甲镇看来是呆不下去了,找表哥去!”
“你们怎么会这样啊?在今天以前,我可没有亏待过你们啊!”舒八姑一根筋,真是想不通了,“都翻脸不认人吗!”她的个性不够坚忍,以前又擅长和稀泥,得罪了什么人,恐怕自己也不知道吧?
“赶紧走,离得远远的。”恶奴不耐烦,挥手道:“赶紧的去找那扫把星……真晦气,那废物就是个灾星,安安心心做废物多好,何必强出头?还害得我们受连累。”
原来是舒元畅迁怒了他们,他们也因此记恨了舒奇。人都是这样,追根究底,就是欺善怕恶罢了!
舒莫离一双紫色鞋面,嚣张跋扈的出现在童芳面前,晦气的一张脸居高临下,口沫横飞的说道:“贱人,怎么样?无家可归的滋味好受吧!”
苏童芳冷笑道:“这下你该满意了?”
舒莫离笑道:“怎么?你还不满意?”
苏童芳道:“你是表哥的手下败将,也别得意太早。”
舒八姑紧张的拉着童芳的胳膊,“都是一家人,姑表亲的,你们小姐妹就少说两句吧!”
苏童芳好笑道:“娘,我们都被扫地出门了,他们哪里还记得一丝毫的姑表亲啊?我的娘啊!我们母女该面对这个现实了,不要被他们打倒才是。”
舒莫离眼睛一转,突然冷笑道:“你们既然无家可归,我就做做好事,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作死!
舒八姑闻言,即刻高兴起来,急促道:“哪里哪里?谢谢!还是我小莫离心地善良啊!知道姑姑有了困难,才想着好心的帮以援手。真是个好姑娘!”
苏童芳才不相信这城府深的,丫头会在这危难关头大发慈悲呢!“哪里去啊?”要她对一头蛇蝎心肠的女子阿谀奉承,真是不如母亲这个深闺妇人缺心眼。
舒莫离一手提着一个包袱,大步流星的向一家烟花之地走去,叫闻香阁。
老妈妈奔出大门笑脸相迎,“哎哟!我的姑奶奶,总算把你盼来了啊!”围着苏童芳母女转了几圈,满意的点头道:“不错不错!是两个好货色!”
舒八姑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直赔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失礼。她这是典型的被人卖了还要帮忙数钱的人。
苏童芳跟舒奇一起在舒安义身边受教,幼年就能识文断字,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别看她表面柔柔弱弱好欺负,骨子里却是刚强。眼下都到这步田地了,还能傻傻的让人愚弄?但听她冷静异常道:“舒莫离,你真的要做绝吗?连最后的一点亲情都不打算留了吗?”
舒莫离闻言,有些诧异,转眼想想小丫头是没什么武功的,也不怕她出什么幺蛾子,遂冷笑道:“怎么说?我这不是好心好意的给你们找个落脚地方,安排今后的生活吗?你可别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啊!”
苏童芳指着百花芳香院,冷笑道:“这就是你的好心好意?”
“女儿怎么了?”舒八姑还是不明白现实,“这儿有什么不好吗?”
“娘!你可看清楚了啊,这就是你的好侄女!”苏童芳道:“她把我们带到这里,是要卖了我们啊!”
“卖了我们?”舒八姑大吃一惊,回头道:“莫离,是这样啊?”
舒莫离不理她们,自顾与老妈妈办理交接手续。
苏童芳道:“娘,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烟花之地啊!是那些臭男人胡作非为的地方啊!”
“烟花之地啊!闻香阁——”舒八姑再笨也知道了,“莫离你好狠啊!”
苏童芳讥讽道:“娘,你这侄女还算好的,居然能想到把我们卖到这里。这百花芳香院可是三甲镇有名的烟花之地,我们母女攀上这高枝儿,除了让身体有所损伤外,好歹一辈子都不会愁吃穿了。”
舒八姑羞愤交集,慌乱无助的道:“怎么办?怎么办?女儿,我不想在这里住了,我们走吧。饿死街头也不想对不起你爹爹。”哪怕被那些人赶出家门,她都没有觉得害怕或绝望,现在是真的害怕了,绝望了。她怕女儿进了闻香阁,一辈子就此毁了,自己死后更无脸见夫君。
舒莫离自以为是,傲然道:“卖买契已经办好了,二位自己进去,还是我送你们进去?”
火红的身影这时候突然飞了回来,落在苏童芳的香肩上,看着舒莫离犹如看到一个死人一样。
苏童芳正在绝望的时候,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她本想孤注一掷,自己虽然打不过舒莫离,至少也要咬她几口,再自尽成仁。“快走,快走,这里危险!”
“忘恩负义可不是一只好鸟!”小麻雀忽然开口言道:“我特地回来是帮你打坏人的,才不走呢!”
苏童芳笑道:“我虽然早知道你会说人话,但是你在这个时候说大话,会很危险的。”
“我不是在说大话。”小麻雀道:“不信,你打打她,试试看行不行!你如果不行,我才出手。”
“是吗……”苏童芳突然感觉到自己精力充沛,满心的蠢蠢欲动,便笑了,“好啊!”看着舒莫离像看傻瓜,也像是看死人一样,“你真的是蛇蝎心肠!既然大家一点情亲都不念了,我还顾忌什么?你可以死了!”一提手,一掌轻飘飘的打向这个没有一点危机意识的恶女。
舒莫离没有听到一人一鸟的对话,看着这一巴掌在眼前放大,便自以为是的哈哈笑道:“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想螳臂当车……”话还没有说完,顿时感觉一股大力如锤击来,身体便如一张纸片飞远了,吧嗒一声,死鱼似的瘫在地上。
‘有凤来仪’是武术中最简单的一招,普天之下谁都可以一学即会,但是要让它发挥出手即伤敌的威力,苏童芳做得真不容易!
舒莫离的思想一时之间打了结,不认识苏童芳似的,只觉得昔日弱女变得好陌生,好高大上!
苏童芳缓步上前,又一脚踢出,这个恶女挣扎未起,接着滚出一丈远,在闻香阁的大门口狂吐鲜血,懵逼着一双可笑的眼睛,白痴一样看着眼前的苏童芳。
小麻雀惊呆了,“我只是提供了一点点仙力,你就这么厉害了啊!主人真了不起!威武!”
因为事出突然,加上苏童芳出手又太快了,舒莫离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好不容易缓过来了,问了一句白痴话:“你怎么会武功……”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件颠覆人生观的事情,会发生自己的身上。
“你知道的太少也太迟了。”苏童芳突然觉得很好笑,也很自信满满的道:“真是讽刺啊!我以前一直不信外公说什么出生在大家族里不学武功,跟羊在狼群没有什么区别。现在我信了!”
“扮猪吃老虎,我真是低估你了。”舒莫离挣扎着爬起来,吐了口中的血,恶毒的道:“臭丫头,你真会隐忍啊!”先是输给舒奇,她还没有消化掉心里的不平衡。现在输给这个臭丫头?不可能,这是幻觉,不现实!柔弱得连蚂蚁都不敢踩的小女子,怎么会练了一身霸道武功呢?
苏童芳道:“不是我会隐忍,而是你欺人太甚!我们母女对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步步忍让,换来的是什么?是你们步步相逼。奇表哥说得好!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你今天的所作所为真让我想杀人。”
小麻雀紧急提醒道:“小心背后!”
苏童芳闻言,转身回手,一巴掌就拍死了在背后偷袭的两个龟奴,没有什么花招可以描述。
这两个龟奴也该是倒霉了,拿苏童芳的话说:“以为我软弱可欺,居然敢背后偷袭我?你们今天出门没有烧香看黄历吗?”
如此变故,还杀人了,老妈妈即刻被苏童芳凶状吓得大小便忍不住了,“别杀我,别杀我……”
既然已经开始辣手杀人了,苏童芳也就豁了出去,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遂冷笑道:“老太婆你逼良为娼,你手里沾满了多少姑娘的鲜血?真是死有余辜!我岂能饶恕你!”一巴掌又把老妈妈拍死在地。
小麻雀赞叹道:“主人,你的身体素质真不错,武功基础也很好,是块修仙的坯子!”
“是这样啊!”苏童芳对小麻雀道:“我外公也这么说过!只是我见不得打打杀杀的,人也懒得很,所以时至今日武功只学了一鳞半爪,还没有奇表哥学得好呢!”
众龟奴习惯了闻香阁里那些莺莺燕燕的弱女子,自然也就习惯了欺善怕恶,今儿遇见这位一脸戾气的,连杀几人的女杀神,胆子一虚,顿时吓得作鸟兽散,再不敢为非作歹了。
看着满地狼藉,小麻雀道:“眼下的故事你既然经历了,也该深刻体会了!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你想当然的美好世界;慈悲心肠并不一定能感化那些贪得无厌的人们,他们的罪恶一定得用武力去诠释!你表哥被迫逃亡在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再说舒家那一群欺善怕恶的人,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世界很大,你会遇到很多不可思议,用武功仙法也不一定能征服的恶事!武功仙法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要想平平安安的行走江湖,除暴安良、行侠仗义,没有武功仙法是万万不能的事!”
苏童芳闻君一席话,真是醍醐灌顶,深刻受教了!
舒莫离调整心情,控制了身体上的伤势,步步向苏童芳走近,笑得很可笑,“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真以为自己可以翻天了?”
苏童芳漠视道:“三脚猫也可以打得你满地找牙,信不信?”
舒家绝学‘有凤来仪’,自己练了几百回,却不如苏童芳这般有威力,所以她先入为主,认为自己办不到的事,别人一样没那个能耐。舒莫离就是那种吃了眼前亏依然不思教训,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的人。缓过神来,便自大狂笑道:“是我自己太大意了,没有留意你的偷袭,才让你一时侥幸得手,有什么可以值得骄傲的。这一次我有了准备,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自从苏童芳展示武功后,舒八姑就被吓晕在地上了。这样也好,免得成了拖累,妨碍我们这位觉醒了的复仇女神,发挥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威力。
舒莫离的武功来自云南五毒教,擅长用毒,但见她挥手起式,紫烟云绕于双掌,双眼发出狠辣的光芒,整个威势犹如一条出洞的赤练蛇!
苏童芳也是摆手起式,但见双掌祥光耀眼,奋力一推,“你去死吧!”
但见两股力量碰撞,在空间里激起轩然气浪!
奇表哥说过,对付五毒教,最好的办法是以毒攻毒。只是此时仓促之际,舒童芳一时无法以毒攻毒,那么……她心思电转,抓起地上两个龟奴的尸体,抡起来如刀似剑,打得舒莫离手忙脚乱,抱头鼠窜,最后付出的代价是废了一双罪恶的手……
我说过,她就是个机灵的姑娘,冰雪聪明不输任何人!
苏童芳本想再辣手摧花,回头便看见舒展带人来了,还有那些道貌岸然的舒家长辈,便当机立断,背起母亲就跑了。
围观的众人,都是被拐带到闻香阁里的姑娘,在一边吓得簌簌发抖,等待自己的命运被宣判,但是眼下看见舒童芳白日飞升,脚踏祥云,打杀得恶人死伤惨重,都懵懂的以为是大仙降世来救苦救难了,纷纷顶礼膜拜,然后有那大胆的,便趁乱放火烧了闻香阁,结伴逃了性命。
“除恶不净,贻害无穷啊!”见那一群凡夫俗子蜂拥而至,已经没机会再下手了,小麻雀很不甘心。想想又自我开解道:“算了,为这么一个凡人贱女泄露真身,违反了天条,就不值当了!”在空中盘旋一阵,才追着苏童芳而去。
舒莫离今天所经历的一切,犹如一场噩梦,直到舒家人围在身边了,她还是不肯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被一个弱不禁风的乖乖女打败,太丢脸了!都不好意思到处炫耀。
“至今而后,别再瞧不起人了!否则死都不知道自己是笨死的。”是苏童芳临走之时留给她的警告。
只是这个警告的代价未免太大,是她用一双手换来的。她恨啊!“苏童芳,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想想自己先是被舒奇一把拉下高高在上的神坛,失去昔日威风和骄傲,今儿又被舒童芳这个贱婢撕了伪装的颜面,让她丑态百出,这几日真是祸不单行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舒元畅道:“舒奇把那母女救走了?完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完了!”这老头最近是患上了舒奇恐惧症了。
舒莫离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被人畜无害的苏童芳狂虐了,而不是被舒奇打败的呢?这是她心中的奇耻大辱,是不为外人道的秘密。
但是众人看着舒莫离双手已废,伤痕累累,血流如注,耷拉着高贵的头颅,一个个的表情可丰富了,怜悯有之、幸灾乐祸也不少、虚情假意的问问就算了,就是没人想到救她这一档子事。
自己的尊严已经不值一文了,待在这里只有让人徒生许多的笑话。舒莫离冷笑一声,回头走了。
“她这是几个意思?”舒元畅不明所以道:“真不懂规矩!”
“谁知道呢?”舒展道:“她历来都是这样冷,真是大家庭里惯养的臭毛病。”他自己一身的臭毛病,只是自己看不见罢了,也好意思对他人评头论足?
夕阳西沉,三甲镇虽然多有琼楼玉宇,此时此刻却是阴影重重。
苏童芳母女无家可归,街头晃悠,彷徨无助,一样的阴影重重,一时之间也不知何去何从。
“童芳!八姑!你们这……这是怎……怎么了?”纯真从街坊的角落里跑出来,他一副乞丐模样大喊大叫,着实把苏童芳母女吓得不轻。
刚刚经历了人生第一场斗争,要说她心里不怕那时假的,只是危难当头,她没有时间来怕……劫后余生,她现在怕得要死。加上纯真这一吓,苏童芳还好,舒八姑又晕了。
“你们的事……事,我已……已经听说……说了,舒家的那……那些人真不是……是个东西,害了师兄……兄兄不说,还把你你……你们赶出来了。”便好心的把她们带到了舒奇曾经练功的山洞安身。
“这就是奇表哥练功的地方!”苏童芳欣喜不已,“我相信奇表哥一定会回来的!”
有纯真的帮助,第三日,苏童芳便在旁边结庐住下,打算苦守在此,等舒奇回来接走她们母女。
接下来的日子,好在苏童芳也懂些医术药理,上山采药,为山民看看伤寒、痢疾的小病,以换回粮食度日。
纯真的医术与苏童芳一比,好不了多少,打过半斤八两罢了。
苏童芳道:“都怪我以前年幼无知,贪玩耍懒,不曾好好的跟着外公和表哥好好学习医术。眼下以一知半解的医术勉强混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纯真还在义愤填膺:“舒……舒……家……家那几个……几个老少爷们真……真不是个……东西。”
舒八姑懦弱无能,一辈子都靠男人而活。就算嫁给舒安义的义子苏半山后,也是继续过她的大小姐生活,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苦难——苏半山重病过世后,她携带儿子女儿在舒家依靠父亲舒安义,好歹也是平平安安的过了几年。眼下流离失所的灾难,对于一个十指不沾泥的贵妇人,顿失生计,惶惶不可言状,恰如世界末日。
纯真在山洞里捣鼓出来一些舒奇的日用品,比如锅碗瓢盆什么的。
苏童芳看着它们,不由热泪盈眶,“都是表哥用过的啊!”
纯真道:“师兄至今生……生死未卜。等些日子,舒家与欧阳家……家淡忘了,我便去寻……寻访师兄的下落。”
苏童芳哭得梨花带雨,“表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他!”
舒八姑点头道:“小奇是个好孩子!纯真啊!你快快去寻他回来,与芳儿完婚……”
纯真真是佩服这养尊处优的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不思自食其力,还在那儿幻想依靠男人,画饼充饥,“姑奶奶放……放心,弟子……子知晓了!”
苏童芳知道眼下困境不小。至今而后,养活母亲养活自己,靠不了天,靠不了地,也靠不了他人,是要靠自己的双手求生活了。
想想自己母女被赶出舒家大门后,求亲靠友无望,一度差点沦落风尘,世态炎凉如斯,夫复何言!
纯真道:“大小姐,我的本事……智智……谋谋有限,好在有一身力……力……气,从今而后,但有吩咐,赴汤蹈……蹈……火火在所不辞!”
苏童芳微微一笑,“好!”她知道纯真与表哥是生死之交,待奇表哥回来,与他一起报答这大恩大德便是了。
经历生死,涅槃重生后,苏童芳穿得一袭留仙裙,美若天仙,就跟脱胎换骨的人一样。这就证明了一件事,从今天开始,那个曾经柔弱的大小姐便不在了。拿小麻雀的话说,这真是一件好事!
山洞里篝火旺盛,纯真在勤练武功。草庐里,苏童芳点烛研究药理。舒八姑在张罗晚饭。
小麻雀在布置结界!但见它举起一双翅膀,脚踏乾坤,接天地之气势,画出一张大图,呈现五角型,抛向天际,变幻莫测,顷刻间光芒大盛,罩定方圆一里地儿。
看见过锅盖吗?这便是形象的巨型锅盖了。
结界不是谁都能起的,没有本事就别逞能,否则会受到天地之力的反噬。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小麻雀耗费了这无边的法力,终于是做成了安全措施,自己却累得跟只有出气。“要换着百多年前,这个低级的结界,我是不做的,要讲打架,我怕过谁了!要不是沦落如此地步,我岂能如此耗费心神?”
山洞外边是一条通往下山路,有好几路不速之客都被挡在了结界之外,其中就有舒莫离。
这女子报仇心切,眼见仇人近在咫尺,而自己却被阻隔在这无形的结界外,一时之间也只有眼睁睁看着,而无可奈何。贼老天,这究竟是个什么事啊?你是在耍我吗?
小麻雀无奈道:“这破结界真他妈不是个东西,就这样儿也能耗尽我的仙法。”盘起麻雀腿,双翅抱元守一,有模有样的修习起无上大法来,萌哒哒的煞是可爱!
“纯真,吃饭了。”舒八姑道:“小芳,吃了饭再去研读。听话。”
纯真先出山洞,“好香啊!”
舒八姑这个深宅大院的贵妇,曾几何时下过厨房啊!在经过这一段时间艰苦难熬的日子后,从烧水下米都不知道多少的开始,到能够做出热气腾腾的熟食止,有得果腹,不敢再奢望她能做美味佳肴了。因为苏童芳与纯真也没有大厨的本事。
苏童芳如凤舞九天般跃下楼阁,来到厨房里,“吃晚饭了!”
突然,舒八姑喉头咯咯咯几声,脸色巨变,“女儿,快跑……”七窍流出一条丝线般的鲜血。
纯真见机快,立刻拉了苏童芳一把,“小心!”
苏童芳惊得目瞪口呆,因为眼前的变故来得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她只悲惨的喊得一声:“娘啊!”
但见舒八姑七窍里慢悠悠的爬出一条条线蛇,碧绿幽幽的闪光,令人毛骨悚然。
桌面、地上、房梁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绿色一片,不留心细看,还以为是草坪呢。
苏童芳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被群蛇包围,被蚕食,自己却无能为力。
纯真拉着苏童芳后退,再后退……当退无可退之时,二人早精疲力尽了。正绝望之时,苏童芳突然福至心灵,在背包里抓一把雄黄来,奋力挥洒一大片。
蛇怕雄黄,这是不变的真理。不管你是什么蛇,只要是蛇,它怕雄黄就对了。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但见那一片绿色一沾雄黄,便痛苦的翻翻滚滚,波浪一般纷纷后退,吱吱的叫得瘆人。
纯真胆战心惊道:“是五毒教来巴蜀了!”
小麻雀在山洞里打坐,当大小周天运行完毕,导流归墟鼎后,睁目就看见这漫山遍野的蛇虫,顿时吓得犹如惊弓之鸟,抱怨道:“我触犯天条,贬落人界,不能为人,已是够苦的了!可是女娲娘娘啊,你为什么要限制我一天只能用两次仙法,真心是让我关键时刻救命的吗?眼前的情形非但不能救命,有可能是要命的节奏啊!”
怪天怪地,最终还得怪自己,要不是百年前,一时大意弄丢了女神和人皇,哪有今时今日的苦果?人海茫茫,费尽千辛万苦,女神是找到了,人皇你在哪里啊?
“不!”苏童芳悲愤道:“舒莫离,我要杀了你为母亲报仇!”
纯真虽知道小麻雀的存在,却不知道这结界是它布置的,理所当然的归功苏童芳,道:“人过不了小姐布下的结界,这些地下钻的蛇却能轻而易举的过来,好计谋!好手段!”
苏童芳继续挥洒雄黄,好在她平时行医,有所准备,而且还很多,不至于现在山穷水尽。
小麻雀看着舒八姑被蛇啃得面目全非,心里直发麻,只不敢想象自己这娇小的身躯能够经得住几口。
纯真也帮忙用棍棒挑那些滚满雄黄的绿蛇,让它们祸害那些没有雄黄的蛇虫。
待得喘过气来,苏童芳已是雷霆震怒了,但见双手赤红,一掌一掌的打得蛇虫如肉酱。“舒莫离,我要你不得好死!”
生死存亡之时,纯真也激发出了男子汉的威力。都说乱世造英雄,危难逼好汉!再懦弱的人,这时候都会绝地反击,死命一搏!
眼下遭殃的,不过是这些没有灵智的冷血毒物。背后的人,才是真正的毒物。
许多年前,外公要她与舒奇一起泡药澡,小姑娘还羞涩得不得了,现在终于明白了老人家的良苦用心,不由哭得梨花带雨,“外公,娘,你们死得好冤啊!”
苏童芳走出群蛇的包围,但见母亲已是尸骨无存。她悲伤过后,就收敛了一些母亲用过的物事,做了一座简单的衣冠冢,拜了几拜,擦干眼泪决绝道:“他们既然知道我们在这里,此处也就不可久留了,我们得赶快离开,以图后计。”
知道苏童芳大难不死,还破坏了蛇阵的攻击,结界外早没有闲杂人等了。
他们都是不傻的人,岂能坐以待毙?
提心吊胆过了半月,舒家的人以为舒奇、苏童芳这对奸夫淫妇不过如此,其实并不像传说的那样可怕,便放松了警惕。自以为是,是那几个老少爷们儿的秉性!他们真的是不要命了,都作吧!
太了解他们了,苏童芳为了报仇雪恨,苦守多日,岂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有朝一日,在天地苍茫,东方玉白,人们沉睡之时,苏童芳摸到舒家的大宅后院,没有找到杀母仇人舒莫离,就愤怒的放了一把火。但见浓烟起,火借风势,噼噼啪啪的燃得好不迅猛。
对于一个熟门熟路的舒家表小姐,要想干成这件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舒家的人被火烧醒了,一时之间叮叮当当的敲锣打鼓的救火,泼水声、惨叫声、狗叫声、小儿女们的哭闹和鸡鸭声交织成一道惨绝人寰的乐章。
小麻雀看着火场上空浓烟滚滚,心里没来由的一紧,仇恨真可怕啊!
“我真是造孽啊!”当苏童芳听见了小儿女们的哭闹声,顿时后悔了,恨自己被仇恨蒙蔽了良心。趁混乱之际,她又与小麻雀冲回火场,救出那几个无辜的小孩儿,一个不少了,才不管不顾,掩面而去。
“妈妈……”
“奶奶……”
“姐姐……”
几个灰头土脸的小孩站在街道上,六神无主的乱喊乱叫。
苏童芳远远看到有妇人来带小孩了,便松了一口气,回头与小麻雀、纯真一起出了北城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但是她在一时之间真不知道,“我该何去何从?”
纯真道:“找师兄去!”
小麻雀道:“有我在,哪里都去得!”
舒家死了几人,是否家破人亡,苏童芳已经不再关心了。她一咬牙,“好!找表奇哥去!”她便漫无目的的离开了生活了十多年的家乡。
纯真便亦步亦趋的跟着。
小麻雀盘旋在空中,看着苏童芳瘦小的身躯,暗自后怕道:“大小姐,还好你悬崖勒马,没有被仇恨乱了初心!否则大错做成,被天谴查到,后顾将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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