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楼开张半月有余,生意没有杨铁期待的那么火热;当然,也没有杨成雄顾虑的那般不靠谱。经过前几日的热闹后,如今能稳定在尚且不错的程度。
总体来说,每日的流水还是比小饭店强上不少,毕竟是有底气在的,望仙楼的招牌算是保住了。
但即便是杨家,或者说是二少爷杨铁,开买卖不是消磨日子,赚钱才是正道。文登的闲散银子如今被小饭店分去不少,若是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难保小饭店没有做大的一天……必要的手腕还是要准备些的。
刘约自然是做好了应对。可小饭店一直谨慎了半个月,望仙楼竟然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他不信杨铁会这般淡然,也不信以二人的恩怨会如此的平稳。可眼看着入了六月中旬,银子还是大家挣,望仙楼无欲无求。
刘约准备了各种牵制与反牵制的手段,如今看起来都折了。真说有过对抗,还是望仙楼头天开张那三百坛酒——怎么看也是小饭店的手段下作,和人家关系不大。
郭老板探查过的消息,冯掌柜对杨铁曾经的印象,小曲一日三封加急奔来的书信,无一不向刘约证明着杨铁不是个善人。
可杨铁就是什么都没做。
刘约并不觉得侥幸,相比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他更害怕的是他不在的那段日子。还有十来天就要去济南府了,小饭店只留下许叔和师叔坐镇。虽说都是人老成精的家伙,可他们成精的领域并不适合对付杨铁。
更何况,自己走了之后,小饭店实际的掌控能否留在许叔和师叔手里才是最大的问题。老人精沉得住气,大小姐要是脾气上来了……
“守有,咱俩去一趟登州。”
刘守有难得从宁静所回来一趟,本想躲躲酒顺便歇上一歇,却又被人强征出去。他知道刘约小事儿不会叫他,奈何实在是累的乏力,摇头道:“少年,饶了我吧。临芳也回来见丈人了,你不行叫着他。”
刘约见他状态不好也不强求,干脆自己驾着马车,奔着迟员外府上去了。
李临芳回来不过是上门女婿的操守,给自家媳妇和丈人点个卯而已,没什么要紧事。他又乐得和刘约亲近亲近,没让刘约费多大功夫,人就被借走了。
路上靠着闲天不算无聊,马车安稳地抵达登州府。本以为见到杨小曲也不是什么难事,却在杨家吃了闭门羹,说是大小姐身体抱恙,无力见人。
甭说刘约不信这一说辞,门口话事的杨府管事这话说的都没什么底气。刘约不能在杨家闹事,但他感觉杨小曲出事了。
多大的事还不清楚,也不好蹲在这里嘀咕。他让李临芳把马车停到远处,随后讪笑道:“李兄,嫂子的话我也听到了,可现在就需要你做那件事。”
迟大小姐秀外慧中,但唯独面对李临芳时颇有悍妇的潜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结果话没说上几句又被县令家少爷叫走了,她自然是郁闷。因此临走前撒了狠,说是李临芳敢没事去跳姑娘家的墙头她就在家撞死……
结果,话还没捂热乎,刘约就需要李临芳摸进杨家去看查小曲的情况——怎么进,无非就是跳墙头……
虽说事情性质不一样,而且离得远又不会被人瞧见,但刘约总觉得自己这是咒李家嫂子去撞墙,请求说的自然尴尬。
李临芳苦笑摇头,并不在意。他示意刘约稍安勿躁,转身混进了人群中,硬生生在刘约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半个时辰后,李临芳才重新出现在马车上。没等刘约出声询问,李临芳便递来一封书信,同时说道:“小曲姑娘是被杨家老太爷给禁足的。她是一身委屈,原因想来你也清楚。这信是小曲要给你的,她还有几句嘱托……”
“不听,”刘约扔掉书信,“既然老爷子不让她出去那便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小曲的嘱托和这封信一样,都是姑娘家的小伎俩,毫无用处。走,回家,也怪我谨慎过了,忘了杨家还有老爷子坐镇呢!”
马车出了登州府,李临芳将憋了很久的疑惑问了出来:“少爷,我说句不耐听的话。杨家老爷子如何也不会站在咱这一边吧?咱这边唯一姓杨的还是个姑娘,早晚嫁做他人妇;那头儿可是他亲孙子,这权衡之下……”
刘约没把他当外人,回道:“就是自家人才爱惦记呢!杨家上一辈是杨成雄一家独大,其他想惹事的兄弟们都被他玩废了。咱这一辈的可不同,杨家三少除了老三傻点,那两位都不好惹。杨家给谁不给谁是个麻烦事。大家族的纷争不用咱管,可咱想闷声发财又绕不开杨家。现在唯一能听进去人话的就剩老爷子了,而老爷子……呵,也难办呀!”
李临芳充当了若宁的角色,不懂便问道:“咱是外人,外人!老爷子失心疯了能帮助外人对付自家人?”
“老爷子的亲家算不算外人?”
李临芳苦笑道:“亲家这东西……”
“几年后,杨家有九成的可能不姓杨了……你说,姓邵好还是姓王好?”
“可它也不姓刘啊!”
“但它能姓登州啊……”
李临芳实在不知再如何去和他争辩,干脆也不说了。
刘约靠在车厢上,笑的十分勉强:“要命吧?我成全登州府的希望了,哪儿说理去?”
……
全登州的希望不是说说而已。六月底,在刘约准备去济南的头一天,言知府给刘府送来了一封信。
信中各种鼓励,顺带饶上一句登州已经有十几年没见着解元了。
刘昭底气十足,饮尽半斤酒后,莫名其妙考虑起来刘家出了解元后该如何去做。是宴请整个文登,还是将这事儿告诉给那些天南海北的叔伯兄弟们?
解元说重要也不重要,可就是这么个可有可无的东西,登州真的十来年没见了。的确,登州府举人遍地,可举人遍地也意味着拔尖儿的真不多。真有本事的都在京城呢,靠着在家的这群闲散举人,登州有什么资格吹嘘?
“约儿,前程似锦!”
刘约笑的很难看。
第二天便是出发的日子了,文登举县欢送,似乎今天送走的就是解元。
好不容易熬到出城门,刘约再也绷不住了。
“镜先生,这解元你可得稳住啊!”
“公子,我又不是登州的希望。”
“你是整个张村的希望呢!”
“呵呵,行将就木的希望……那是真没有什么希望了。”
周秀才陪着微笑,心底一直默念着字迹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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