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自来此,便从未有今日这般高兴过。
一问左右,已经二十三了,这冬月已经过了大半。
玉儿嘴巴极甜:“太后,进了腊月,离过年可又近了呢。”
“是啊,这一年快过去了。新的一年快开始了呢。一年年的过去,快的很。”武后言毕,吩咐:“传令下去,收拾停当。后儿咱们启程,回神都宫中。”
这个年,不能在这儿过啊。这个徐敬业,造反了这么些日子,又连连攻下数座城池,差点成了气候。如今这个大患已除,武后这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早已在长安哈哈下去,掘了英国公的坟,砸了他的墓碑,鞭尸。剥夺了赐予他们家的国姓,恢复他们原来的姓——徐。
大患已除,她要表明姿态给天下人看,给那些些个关陇贵族看,给那些个开国玩勋看,她,一个妇人,也是能镇得住这大唐的天下的。
她得在上阳宫好好庆祝一番。这个骆宾王,这样的羞辱她,时至今日,她总算扬眉吐气了。
钦天监的人预测,腊月便会下雪。好在冬月不曾下雪,若是大雪封了路,可不是好走的。这腊月之前,还能赶到东都,这便安生了。
临行前,武后面见了易彩杭:“你可愿意随哀家回宫?”
易彩杭盈盈一笑:“民女多谢太后厚爱。只是家中祖父母年迈,父母不在身边,民女想陪伴二位老人。还请太后容谅,来年开春,民女定不辱使命,愿为风穴寺增光添彩。”
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有情,让武后不得不同意。武后赞叹:“真个贤女、才女!哀家若不答应,倒显得不尽人情了。好吧,来年开春。记住你的承诺啊。”
李彩与易彩杭依依惜别。路上冷得出奇,人呼出的气成了白烟,河水凝结成了冰。
这时节,人心如隆冬一般的冷酷无情。
告密成风,人人自危。
进入腊月,离过年越来越近。喝完八宝粥,又过了半月,便是吉兆头,人称作小年,放爆竹,吃麻糖,东都极是热闹。
喝上了腊八粥,吃过了烙馍卷麻糖。有的人却过不了这个除夕夜了。
单于道安抚大使,被斩于军中,全家妻儿,全部被斩,一人不留。不久,王方翼受到诛连,有人告王方翼跟程务挺、裴炎是一伙的,都跟徐敬业有牵连。
年后,这个消息传遍了长安、洛阳两都,弄得人心惶惶,朝中人人自危。
武后雷厉风行,以告密者之手排除异己,又笼络了人心,提拔自己的心腹,以为自己所用。
这个年,过得心惊胆肉跳。
听闻消息,“不好,颜芳!”李彩心里一惊,牵了马翻身而上便匆匆往明月奴家赶去。到了,她翻身下了马,后面的阿芩和奚玲才气喘吁吁的赶到。
进了院儿,明月奴却不在,李湛一人在家。
李彩叫了声:“湛哥哥,二姐姐没在家吗?”
李湛正侍弄院里的牡丹,抬头见是她。回道:“是小彩呀。这不都过年了,她在宫里忙活,过年了,人多事杂你不晓得?”
“哥哥不晓得么?右武卫大将军程务挺被斩了。”
一听她这话,李湛吓得赶紧上前,左右看了一下,赶紧拉她上了台阶:“傻妹子,你声音小点儿不行啊?非常时期,非常时期!”
李彩笑了:“湛哥哥怕个啥?我还不能问了?”
李湛苦笑了:“你小孩子家晓得个啥?太后对程务挺早有不满,从他上书为裴炎请罪时就开始了。这次有人告他与徐敬业有勾结,不过是给了太后以把柄而已。”
李彩气得气不打一处来:“这明眼人都晓得是假的,哪个糊涂蛋要陷害他,还竟有人信了!”
李湛脸色更不好了,小声道:“叫你小声些。还嚷嚷,太后就信了。劝不住啊!”
“这不是自毁长城嘛?哥哥没听说吗?突厥人听闻程务挺被斩,奔走相告、弹冠相庆吗?”
“这还用说?程将军驭下有方,每次出战,军中士卒无不全力杀敌。突厥人最怕他了,一听说是他,便不战而逃。如今更是为程将军立了祠堂,敬若神明。”李湛说着,话锋一转:“可又怎样?如今人都不在了。你来问,是因为他母亲是陇西李家的女子吗?”
“这个我倒听说过,程将军的母亲是陇西李家的女子,不过是另一支。是乾佑兄长那一支的,倒不怎么往来。我担心的是颜芳,他可是程将军的副手呢。不晓得这孩子如何了。”
李湛安慰她:“太后只令斩杀程务挺一家,并未涉及颜芳,理当无妨。况且你姐姐如今正在宫中,岂有不问的理?你只需要等消息便是了。”
李彩听了,叹了口气,心道:也只能如此了。便告辞了。
李湛看她离去的背影,悲伤道:“傻丫头,你只道自毁长城。冤死的何止是程务挺,还有王方翼啊!可怜王大将军,含冤被流放崖州,又在途中被杀。只因为他是王皇后的族弟啊!”
李湛说着,眼泪滚滚而下:“自毁长城,自毁长城!”
他想起了他那死在他乡的父母双亲、兄长子侄。
这是天顺圣皇后光宅元年,扫把星出现,必有动荡。这一年来的动荡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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