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在散货船上跃入大海的李东青,深潜水中。他运转气海穴府中的金丹,体内真气充盈,可以从容潜游到岸边而无需出水换气。三艘快艇掀起水中波浪,在水底也能清晰感觉到。他明知道那些快艇绝难幸免,必然被哪三位对手劫持去了岸边,但为防万一,仍是不敢浮出水面。
李东青远离栈桥,到达一处怪石嶙峋的海岸时,山庄那边战事已息。这矮壮汉子别看一副敦实身形,御气上山,却轻盈飘逸,几乎足不沾地;若是凡人看见,也是飘然而去的神仙之姿。这座山与那边山庄,一条山谷之隔。他来到半山,故意往山谷这边悄悄潜过来看了看。只见山庄大门有各式灯火闪烁而入,警笛声起此彼伏,估计钦叔他们已告陷落。
矮壮汉子心中暗道侥幸,好在自己见机得早,一开始便示弱引诱,把那功夫并不很高的高大男子引开,伺机逃脱。若是一开始三人便立定阵脚,形成以三敌二之势,自己这边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手的。想到那高瘦师弟罗斌一直拼力奋战,心中难免有一丝不安,一闪而过,便即释然……要怪便怪他自己与钦叔都没预先留个心眼,这肯定是宗门本部特意给东海堂布下的一个死局,自己只不过是理所当然地置身事外而已。只是可惜了神仙辉和钦叔,花了二十多年攒下的这份家业;中间还有一段自身的功劳。
万千思绪,各种感慨,却并没有让李东青稍稍放慢脚步。毕竟身处险境,在回到云南之前,他都不敢掉以轻心。到山顶的时候,他看见了黑暗中一个空空的帐篷,以灵觉略加查探,周边也没有别人的响动。
尽管惊异,但李东青无意去管这些许可疑细节。东海堂的事,自有别人去查。
他并没有从另一边下山奔向小渔村,而是沿着山脉一路往西奔去。这附近,只要有人的地方都应该避开。
也不知过了几座山头,前面山下,横亘着一条二级功路。李东青在山上看了看,略一犹豫,正打算动身下去,毕竟是凌晨,便以御气而行之术穿过公路,应该也不会有过往车辆能注意到。
“费尽心机,狼狈如斯,何苦呢。”背后传来这么一个慢悠悠的声音,有点苍老。李东青心头剧震,这声音太熟悉了!虽然武馆里的扫地老头张果从来不喜欢说话,但常年累月,招呼还是打过不少的。
李东青转过身,看见身形佝偻的老头悠然坐在一块石头上,就好似他一直便在哪里,然而自己来时却并未看见。矮壮汉子心中律六,眉头紧锁。
“张叔,没想到您老人家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反应极快的李东青一脸谄媚道,眼珠急转,寻思脱身之策。
张叔双手一下一下的交替捶着大腿,就像一
个赶了很长的路,坐下来舒松一下筋骨的普通老人。“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了,跑得比兔子都快。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追散架了?”
李东青脸色大变,不知是敌是友之前,还抱着半分侥幸,只盼这老头不是为自己而来。如今一旦挑明,对方既能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身后,那功夫修为,得高出多少!矮壮汉子一脸悲怆之色,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道:“张叔,我与神仙辉他们,都是生意上的互相帮忙;也不知道您老人家是什么身份。只求念在这多年同处一片屋檐下的情分上,放我一马。您老人家今后,便是我的再生父母,有什么吩咐,赴汤蹈火也绝不敢皱一下眉头。”
张叔佝偻着背,慢慢站了起来,摇摇头道:“年轻人啊,心中有愧,就是疑神疑鬼。我说过要你的命了吗?再说了,活着其实也没什么好的,做了亏心事,还要伤脑筋怕死。”
李东青只是一个劲地叩头不已,涕泪交加,苦苦哀求。老人张果缓步走到他身前,伸出手来,似要将他拉起。李东青却并不敢伸手接上,只是跪着,神色狐疑。张果叹了口气道,“出卖伙伴,猜疑宗门。有疑忌不向上求证请示,还去蛊惑自己的授业恩师。你说,生了这么个聪明的脑袋,咋就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
李东青闻言,突然感觉到一丝希望,抬起头来颤声道:“张叔,原来您是宗门前辈啊。我李东青千不该万不该,动了那些自作聪明的小心思。但这些年来,对宗门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啊。您老饶过我这一次,以后一定全心效命,再不敢这样妄加揣度了。”
“嗯,”张果微微点头,神色似有松动。李东青既然不敢起来,张果便佝偻着腰背,覆掌拍了拍他的头发;抬头望向山下那条二级公路。公路上,几辆车亮着红蓝闪灯,飞驰而过。佝偻老者悠然出神。
一道寒光,从跪着的矮壮汉子腰腹之间悄然闪出,刺向佝偻老者的左胸,迅捷而精准。只是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剑,即将触及老者的衣裳,便再无法往前半寸。李东青只觉使尽全身力气,空气中却是无处着力,手中的短剑既无法推进,也无法撤回。
那原本还悬在头上的一只手掌,轻轻拍下,李东青便闷吭一声,滚倒尘埃,再没了气息。
佝偻老者身形一闪,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山风阵阵,那躺倒在地的尸身,化作片片尘埃,洒落山林。
华天龙庭酒店里,值夜班的陆影隽手机震动几下,她也没接,便遥遥对着坐在大堂吧里的二男一女微微点了点头。那二男一女,正是莫元安,李文胜和黄素素。三人随即起身,去往大堂后面,经过前台的时候,对陆影隽使了个眼色。
五
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从门外快步进入大堂。陆影隽已经到了电梯口,一行六人,每台电梯占了两人,另有两人从步梯跑步而上。
黄素素与莫,李两位大师,走到酒店主楼之后,四顾看了几眼。凌晨两点的后院,四下无人,便先后纵身一跃,拔地而起。三人或沿水管,或帖墙边,如壁虎游墙而上,却快如飞鸟,很快便到了楼顶。楼顶别墅的泳池之外的天台护栏上,黄素素最先露头,便感觉一股生人气机,从别墅的另一边飞跃而下。她暗叫不好,飞身跃起,直接越过别墅楼顶,到了天台的另一边;往下一看,一条凌空跌下的男子身影,已经落到高楼的一半。那身影显然是面朝墙壁,双手交替拍击墙面或窗玻璃。若与臻武太极比较,这应该是练气境金丹阶的修为,虽能御气而下,却还需以双掌黏力辅助控制下降速度。
为免中对方调虎离山之计,黄素素展开神识,粗略查探一番。楼顶别墅之中,只有个一丝不挂的女人悉悉穿衣的景象,再无他人。她再无犹豫,涌身一跃,飘飘而下,并不需要以双手辅助。
这时莫李两位大师也已到了楼顶,见此情景,却不敢如此纵身一跳;只好学着先前那身影的样子,面朝墙壁,辅以双手,御气而下。
尽管黄素素下落最快,但毕竟慢了一步。她两脚着地的时候,对方已经跑到一辆车边,拉开车门。那是辆充满电的银色特斯拉,加速极快!
黄素素身形立定,便抬起右手,抖动碧玺戒指,一股强大法力卷地而去。无论如何,先阻止对方上车再说。
那股法力眼看便要卷到车后,却见平地升起一股浓郁煞气,虽不如法力之强,却也双双偏离了方向。梁文辉混迹江湖二三十年,这点防备还是有的。他的座驾和住房周围,都以堪舆秘术布有禁制或法阵。若有人闯入袭击,或报警或防御,各有不同功效。这车边布置的,便是一处防御法阵。
待黄素素最近时,特斯拉已经发动,如飞而去。
从楼顶下来,接下黄素素法力一击,到驾车逃离,这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周边两辆轿车启动引擎的时候,那特斯拉踪影已杳。黄素素闪身上了一辆黑色轿车,驾车的便衣立即发动车子,赶紧追去。
莫李二人刚刚着地,见车以去远,随即转头返回酒店。毕竟酒店高层的三个豪华套间和一个总统套房里,还有几位于本案十分重要的人物,怕陆影隽她们六人无法完全控场。
尽管被拉开的距离较远,但驾驶黑色轿车的便衣也是国内有数的警界精英,刑事侦破,追踪抓捕,都是顶尖的角色。循着对方留下的点点蛛丝马迹,加上几可媲美赛道车手的驾驶技术,竟然给他追到了
可以遥遥看见特斯拉的车尾。
特斯拉上了城市主干道,背后突然一辆飚得如此风骚的黑色轿车,梁文辉也是暗暗心惊。他一路闯着红灯,如风驰电掣,开往郊外。闯过红灯路口,特斯拉数次在横冲而来的顺行车前甩尾而过;遇上行人摩托,并不避让,各安天命的吧!好在两辆车呼啸追赶,人们远远就能注意得到,避让及时,否则这一路过来,不知又要伤了多少无辜性命。
夜半的路上虽然人车寥寥,但始终都有。终究是银色特斯拉太过惹眼,有的人紧急避让之后,眼光便随之而去,人却继续去往路中,没注意到后面还有俩急追不舍的黑色轿车。那便衣司机便只得不时减速绕过,与特斯拉的距离,始终没法拉近。
特斯拉来到一处山下很大的村庄。村中房屋,多是老宅,中间一条窄窄街道穿过,街口一株不知长了几百年的老槐树,在夜色中犹如一把巨大的黑伞。这正是东胜书画院山下的那座古镇。
黑色轿车循着特斯拉驶过的痕迹,直接穿过古镇街道,来到山脚。那辆特斯拉,便停在上山的路口处。黄素素赶紧下车,循山道飘然而上。便衣司机本想紧跟身后而来,却只跟到路口,便不见了这位同车美女的踪影,只好拔出手枪,往山道上飞奔而去。
便衣司机拐过一道山坳,却见那同车的美女已经站在路中,停步不前。身为热血军警,便衣司机本来便打算冲在女子前头,所以他只是以眼神向女子示意,脚步却并不稍减,仍是飞奔往前。
黄素素却朝这位可爱的便衣大哥挥了挥手,他只感到一股大力,无形无迹,却使得自己再无法向前半步。
“别去了,我们过不去。我闯不过去,你更不行。”女子的声音婉转温柔,听在便衣司机的耳里,却是十分不舒服。
他定住身形,那美女也撤去法力,指着前面一片弥漫的雾气道:“堪舆宗门的阵法,这主阵的人,修为深不可测。你我进去,白白送死而已。”
便衣司机看那黑暗中隐隐约约的雾气,虽然隐隐有各色光华流转,但那也不过是雾而已。他不信什么堪舆阵法的邪,突然拔步就硬往前冲。刚刚触到那团雾气的边缘,他立即感觉到自己的气力精神,便似破洞的皮球泄气似的被抽离躯体。正眩晕无力之时,便衣的身体突然往后凌空飞起,落在那同车美女的跟前。
便衣司机晕头转向,刚刚接触,受那法阵之损倒是不多,只是今晚所见,实在是匪夷所思!先是有那会抽空人的气力魂魄的雾气,后又有这位可以凌空把人移位的美女——玄幻啊!
在返回东莞的车上,林励先后接到了陆影隽和黄素素的电话。两个电话带来的消息,一喜一忧。汪森大师和他带来的两对双修仙师都已落网;神仙辉在东胜书院山下逃脱,不知所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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