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人竟是前朝公主

第三十一章 坐地分钱

    
    定好了年节前要给长安国子监官员送去的礼物,山长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
    要在洛阳这种地方开书院,必定是劳心劳力的,不仅教学质量得上去,官场上的东西也得打点好,大魏承平百余年,城南书院也就开了近百年,教出了不知多少学子,他是个不擅于官场交际的人,如果不是踏入官场的学生们帮忙,城南书院怕是早就开不下去了。
    天色近晚,平时此刻也该闲下来读书了,虽然已经志不在科举,但读了一辈子书,总还是手里有墨香味才能安心,但山长看了桌上的一封请柬许久,还是起身开始了更衣。
    请柬是旧友送来的,临到年节,再加上下了雪,诗会也就多了起来,换了平日他还能用书院事务来推辞,但几个返乡的旧友相邀,却是不能不去的。
    轻轻带上了门,一路沿着回廊曲径往外走,偶尔和还没离去的教习们点头示意,再制止几个在书院内打闹的学生,山长一路到了书院大门,远远地就听到了鼎沸的人声。
    许多孩子围成了个圈,外围还有路人在看热闹,山长皱了皱眉,书院这种严肃的地方,上次出现这种情形还是有人闹事,难不成又有不开眼的地痞流氓跑来欺负学生了?
    他走了过去,远远地听见有人在大声争论:
    “这乱七八糟的是什么东西?”
    “这跟平日先生们教的简直天差地别...”
    “一无声韵,二无对仗,格律全无,简直...简直可笑!”
    还有个小胖子在艰难地申辩:“先生说了,这是传世之作,明明就是你们看不懂!”
    拿着张宣纸的少年冷冷一笑:“传世之作?这种狗屁不通的东西,肯定出自他手,他也好意思给自己贴金?”
    山长听了半晌,听了个大概,意识到只是学生在议论学问,并不是有人闹事,便打算转身离开,但犹豫片刻,他还是走了上去:
    “怎么回事?”
    能看出来山长在学生们的心中颇有地位,见到山长来了,所有学生都吓了一跳,慌忙行礼。
    只有小胖子还委屈地喊着:“他们骂先生,还骂俺,明明俺已经求先生动了笔,他们还是堵着门不让俺走!”
    儒袍少年吓了一跳:“山长,绝无此事!只是学生看那位萧教习平日不教经义诗作,反而给同窗们讲些志怪故事,这才担心他误人子弟,想劝同窗们迷途知返...”
    山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劝同窗向学是好事,但何必闹得如此难看?”
    他伸出手,拿过那一页宣纸,只是细细扫了眼,就皱起了眉头。
    字...真丑,丑到他还以为这是刚入学的学生写的。
    但越是看下去,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直到酣畅淋漓地一口气看完,才闭上眼细细思索了起来。
    这是他的习惯,读书读到得意处时,便会这般享受起来。
    一众学生面面相觑,许久之后,山长才睁开眼看向小胖子:“这是萧教习写的?”
    小胖子连忙摇摇头:“先生说不是哩,是个大诗人写的!”
    山长又重新去看了眼署名,嘴角微挑。
    萧平...居然这般有趣?
    他把宣纸收进袖子,无视了小胖子眼巴巴看过来的视线,摆了摆手:“此事到此为止,都散去吧,萧教习毕竟是书院的先生,你们要好好记住‘尊师重道’这四个字!”
    儒袍少年暗暗咬牙,却只能不甘地和其他同窗一起拱手称是,小胖子却不放过他们:“先生还说了几句话哩,要俺转告你们。”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了过来,小胖子清了清嗓子,努力装出严肃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学萧平:“先生说,识字读书,并不是全为了科举做官,是为了提起灯笼照亮自己和他人的道路,而不是沾沾自喜还要去吹灭别人的蜡烛。”
    尤带着稚气的嗓音说着这么严肃的话,听起来有些可笑,但奇怪的是,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山长才幽幽一叹,转身走远。
    说得好。
    ......
    “这帐做得...真够潦草的,”萧平翻了翻手里的账簿,有些无奈,“你自己能看明白?”
    一旁的魏老三凑过来看了看,一双眼睛瞪得极大:“俺又不识字。”
    “你手底下人做的?”
    “小四儿做的,也就他会写几个字。”
    “所以你也基本不会盘账咯?”萧平放下账簿,“你看这上面,成本、支出,一共就记了两样,连利润都得现算,那个小四儿如果做假账,岂不是你一辈子都要被瞒在鼓里?”
    魏老三皱紧了眉头,有些不爽:“跟了俺好些年的自家兄弟,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冬日的洛阳街头还是很热闹,连一点积雪都看不见,听完了魏老三这番义气大过天的话,散了学就从书院过来准备看看情况的萧平边走边开口道:
    “看来你还是把冰糖葫芦的生意想得太简单了...你现在手底下有多少人?”
    “冬天码头生意不好,俺又叫来了二十几个弟兄,快四十个人了。”
    “洛阳这么大,才四十个人?账做成这样,估计你也没什么规划,比如划分区域,固定进货渠道防止溢价,再让销量好的人给没有经验的新手一些培训之类的...”萧平摇了摇头,“你要搞清楚,冰糖葫芦的生意,最赚钱的就是眼下这一段时间,一旦错过了,以后你悔青了肠子也来不及。”
    大概是见萧平说得郑重,魏老三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不可否认萧平是个烂赌鬼,但这两天下来已经证明了他是对的,所以他的意见,魏老三还真得好好想想。
    魏老三放慢了脚步:“什么意思?”
    “大概是因为有太多例子可以参考,所以我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萧平双手揣袖,看着街景,“因为没有同行,所以哪怕你手底下的汉子再不会做生意,冰糖葫芦一天也能卖出去不少,尝到了甜头,再加上你这种不知道哪儿来的带头大哥的义气,越来越多的人会找上门。”
    “四十个人,一百个人,再到两百个,整个洛阳的冰糖葫芦市场都会被你的人占了,然后日进斗金,而这个时候,你手底下人的心思就会活络起来,比如不想交钱给你想拉出去单干,再比如想再多捞一点,而偏偏你又做不好账,就意味他们很容易得手。”
    他摆了摆手,示意脸色变换的魏老三不要打断:“然后市面上就会出现很多同行,他们卖得比你便宜,卖得比你勤快,有些有背景有势力的万一也盯上了这份生意,说不定还要用些下作手段,到时候你只能拱手把大片市场让出去,退回南城苟延残喘,后悔自己当初明明可以做更多事来稳扎稳打地赚钱,却选择了什么狗屁的义气和信任,白白浪费了这低头捡钱的机会。”
    魏老三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想起了昨夜收钱时候听到的一些抱怨。
    见魏老三明白过来,萧平停下脚步,好像在等待什么。
    过了许久,魏老三才开口:“三成?”
    “六成。”
    “你当俺傻么?”魏老三气笑了,“做个账,管管事,就想分六成?俺给你打白工?三成半,不能再多了!”
    萧平似笑非笑:“五成。”
    读书人的嘴脸在这一刻显得尤为可恶,魁梧的魏老三居高临下地看了萧平半晌,却还是败在了萧平没有波澜的目光之下:“四成!”
    “行了,不逗你了,三成半就行,毕竟货是你的,人也是你的,”萧平转过身子,“不过我要现银,因为我要还债。”
    他转过身子继续前行,魏老三憋屈得不行,但一想到这书生刚才那些平静无比却又让人惊心的话语,他还是跟了上去: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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