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先前掐出来的。
“哟,你这里也有一个小胎记呢,看来我们俩挺有缘的。”肖家奶奶见她咬唇自责,反而安慰起她来了,指着那个明显瘀血的青紫笑道。
她抬头看着她,干得有些脱皮的嘴唇嗫嚅,想说什么却泯灭于无声。
“别说了,快去池子里泡着吧,我给你扎针。”她被她推向池子的台阶。慢慢的,药汤漫过了她的脖子直到下巴才堪堪停下。
有些烫的药汤让她浑身微疼,皮肤似烧了起来一样。
她定定地站着不敢乱动,靠着药池边站着,方便肖家奶奶给她扎针。
银针如发丝般细,刺破肌肤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很快,她头上的穴位满是银针。
等到她落在最后一针时,她浑身的毛孔似乎都张开了一样,先前的轻微疼痛瞬间变成了酥酥麻麻,她忍不住轻嘤一声,脊背的骨头似乎都被清洗了一遍。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家奶奶收走了她头上的银针,看着双眼微眯的她轻笑道:“差不多了,你也赶紧起来吧。一会儿让婢女伺候你清洗一下身子,不然一股药味,活脱脱一个行走的药瓶。”
她微微睁开了眼,捏了捏手指,只觉浑身都轻了不少,满身疲惫都被洗去了。缓缓出了药池,脚下一片轻盈,她觉得自己轻轻跳,都能飞上天一样。
转头看着那药池,她眼睛微微瞪大,因为……
“奶奶,为什么那褐色的药池变成黑色的了。”她指着那池子,有些诧异。
“因为那是你体内排出来的脏东西。”肖家奶奶的话让她眼里划过一抹尴尬,直到婢女们给她用清水沐浴梳洗好后才换了过了。
她完全没想过自己身上居然这么脏!
“小姐,这些发簪你喜欢哪些?”穿好衣服后,几个婢女身后各捧着一个匣子站在她身后。
第一个匣子全是金灿灿的珠钗。掐丝的蝴蝶栩栩如生,在空中微微轻颤,活灵活现。第二个匣子全是翡翠碧玉,水色极好,格外通透,一个小小的吊坠如同一滴碧汪汪的水。第三个匣子是素雅的宫花,各色各样,大大小小。在这后面,还有好几个装着不同材质的匣子。
苏轻羽看的头有些疼,挥了挥手:“我不用这些,把我一开始的金簪和玉佩拿来就可以了。”这两样东西寓意特殊,泷泽彻一定帮她收得好好的。
“这……”那个帮她梳头的婢女迟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那几个捧着匣子的人身前道:“小姐一样都没要,你们把这些都处理了吧。”
“处理?怎么处理?”她耳朵动了动,声音里有几分不敢置信。
那个婢女转过头恭敬低头道:“主子先前吩咐了,对于小姐没选上的珠钗都砸碎毁掉,但小姐一样都没选,所以……”
“等等!”她看着那一圈品质极好的首饰,眼底微闪,“既然如此,那些珠钗就全给我收着吧。”
比起毁灭,这些珠钗还是留着好。她可没忘记自己和姐姐一穷二白的私库。
“是。”那婢女蹲身福了福,那些首饰被人拿下去收好了。
突得一笔横财的人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身后的窗户外,站着一个玄色身影,于淡紫色的纱帐后若隐若现。
那玄色身影的人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挂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因为离开丞相府太久了,苏轻羽在别宫稍稍歇息了一天后,第二天一早,她便乘着一家马车离开了。
与来时不同,这次是她一个人离开的。
泷泽彻负手站在高山上,静静地看着已经成一个黑点的马车渐行渐远:“你说这马车可会颠簸到她?”
他身后的影一有些不解:“既然主子挂念,为何不跟三小姐一起离开?”
前面的人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一眼:“她怕本王挂念她,所以本王只好表现得不挂念她,只有让她对本王放松警惕,本王才能在她不经意走进她心里去。”眉眼间带着几分胸有成竹。
坐在马车中抱着许多意外之财的苏轻羽打了一个喷嚏,背后莫名发凉。
“这位,呃,大侠,请问还有多久才下山啊!”她掀开车帘,看着不苟言笑驾着车的玄衣侍卫客气道。
那驾马车的人一动不动,一板一眼地木木道:“大概还有一柱香的时间。”
她点点头,一柱香不算久。放下车帘后,她安心坐在座位上,看着被风吹开的车帘,窗外秀丽的风景若隐若现,手悠闲地拍打着拍子。
马车摇摇晃晃,她头上的金步摇微微拍打在她脸上,不疼,就是有点痒。
突然,外面传来了勒马的声音。马车倏地停下来,她猛地往前扑去,还好手扶住车壁才没有摔倒。
“外面发生了什么?”她扶了扶有些偏的发髻,将金步摇插稳了点。掀开车帘,只见马车前方躺着一个背着小背篓的老婆婆。
她缓缓走下车,看着马车的侍卫微微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看着那老婆婆的背篓,还有她扭曲的腿骨后,垂着眼机械道:“应该是进山采药的人不小心从峭壁上摔了下来吧。”
她眉头紧皱,走到那个老婆婆身边,蹲身将她扶了起来。看着没有动作的人,她微微挑眉:“大侠,可否帮我把她抬到马车上,送到山下的医馆里面去?这里人烟稀少,若是我们见死不救,她估计要没命了。”
那侍卫一言不发地走到她身边,轻松的将她手里扶的老奶奶抱到了车中。或许是他动作太过粗鲁,碰到了她骨折的腿。
一声痛呼后,那老婆婆睁开了有些混浊的双眼。
她迷茫的打量着四周,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将视线移到坐在她身旁的苏轻羽后笑了笑:“多谢姑娘救……”话头卡住,定定地盯着她鬓边的金步摇。
她忍着腿上剧痛凑到她跟前,眼睛盯着那金步摇看了许久后,手指微抖地指着金步摇,颤颤巍巍道:“姑、姑娘可否告知一下,你这金步摇,究竟是从何而来?”混浊眼中有些激动。
马车晃晃悠悠的开了起来,鬓边的金步摇微微甩动。她眼睛微垂遮住了眼中的思索,沉声道:“这是家母的遗物。”指尖轻轻抚摸上了头上的金簪。
“你可是丞相苏家的小姐?”声音有些颤抖。
她微微瞥了眼有些激动的老婆婆,轻轻点点了头,补充道:“我在家里排行老三。”
老婆婆听后顿了顿,枯槁如树枝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双臂。她张了张口,如失声一样,想说什么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翕动着嘴挣扎片刻后,她终于放声哭道:“小小姐啊,奴婢终于见到你了,”紧紧的,有些疼。
呜咽的声音格外揪心,看着因悲痛无力向地上滑的人,她伸手搀扶住了她。
手上佝偻的身子颤抖的厉害,泪低落在她的衣裙上瞬间湿了一片,哽咽的声音传入耳中:“七年了,奴婢终于见到了你平平安安的样子,这样,奴婢才有颜去见夫人。”
她微微蹙眉,扶着她的手僵了僵:“你口中的夫人,可是丞相夫人?”
见那老婆婆点了点头,她眉头皱得更紧了。
原来是那个无情冷漠的女人,眼底划过一抹抵触。
许是察觉了她的不对劲,那老婆婆连忙抬头,有些慌张的解释道:“小小姐,你切莫怪夫人,她当年不是不管你和大小姐,而是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丞相那个白眼狼抛弃糟糠,小姐被他逼入佛堂后又遇上了阮姨娘和华姨娘步步紧逼,她日子也过得难。”说道这里,她似抹了一把眼泪。
苏轻羽清浅的眼中不为所动,淡淡道:“可即使这样,她也不应该亲手设计让我患上天花啊,那可是会要人性命的病。我到现在都记得我和姐姐被逐出丞相府自生自灭时,她看我们的薄凉眼神。”抬眼看向窗外,浑身有些无力。轻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恨意,“我如何不怪她?”
“不!”一双手紧紧攥住她的手,生疼生疼,把她手捏的泛红。
那个老婆婆急切地解释道:“小小姐,你误会了,当时夫人事先知道了阮姨娘和华姨娘准备对你们下死手,为保住你们一命,她才特意弄这个局让你们被逐出府去!”
“你知道伺候夫人的仆人为什么走的走,逃的逃吗?是她事先将我一干老人放出去,等你们被逐出府外时前去接应。”
“奴婢善于医,对付天花有独特的药方,只要你们出了丞相府,必定平安无事。”
“夫人,她,她为了你们命都可以不要,怎么会害你们呢?”
凄楚的声音传入耳中,她睫毛轻颤,心里莫名升起了几分逃避。她不相信恨了十几年的人,到头来竟然是处处挂念着她的。
倏地,她甩开老婆婆捏住她的手,仓皇地起身往马车角落走去,急促的语气带着几分烦躁:“不!这不可能!你骗我。”
“小小姐,老婆子的脖子都入黄土了,何必骗你啊!”她心里一缩,知道她说的话真的。
脚下一顿,一向沉睛的眼里微微有些慌了神,她咬了咬唇,偏头看向坐在地上的人,执拗道:“我不信!她是明媒正娶的丞相夫人,又有当提刑司首领的哥哥,为何不能光明正大的护着自己的一双女儿?”神色有些激动。
老婆婆见她反应急了,不顾自己断了的腿,艰难的起身挪动跪在她面前,磕了一个头,认真道:“具体的事情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夫人当年似乎发现了丞相的一个秘密。每管一分,你们便受到他人变本加厉的算计。为了你们能性命无忧,她不得已不能管你们任何事情。”
“那你可知那个秘密是什么?”捏紧了袖间的手,她屏息了片刻后,声音有些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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