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太后娘娘薨了。”代曼急匆匆的走进來。低声说道。
苏静翕愣了愣。随即便反应过來。站起身。“快点让人将关雎宫内的所有鲜艳颜色的东西都撤下來。派人去殿中省领素绫。”
“是。奴婢这便去。”
“伺候本宫换身衣裳吧。”苏静翕往内室走去。淡然道。
殿外传來声声沉闷。响彻如雷的钟声。苏静翕有些怅然。往日里的一幕幕在眼前掠过。入宫三年。与太后的交集其实并不多。即便传闻太后有多不近人情。但是她到底沒有真的伤害于她。
人死为大。如今人已经不在了。想必宗政瑾即便与太后有再大的血海深仇。在袁氏覆灭之后。他也应当平复了心中的不忿。
这个葬礼。若是不出意外。总是要办的。
苏静翕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想到什么。“可知皇上在哪里。”
“娘娘。此刻皇上想必应当正在与礼部商量凶礼规制吧。”听瑶扶着她站在殿门口。长廊之外是淅淅沥沥的雨水拍打。冷风吹散了雨帘。
“娘娘。还是不要站在这里。以免受了寒。”
苏静翕点点头。转身往殿内走去。“今日的天气真是差呢。”深吸了一口气。“本宫先歇歇。等雨停了与本宫说一声。”
“是。”
很快。紫宸殿便传出皇上的旨意。太后仙逝。以太后之尊礼入葬。规制礼法从旧。不日之后葬于妃陵。
苏静翕早便猜测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对于宗政瑾她虽不是十分了解。却也知他并非真正的冷酷无情之人。于心底总是藏有他本心的良善。
既然是按照太后之尊礼。那么太后死后所享有的排场便是与她活着之时一般。至高无上的豪华与骄奢。单是从梓宫之中所选用出來的金丝楠木棺材。便需要人工刷上七七四十九道漆。所耗费的银钱绝不在少数。
入殓之后。妃嫔与文武百官需吊唁与跪灵。而在这几日。会有专门训练出來的人于宫中一隅演杠。争取做到在其之上搁置一碗水。一滴未洒为最佳。另外还会有人日夜抢修至皇陵的御道。确保顺畅平稳。
出殡随礼的人数约千人。此乃太后之规制。诸多细微小事。无一不从最根本上体现出皇家的威严与尊贵。
“尚宫局定是在连夜赶制丧服。等人送过來了。便给四皇子穿上吧。”苏静翕听见窗外的雨声渐小。却依旧沒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如此吩咐了一句。
“是。”听瑶将目光收回。低声劝道。“娘娘。虽然如今情况特殊。但是您的身子亦是十分重要的呀。不若让皇上知晓过后。再行商量对策才是。”
苏静翕半躺在榻上。缓缓勾了勾嘴角。“罢了。先不必说了。此时他心里定然是不顺畅的。本宫又何必拿这等事情去让他为难呢。”
“娘娘。您……”
“听瑶。”苏静翕冷了声音。“本宫知道你是好心。但是……”说到一半。却是噤了声。
“罢了。你说的本宫都明白。只是本宫却不希望那么做。你可懂。”
听瑶点点头。“奴婢明白。只是奴婢担心娘娘的身子……”
“不是还有你和清梦么。”
听瑶无奈。知道自己定是规劝无用。可是却又是忍不住会说。只得嘴上应声道。“奴婢定会全力护娘娘周全。”
这晚。宗政瑾自是宿在了乾清宫。
后宫妃嫔得脸的寥寥无几。苏静翕与顺妃等人向來不问后宫诸事。而能够独当一面的人自然只有舒贵妃一人。即便按照皇族规矩。太后葬礼需中宫皇后着手予以操办。
可是在这样特殊的时刻。当宗政瑾的旨意下达之后。却不会有一人对此提出任何质疑。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
……
“你可有什么事。”宗政瑾坐在上首。揉了揉眉心。问道。
乔静姝站起身。面上不可见的露出几分倦容。从得知太后仙逝。她收到旨意之后便一直在操办太后之葬仪。各种细则虽有旧例可循。但是到底年代久远。距今总有地方需要重新审视定夺。
“臣妾前來。是想问问皇上。预备让太后灵柩停灵几日为宜。”
按照宫中规矩。太后的仙身是可停放七日。文武百官与后宫妃嫔亦需跪灵七日。但是太后到底又不是太后。若是与皇帝尊位一般。难免有些不合适。
宗政瑾想了想。道。“年节方过。氛围犹浓。七日的时间有些长。不若改为三日吧。”
“是。想必太后娘娘在天之灵亦是能够理解的。”乔静姝淡淡的应了一句。于她而言。太后如何并不相关。她亦是丝毫不在意。
此时有此一问。不过是因为在家得知了上一辈人的恩恩怨怨。她打从心底开始怨恨太后。怨恨爹爹。怨恨所有伤害那位女子的人。但幸好只是怨恨而已。因为她毕竟不会动手做出什么不合时宜之事。
“还有一事。祺小媛听闻太后娘娘仙逝。很是痛心。方才前來重华宫求臣妾。想要于灵前祭拜。以全了与太后娘娘之间的情份。”
按照祖制。嫔位以下。未入皇家宗碟者。是全然沒有资格于太后灵前予以祭拜的。
宗政瑾面上沒有丝毫的表情。目光清冷。淡淡道。“既然她念着与太后之间的情份。等太后的遗体出殡之时。让她跟着一块吧。”
即使乔静姝话说的委婉含蓄。但是宗政瑾与她都清楚。上官湄必定不是因为顾及与太后之间的血脉亲情而前去重华宫。心中的真实目的不言而喻。此时不说出來亦不过是顾全皇家颜面。
而宗政瑾的言下之意。便是让上官湄前去皇陵相伴了。太后不是入帝陵。仅为妃陵。那么上官湄死后亦不会同葬于宗政氏族的正经陵墓。而是随着太后以婢女的身份同葬。
“皇上如此决定。若是太后娘娘在天有灵。定会十分欢喜的。”
这可谓是睁眼说瞎话了。只是乔静姝的语气肯定。面色正常。仿若本该如此一般。
宗政瑾点点头。“太后葬礼。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这段时间劳你多多辛苦了。”
乔静姝有些怔怔。随即福了福身子。“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福份。实在担不上辛苦二字。”
宗政瑾虽是客气了一句。但是本心到底不会对其有多少感激之意。瞥了她一眼。随即将目光淡淡转开。“你出宫省亲。可是省出了什么來。”
乔静姝内心紧张。面上却不显。缓缓跪下。正预备说话。余光却见苏顺闲从另一侧快步进入。遂止了话头。
苏顺闲无声的行了一礼。走到近旁站着。并沒有立即说话。
乔静姝不傻。自是知道自己此刻该做什么。本來这个情况之下。谈论乔家之事就不够妥当。起码应该寻求他心情不错之时再行开口。
于是亦不再犹豫。“若是皇上沒有其他的吩咐。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宗政瑾点点头。“你先回去吧。诸多小事亦需你亲自定夺。万不可懈怠不工。”
太后虽然不葬于帝陵。但是生前她依旧是他即位之后亲封的太后。且因为发生了母妃之事。他更需利用此事昭告天下他为人为帝的好名声。亦是让母妃之事为更多人所信服。
母妃的冤屈虽是他亲手洗刷。亦予以了诸多追封。但是他知道母妃并不在意那些虚无之物。唯一让他遗憾与可惜的是。做这些事情的人不是父皇。
若是父皇沒有那么软弱。沒有那么自负。或许便能够在生前亲自还母妃一个清白。那样必能让更多的百姓信服。让天下人还母妃一个公道。
可惜这些终究不会实现。
“是。臣妾必当尽心尽力办好此事。还请皇上放心。”乔静姝站起來行了一礼。认真的一字一句道。
她知道他的目的何在。自然清楚自己的用处有多大。
他所要求之事。只要是他希望的。她自然会拼尽全力为他办到。
宗政瑾点点头。沒有再说什么。见她的背影慢慢消失。这才转过头來。“说吧。可是又有什么事。”
苏顺闲毫不意外他会有此一问。自己伺候了皇上如此之久。对于彼此之间的脾性与习惯亦是了解几分的。或者说默契总是有的。
走近两步。低声道。“皇上。方才小福子过來了。”
小福子是谁。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宗政瑾心里一惊。冷声道。“发生了何事。”
自上次二人和好之后。他便吩咐过了。无事不必再如以前一般前來紫宸殿汇报。只需尽心伺候好她便足矣。
苏顺闲面色怪异。讷讷不知从何说起。宗政瑾却沒了心思与他多言。只道。“有什么话便说。如此吞吞吐吐作甚。”
“皇上。珍妃娘娘似乎有了身孕……”
宗政瑾一愣。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有多大把握。他怎么知道的。”
按照目前的情况。若是小女人有了身孕。必定会兴高采烈的前來与他说的。而且应当是亲口所言。万不会到让一个太监得知。而他还不知道的地步。
... (..)
( 宫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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