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爷最近心情很不好。
府里如今有了四个孩子了,本来是五个的。
可三日前,格格纳喇氏五个月的身子,小产了。
都能看出来是个男孩子了。
本来,格格小产,难过是难过的,但是也不能算一件很大的事。可偏纳喇氏哭着指责是宋氏的手笔。
宋氏,当初十四爷一心要进府的丫头。
一贯是吴氏与宋氏走得近,教唆坏了她。可也是她自己想的多,心大了这也不怪旁人。
十四爷不能不查,看看宫里的皇兄带的好头,他自己的后宫干净,就尤其见不得连后院都管不好的宗室子弟。
五哥后院死了那么多孩子,皇兄就嫌弃的很。
十四爷还是四爷亲弟弟呢,一个阿玛一个额娘的,更是要跟皇上看齐了。
这一查不要紧,不光是纳喇氏这一胎,竟是张佳氏生大格格的时候,吴氏也作死来着。
只是张佳氏也机灵,没叫害着。
纳喇氏不依不饶,十四爷也能理解,好好的一个孩子没有了。
宋氏只是一番哭,说不是故意的。
她哭着说自己只是一时失手了云云。
十四爷要说多温柔没有,但是也着实不是个狠心至极的人。
一边是他自己亲自要来的女人,一边是自己的孩子。他烦死了。
福晋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完颜氏是个聪明人,她就从不在宋氏这里说什么话。
即便如今十四爷其实都已经不进宋氏的屋子了。
十四爷其实很后悔,他巴巴的把人要来了,结果养成这样。
宋氏怎么就这么禁不住宠爱呢?
不过宠了那么一年,就已经养歪了。
正院里,十四爷问福晋:“这事,你说怎么处置好?”
完颜氏真是想翻白眼,你自己定不了,这坏人给我做?
“臣妾也不知道,这可太为难了。”完颜氏很直接把球踢回去了。
“你这女人……”十四爷失笑:“你是嫡福晋!”
“爷是怪我没管好后院吗?却是是我的失职。”完颜氏说着就要跪下……
十四爷给她跪了……忙拉着她:“这怎么说着还着急了?”
完颜氏咬唇:“是臣妾失职了呀。”
这天聊不下去了。
“哎,爷总是觉得,是爷没把宋氏管好。”十四爷叹气。
福晋不说话,心想那纳喇氏错在哪里了呢?
十四爷起身:“更衣吧。”
完颜氏就当没有刚才的事一样叫人进来伺候了。
次日里,十四爷去了宋氏的屋里。
宋氏这几年都不见十四爷来,如今见了,都快忘记自己做了什么了。欢喜的要疯了。
十四爷看她,当年叫他喜欢的小丫头长成这样,他确实是有责任的。
“宋氏。”十四爷叫了一声。
宋氏一愣,察觉了不对,不敢再笑:“爷。”
“爷送你去庄子上吧,住个一年半载的,你就可以再嫁了。”送走吧。
留在府里对她自己也没有一点好处了。
“爷……您不要奴才了?”宋氏吓得脸刷白:“要奴才走?”
“宋氏,爷给你机会了,这些年,你不知悔改。你的孩子没了,爷知道你心痛难过,可你不能因此害人。”十四爷叹气:“你自己看看你做了些什么?”
“爷……”宋氏脸白白的,她什么都没听进去:“爷不要我了?”
当年说永远不会叫她难过的那男人,不要她了?
宋氏是古人,还是那种最保守的古人,她的概念里,被遗弃只天塌了的事。
所以,她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只一心觉得自己要死了。
还是用最不堪的方式死。
“不要我了……”宋氏退后了几步,靠在墙上,眼泪一下子就全都落下来。
十四爷看着她这样,心里也是不好受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求……爷,赐我一死。”宋氏半晌,缓缓道。
十四爷一愣:“你是何苦?”
“求爷,赐我一死。”宋氏坚决起来:“是我不好,叫爷失望了。”
“你别闹了,好好的安顿吧,想带走什么都好,爷再赏你一些东西。”十四爷说罢就要走。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走的坚决走得快,听到后头奴才们惊呼,然后是一声撞击的声音。
脚步一顿,忙走回去,就见宋氏已经软倒在地。
额头全是血……
十四爷只觉得心都揪住了:“快叫太医!”
“王爷……叫太医不好吧?”太监忙道。
“叫郎中,快去!”十四爷把宋氏抱起来。
她很瘦,不像是她还小时候那种感觉,更像是熬的很过了的样子。
十四爷心里竟然冒出了心疼,毕竟这是他十几岁时候喜欢上的姑娘。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叫宋氏出府再嫁。
这样的格格,就是病逝了又如何呢?
惊动了正院,但是福晋却没有来。
她很聪明的知道不该来。
她不动,谁也不敢动。
宋氏当然没死,只是看着吓人,她醒来之后看着帐子顶,这些年种种就像是一场梦。
她一句话也没说,正是夜里,她想没有人知道她醒来了。
要是现在再来一下,能不能死啊?
可是,人就是这样,死一次没死成就不敢尝试第二次了。
她想自己怎么办呢?真的要出府?然后嫁给其他人?
不,她心里只有一个人,怎么会嫁其他人?
那就……一辈子在庄子上孤独终老?
这是……那人要的?他厌恶她了。
也是她错了,从当年听吴氏挑唆开始就错了,也是她被富贵迷了眼。
这几年,越是见不到十四爷,就越是不懂事。
怎么能对孕妇出手呢?
她眼泪顺着眼角流在枕头上,心已经麻木了。
也不能怨恨谁,是她自己不好,心太大了。
她如今真的知错了,所以能不能……再有一次机会啊?
她想念极了还在阿哥所时候的日子,与十四爷亲密的日子。
十四爷那时候就说,你是个傻子,可是……知道她是个傻子,为什么不能多教导她一点啊?
抑制不住,她终于哭出声,一哭就动,动了就感觉自己头晕恶心。
丫头们进来叫了什么她不知道,再度睁眼,已经是天亮了。
看到了十四爷背对着她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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