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禁书

第六十章 十年之约

    
    第六十章十年之约
    我跟着那道人影七拐八拐就出了村子,那人跑得不是很快,但我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又不愿就此罢休,便咬着牙跟他拼耐力,他在前面逃串,我在后面追赶,始终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
    追了一会儿,已经离村子很远了,我已是气喘吁吁累得够呛,正犹豫要不要继续追下去,谁知前面那人居然停住了。
    他这不停还好,一停下来我心里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底气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没了,看着前面定定站住的背影,我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天知道他时不时故意引我到这里来的,如果是,那对方肯定有十足的把握制服我,也就是说我现在的处境就向案板上的肉!
    “石伢子。”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我一听这声儿怎么那么熟悉,定睛一看,四周光线昏暗,距离又实在有些远,只能勉强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你是谁?”我心中诧异,当即就问他。
    那人没说话,却向我走了过来,我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一脸警惕的注视着那道人影,随着距离的拉近,那道模糊的轮廓呀渐渐立体化,最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张大柱!
    “柱子哥!怎么是你!”
    “嘘——”张大柱连忙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讲话!我带你去个地方,你看了就明白了!”
    我一头雾水,跟着张大柱拐了几个弯,眼前的景象一下子熟悉起来,原来他出村过后就一直在往村东方向绕,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他要带我去村东龙王井。
    下一刻,我的猜测就被证实了,他确实是带我来到了龙王井,看着那黑漆漆的井口,仿佛往外冒着寒气,旋即想到了老根叔在井里的样子那他尸体下面那一张惨白的人脸,我的心忍不住颤了两颤,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这……这大半夜的来这里干嘛?”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也不知是因为真的冷还是害怕。
    “你看井里!”
    我的内心是极不情愿的,但又不想在张大柱面前显露出来,于是我壮着胆子、硬着头皮缓缓挪动到井口,往里面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黑得就像一缸墨,深邃得让人恐惧。
    我就像一个患有深海恐惧症的人趴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海眼里,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灵魂都想要从后背的毛孔中挤出来了一样。
    “什么啊?这里面没什么啊,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我看了两秒就立即后退一步与井口拉开距离,同时尽量摆出一副平静的表情。
    “你仔细看,仔细听。”
    我心里是千百个不愿意,但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人,之所以活得累,说白了,就是因为放不下架子、撕不开面子、解不开情结。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向井口挪去,那短短的一步,仿佛分割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尽管如此,该来总是要来的,我放眼望井口看去,下面依旧是漆黑一片,幽深得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井里的寒气嗖嗖的往上冒,激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那井下……似乎有什么在晃动!
    我屏住呼吸,仔细分辨着,井口的倒影好像是我的影子,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轮月亮从厚厚的乌云里挣扎着钻了出来,白惨惨的,似乎为了摆脱乌云的纠缠用尽了全部力气而显出病态的苍白。
    有了光线,井里就不那么黑了,水面厚厚的冰层已经没了,可能是下面水太深的缘故,水面依旧漆黑,但已经能倒影出我的影子了,在分辨出我影子的那一瞬间,我猛然发现我身后不知何时竟然多出来一个人影!那是张大柱!他正伸手要将我推下井!
    “千万不要相信你看到景象!千万不要回头看!”张大柱的声音从身后五六米的地方传来,我一怔,旋即心里纠结成了一卷麻花——我到底该不该相信他!
    从井中的倒影我看到张大柱的手已经快要按住我的脑袋,另一只手也即将抓住我的肩膀往下送!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跟猫挠一样难受,拿不出决定,只好紧紧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选择,又或者说,我选择了逃避,选择了听天由命!
    意料之中的被按住往下推的感觉并没有出现,我闭着眼一动不动,等过了十几秒,我才缓缓松了口气,睁开了眼。
    谁知,眼睛一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脸!并不是真的说那张脸有多大,而是那张脸离我实在是太近了!我们几乎脸贴着脸!
    那是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婆,脸色铁青,嘴唇龟裂,正拿一对黑洞洞的眼眶瞪着我!
    我的瞳孔猛然一缩,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井下却出现一大团一大团的头发将我的脑袋包裹,我用力呼吸,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头发!恐惧!窒息!我仿佛看到了死神在向我招手!
    “闭上眼,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想。”
    我心说你说的倒是轻巧,你来啊,但还是按张大柱说道做了,那头发将我紧紧缠住,从脑袋往身上蔓延,好像要把我整个人往井里拽去,我心里着急,可呼吸却顺畅了不少。
    这是幻觉,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就在这时,我背后被人抓住,往后一拽,我感觉我离开了龙王井,忙一睁眼,是张大柱,他把我从井口拖了过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才那老太太呢?”我有些后怕的环顾四周,小心的问。
    “你也看到了吧,她又出现了!”
    “谁?”
    “白老太!”
    “白老太是谁?”
    张大柱的回答让我心头一震:“这个你应该去问刘一绝。”
    …………
    带着满腹疑惑,我丢了魂儿一样回到了家里,父亲还没回来,张家姐妹正陪着母亲,老刘和鬼手正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我的归来打破了不知持续多久的沉闷气氛。
    “石伢子,那人是谁啊?”母亲见我回来,一下子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是……是张大柱。”我连忙陪着坐在她身旁。
    “什么?是大柱?他……他这是要干什么?”母亲眉头紧锁。
    “他……”我有些犹豫,但转念一想,倒不如放开了说,他们越是瞒着我,我就越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便继续说道:“柱子哥他说她回来了!”
    母亲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老刘也是面色古怪,鬼手依旧波澜不惊,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喜怒不形于色,倒是张家姐妹,一脸好奇的问道:“她是谁呀?”
    “白老太!”
    我偷眼瞄了一眼老刘,他尽管面色如常,但我还是从他那鹰隼一样的眼眸中看到了一抹惊骇,甚至是一种隐藏很深的痛楚。
    “白老太是谁?”张家两姐妹完全被这个话题吸引,第一时间追问道。
    “我……不知道。”我心里有些忐忑,目光慢慢投向了老刘。
    每个人都有自己难言的痛楚,都有四下无人时黯然的神伤,都有挥之不去满目疮痍的过往。
    老刘,也不例外。
    四周的人都将目光落到了老刘身上,我心里更加忐忑了,还多了一些后悔。是啊,谁没有不堪回首的往事,谁没有深藏于心的伤疤,我们为什么要为了满足自己微不足道的好奇心而去揭开别人久久不能痊愈的伤疤呢,或许,这就是人心,或许,这就是人性。
    老刘没有在意我们所有人的目光,他缓缓填烟,缓缓点火,最后,他缓缓地吸了一口,将辛辣的烟雾咽进肚子里,再从鼻孔里喷出,云海将他包裹,此刻的老刘,就像一个大海上的迷失者,紧紧抱着一个叫做孤独的木筏,却始终逃不出回忆的海……
    “她……她终究还是变成那样了……”老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说给我们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十年的时间,整整十年……我还记得,你,会忘记吗?我来赴约,你,会失约吗……
    那时,我才二十多岁,我还是国家地质勘探组的一员,上级接到消息,说培石村附近的的山脉出现了异象,一片山脉被云雾包裹,持续几个月都没有消散,后来云雾中传出奇怪的响声,类似于犀牛的嚎叫,还伴随着红光,这一系列异象引起了国家的重视,我们所在的地质勘探单位就被指派过来。
    我们地质勘探组一共六个成员,她就是其中一个成员,叫王天琦。我们六个成员进入那片山脉勘察,这一去,除了我,其他人就再也没能出来……”
    屋子里的烟雾浓郁得有些呛人,随着张一二的一声咳嗽,老刘似乎回过了神,将烟灭了,看着门外的黑暗,眼神愈加深邃:
    刚来的时候,我们就住在这个村子里,当即我就发现了这村子不对劲,全部是按照阴宅的形式修建的,我私下里问过许多村民,他们讳莫如深,没一个回答我,问得多了,始终得不到答案,我也就放弃了,毕竟上头有任务。
    在村子里安营扎寨后的第二天,组长吕昊做好大致规划后,我们就带了些简单的工具进山做初步勘探,山里的雾气是我们所有人始料不及、前所未见的,浓得能把人变成真正的睁眼瞎,能见度不足五米,指南针也不知什么原因失效了,滴溜溜乱转,我们无法准确的辨认方向,就一边做标记一边摸索着往山里深入。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头两次压根儿就没有进入到那片神秘的山脉,连边角都没摸到!后面几次我们绞尽脑汁、克服了重重困难,终于接近了那片山脉,现在想想,我们那个时候就是在作死。
    老刘神色很是复杂,有无奈,有自嘲,有怀念……但下一刻,这种种神色随着他的回忆全部被一种神色取代,那就是……恐惧!
    他呵了口气,搓了搓手,又紧了紧衣领,这才有哆嗦的说:直到我们第五次进山,到了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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