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的人,是之英。
之英站在门口敲门,罗阿姨打开门看见是她,犹豫再三不知道要不要放她进来,但之英向来无所畏惧,一把推开了罗阿姨,冲进屋子里。
今天之英穿着藏青色大衣戴着贝雷帽,一头及腰长发自肩上垂坠而下,这样的打扮是我一直很喜欢的,可是之英,她原本不是这样的,她现在是在模仿我。
彼时我正坐在餐桌上喝药,见到她来,有点意外吧!我起身,冷冷地问道:“你想干嘛?”
之英拉了拉她身上背的香奈儿,然后把手插进口袋,漫不经心地斜睨了我一眼,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声音,她在客厅里走了十来步,左右来回打量了半天,“没想到啊没想到!感情林澈把你藏这儿了!这是不是……金屋藏娇?那个啥,我没文化,瞎说你不介意吧?”
“你到底想干嘛?”我又问了一遍,懒得听她在这里瞎掰。
“没想干嘛,就是来看看我妹妹啊!”之英撇嘴,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沈之涵,我和林澈,要结婚了。”
真的是……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思考了一下,怒极反笑,“我知道啊!可是我和林澈都领证了,你们办个婚礼,婚礼上写着的,新娘不还得是——沈之涵。”我故意在自己的名字那里加重了语气,提醒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至少在气势上我是不想输的。
“你——”之英气噎,不过她心里素质也不差,很快回嘴道:“管是沈之涵还是什么鬼,那到时候和林澈站在一起走进婚姻殿堂的,可不是我嘛?交换戒指的时候,也是戴我手上的,你说一个名字而已,何必在意?沈之涵,我早说过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你也早说过,只要我把沈之涵的身份暂时让给你,你就不会再打林澈的主意!程之英,敬在你是我姐,我不想和你把关系闹僵,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你以为,我是那种只会默默忍受的人吗?”
“我知道你不是啊!”之英耸耸肩,“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副装腔作势的样子,装好人累不累?沈之涵,我一个女混混说的话,你当真了?我告诉你,现在不是我在打林澈的主意,是林澈在打我的主意。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
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嘴唇咬破了。反应过来后,我笑了笑,“爱不爱我,是你说了算吗?至少在你我面前,林澈保护着的人是我,不是你。我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以为你就能轻而易举代替我?”
许是我现在的样子十分狼狈,之英笑了起来,明媚张扬。她打开单肩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精致的请帖,“别说这种话,你当初不也看见了吗?是林澈让你妥协的,是他让我代替你。沈之涵,这是我们的婚礼请帖,虽然你去不了,可我想想,稍来一份给你留作纪念吧!你可不要伤心过度哦!”
我从之英手中接过请帖,没有翻开来看,迅速地砸到她脸上,“不要脸!”
之英没想到我会这么做,一下子激动起来,以前她说过,她当女混混时,只有她教训别人的份,从来没有哪个小太妹敢动她。
她甩来了那张砸她脸上的请帖,不过她也没有对我动手,她跳起来说道:“沈之涵,你不要把自己看太重了,你以为在林澈心里你算什么东西?当年你拿刀子捅他亲妈,又害他差点送命,结果还抛弃他和你那青梅竹马一起去了国外,你以为他心里一点都不在意吗?我告诉你是个男的都不会不在意!如今他只是想报复你罢了。”
“你什么意思?”我皱了皱眉,好像又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开始我从美国回来时,林澈开始追我,我便觉得诧异,怎么着按照林澈的性子,他就算是愿意理我,也是把我玩死才对,可他却是在被我刺激了好几次后,仍旧坚持不懈地追我。
我自己都怀疑过,还问他是不是在报复我……
“字面意思。”之英仰起头,说道。
“你出去!滚!”我指着门口大叫,之英没想到她的一句挑衅能把我刺激的这么厉害,带着点得意和不屑一顾,从地上把请帖捡起来,扔到桌子上。
“那就……再见了。”说完她转身离开。
我浑身战栗不止,被别人刺激这种事,讲真我经历过很多了,也以为自己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可以抵御这一切,事实上,当初林芷、陈菲儿的多番挑衅,也没有真正刺激到我,而之英这一句话之所以能把我打入深渊,是因为我在心底,和她对于这件事情有这同样的认同。
罗阿姨看见我这样,吓的赶紧过来扶住我,她把我扶到沙发上坐下,转过身悄悄地去另一边给林澈打电话。
我听见了,也在等林澈过来,可是林澈并没有。
当天下午,网上有新闻爆出,林澈陪沈之涵去了医院,照片上之英拉着林澈的手,时不时靠在他怀里撒娇,又或者扬起巴掌像是要打林澈,她那样的神采奕奕,看上去两个人好不般配。
网友讨论说之英穿着宽松,腹部微凸疑似怀孕,后来直接演变成——林澈陪沈之涵去医院做产检,两人大婚在即。
刚巧,这会儿林珘的官博就发了喜讯,说林澈和沈之涵下个月月底大婚。
我看了好一会儿,细细地翻着网友一条一条的评论,然后江俞就给我打了电话,他问我看见林澈的新闻没有。
我说看见了。
“想好怎么办了吗?你和林澈的事,解决了吗?”江俞问我。
“没,可是我……”
江俞打断了我的话,“行了吧!别优柔寡断了,沈之涵,你们小姑娘就是麻烦。要我说,快当斩乱麻,直接断了不就得了?”
话是如此,然而我不愿意,说句心里话,真要是林澈拿着离婚协议过来找我,我也不一定能死心。我真的爱他,也还非要相信他爱着我。
见我没有说话,江俞继续说:“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有事情和你谈。”
就这样,我趁着罗阿姨不注意,偷偷跑了出去,走之前,我瞥见桌子上的请帖,也悄悄地把它带着一起出去了。
我回去了北京,江俞过来接我,他在路上平静地和我说:“之涵,你要是甩不掉林澈,尽管找我,反正我没在怕的。他不放你,我也有办法对付他。但是现在,你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甩掉宋希。”江俞面无表情地说着,手握方向盘看着前方,丝毫没有注意我诧异的眼神。
我早知道江俞对宋希没有感情,这事情他自己说过,但他也说,你情我愿的事,只要宋希不给他惹事生非,他不会赶宋希。
而宋希,那个傻姑娘上次和我见面时,还满脸憧憬地说,江俞现在对她好多了,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感动江俞。
“……为什么?宋希做错了什么事情吗?”我问江俞。
“没有,她没做错,错的人是我。之涵,我以前觉得你最残忍,越是知道别人对你的心意,越是不愿意给别人一丁点机会,现在我想明白,这样的做法,其实的对的,我之前那种,一边不爱人家一边又偶尔和人玩点暧昧,”江俞失笑,转头看了我一眼,“我真挺渣的。”
我顿时心生苦涩。江俞渣不渣我不知道,至少对我,他没有。
“你为什么要用甩这个字?宋希跟你在一起有段日子了吧!这期间,不说是爱,你就没被她感动过一点点吗?”
“没有。”江俞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我问江俞,“你打算怎么做?”
“你帮我劝劝吧!不要让她再缠着我。”江俞说。
我说好,他就带我去了他和宋希住的那个家。
宋希看见我,就说我现在气色不好,人也瘦了好多,心疼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我说没事,她就咬着牙愤愤地和我说了林澈和之英的事情,问我:“之涵,你到底怎么想的啊?真要你姐代替你去和林澈结婚吗?婚礼可是人生大事,你看他俩现在三天两头在媒体面前秀恩爱,真要是假戏真做了,你怎么办?你和你姐长的可是……”
宋希越说越来气,不小心瞥了我一眼,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脸色,总归她立刻改口了,安慰我说:“没事没事啦!我相信林公子不会这样的,你们既然是夫妻,他肯定不会抛弃你的,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姐注定是冒牌货,就算她顶替你去参加婚礼,那也是以你的名字,不过要我说,这场婚礼,你还是应该阻止……”
“够了,提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江俞说了宋希一句。
宋希很听江俞的话,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便不再说我和林澈的事,问我吃饭了没,最近感觉怎么样。
我无心和宋希闲聊,又不忍心立刻告诉她江俞的事。
我满脑子都是林澈和之英的事,我感觉他俩要联手把我逼疯了。今天上午之英来找茬的事情,罗阿姨明明和他说了,但是他并没有赶过来看我,他陪之英去了医院,两个人被传是去做产检了。
江俞说他要出去一趟,我和宋希好好叙旧。他走后,宋希去给我倒水,倒了一杯水回来,她站在我面前,定眼看了看我,一杯水全洒在了地毯上。
宋希连忙扯来纸巾,问我怎么哭了。我一哭,她就有猜到是林澈和之英的事,不停地猜了好多。
我便把我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全和她说了。
宋希气的暴走,一边骂林澈一边骂之英。可我还是不死心,我不觉得林澈会真的背叛我,他对我的好我自己知道的。
宋希说我傻,她当初早就提醒过我,让我提防着林澈和之英,千万别让他俩有亲密往来,我不信,还偏偏引狼入室,这下好了,把自己的身份都搭进去了。宋希问我可是想把一生都搭进去,给我姐。
然后宋希继续劝我,她说:“沈之涵,你挺好了,程之英的事,你真不欠她什么。既不是你抛弃了她也不是你害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她觉得是你,那是她的问题,你居然也觉得自己有责任,你这不是脑子有坑嘛?你们之间,有亲姐妹的感情吗?要我说,你现在就出去发声明,告诉大家她就是个冒牌货,看她怎么办!”
“不行!不能这样做。”我摇头,我也不算是好心人,从小到大有仇必报,报不了的就让温以安去替我报。可或许这时候,之英还没有把我逼到那一步吧!总归她是我亲姐姐,我无法这样做。
“那你这……怎么办?真把她让给林澈了?你不找,我去找林澈,看他到底给不给个说法,你俩现在证都领了,他可不就得负责到底嘛!”宋希说着就掏出手机要打电话。
我连忙制止她,不让她打过去,打过去林澈就知道我在这里了,我想静一静,好好消化下这件事,我突然不是很想立刻去找他要说法了。
我怕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宁可不要知道。
“好,那我给温大哥打电话,让温大哥给你拿主意总行了吧!”宋希又说。
我再次阻止,可她去收拾地毯的时候,已经把温以安的电话拨通了。
我听见打电话的声音,立刻冲过去,宋希看了看我,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立刻摇头,让她千万别说。
她准备开口了,我便赶紧从她手里抢过手机。
温以安在电话那头问:“宋小姐,有事?……宋小姐,是团子出事了吗……你在听吗?”
我听见温以安的声音,他提到我名字,不争气地鼻子一酸。然后我捂住手机,调整好状态,笑着说道:“温以安,是我。”
“团子?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嘛?我手机丢了,你现在在哪儿?”我问温以安。
“我在美国。你还好吗?”温以安问,“团子,发生什么事了,你老实和我说。”
“什么鬼,你别整的神经兮兮的,这样我以后再不给你打电话了。”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最近怎么样?”
“我是真没事,但你是真有事。你说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上,如果说温以安是第二了解我的人,那绝对没有人排第一,他比我自己更了解我自己。
其实我演戏很好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到温以安那里,什么都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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