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山深处,清晨的秋风带着丝丝冷寒,山间弥漫的秋雾还未散去。
令狐义高大挺拔的身影隐藏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后面几十名骑兵早已下马隐蔽。
一名骑兵上前压低声音道:“高副队正临阵脱逃,队正为何不阻止?”
令狐义清声道:“贪生怕死之辈,我就算强行留他,也只会坏事。”
又顿了顿道:“都将沿路的山道记录下来了。”
那名骑兵道:“都记下了,一些隐蔽的小路,还留下了印记。”
“那就好,大军出动之前,这勘探地形是最重要的。”令狐义有心提点面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军士。
“噤声”令狐义突然做出了这个动作。
没多久,只见远处七八十丈的山林中出现了一队鬼兵,这些鬼兵阴气森森,借着山林的遮蔽和旗幡的庇护,在大白天就出来游弋,可谓张狂至极。
那些鬼兵约莫有二三十人,领头的穿着一件军中号衣,腰间悬着一把腰刀,观其鬼体凝实,分明有着鬼将修为,看其装扮,生前应该是军旅中人。
“大人,我似乎闻到了生人血气的气息”那队鬼兵之中一个提着青色大棒的强悍鬼兵说道。
那名鬼将突然挥手制止了那鬼卒的动作,压低声音命令道:“随时鸣镝。”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箭雨便打断他的命令。
令狐义作为斥候队的队正,目力极佳,在隐蔽之时,依稀看到那名鬼卒的向那领头之人一边说着什么,一边目光向自己这个方向窥视,知道一定是被发现了行迹。
令狐义一声令下,手下三四十人箭如雨下,一下子打了对面鬼兵一个措手不及。
强弓硬弩隔着七八十丈,带着高速运行的动能和符咒的威慑力,刹那间将那名鬼将手下的二三十鬼卒中的一半,射成了刺猬,中箭的鬼卒便面色狰狞,痛苦不堪的化作一团黑烟,消失在空气中。
那鬼将看到此幕,眼中就是怒目圆睁,从手下手中抢过一杆旗幡,鬼气催动之下,那鬼幡鬼气森森,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那鬼幡化作一道黑色护盾,罩住了手下剩余的十来名鬼兵。
令狐义见敌兵用魂幡护住自己,大喝一声道:“乙丙两什,列枪阵,甲什弓弩侧翼掩护,随吾冲击敌阵。”
说完,当先自丛中越出,提着一杆铁枪,一马当先的向那鬼兵冲去。
七八十丈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也就是片刻的功夫,令狐义便带着手下二十余人冲到鬼军面前。
那鬼将还未搭话,便只听到一声大喝,便见一杆如苍龙出水的铁枪刺中了咽喉。
只是一阵断断续续的话语响起,“军将之气,怎会如此。”
若是苏璟在此地,自高处向下看去,运出望气之术,就会发现,双方不到百人的厮杀,竟有两团气运在军阵上空不断绞杀,相互消磨。其中一方是黑灰之气,另外一方,分明有着赤魂军气,在前方一名悍将的影响下,化作一个锋利的箭头,势如破竹般将那一小块黑灰云气,撕碎,消灭。
不过一刻钟,山林之中再次恢复了平静,那队鬼兵连同带头的鬼将之人都被令狐义带领骑兵冲杀一空。除却那杆黑色旗幡,四周肃然一空。
令狐义将那黑色旗幡拿在手中,只感觉到一阵尸山血海,令人作呕的气息袭来。而那魂幡发出的黑气似乎也要从掌心蔓延几身。令狐义杀机涌动,方才将那股煞气压制下去。
此物不知用了多少人的血气冤魂祭炼而成的鬼军之幡,若非我心性坚定,险些要被其影响。
这股阴煞之气,若是沁入肺腑,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丢掉性命。
令狐义此时转过脸来对着一众属下道:“此地距离鬼王老巢太过接近,我们也已经差不多探明了此地的地形和情况,现在,我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一众士兵听得此言,心中都是高兴不已,毕竟跟着这位队正,是真真切切的玩命,若是能够完成任务安全返回,既能立功,还能保住性命,何乐而不为呢?
三四十人沿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找到隐藏起来的马匹,翻身上马,正要跃马回返。
这时林中突然一阵莎莎做响,一个冷厉的声音传来:“杀了我鬼王属下,若是这般离去,也太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吧。”
令狐义此时心头一沉,抬眼望去,两名一高一低的老者,御着鬼风,出现在不远处的树林之上,正面色阴沉的看着自己等人。
“不好,被发现了。”令狐义此时也似乎想起了,那群阵亡的鬼军之中,一名鬼卒吹动了一个哨子模样的东西,当时自己以为没有吹响,现在看来,他们吹动的声音,自己这些阳世之人根本听不到。
令狐义心中焦虑,但面上不动声色,从容下令道:“列阵,弓弩上弦,平射迎敌。”
面对这两名有着鬼帅修为的一高一低的老鬼,自己一方也不是毫无胜算。
那两名老鬼之中那名高个的看到令狐义军阵之中竟然形成了赤红军气,就是冷笑道:“今日没想到,还能遇到一个将种,正好老夫黄泉拐杖上还缺个强壮的军魂。”
那名矮个的老鬼此时看到对面军阵之中那发出冷寒光芒的弩箭,有些忌惮的地道:“老齐,小心点,这队人手中可是有破甲纹箭。”
那姓齐的老鬼,瞥了令狐义军阵一眼,就是不屑道:“不过是初级的破甲纹箭,对我等鬼帅,不值一哂。”
说着,便身形晃动,鬼爪带着凌厉的寒光,向令狐义抓去。
“放箭”一声令下,弓箭齐发,但却纷纷落空,只是让那老者身形稍稍狼狈了些。
那老鬼身影速度毫不受影响,径直向令狐义攻去。令狐义目光此时冷光不断闪烁,心中无惊无惧,长枪如梨花暴雨般迅疾向那老者连刺了十七枪,枪枪攻势凌厉,浑身血气激发,从枪势中发出。
那老者没想到令狐义手段如此凌厉,大意之下,左臂便被刺中,身形急退,出现在距离令狐义四五丈的空中,一脸惊骇的看着令狐义。
“没想到,你竟然领悟了气势之道。是老夫小觑你了。”
军中杀伐,唯重气势,能将气势融于武艺之中的武将,未来几乎是武道中的强者,且军气相合,对于鬼修的伤害更甚,此时,别看那老者,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其实,那左臂之上的血气枪势正不断自里而外的破坏着他的魂体。
说来还是这老者修为浅薄,若是那等元罡的鬼修,罡气催发之下,面对这种程度的枪势军气,不过清风拂面而已。
那高个老者,此时已顾不得面子的难堪,就是向那名矮个的鬼修喝道:“老鬼,你还看笑话不成。还不出手,拿下此人的属下,没了军气相合,此人就是没有牙齿的老虎。”
那矮个老鬼听得此言,嘿嘿一笑,便向令狐义的那三四十骑兵属下出手。
那三四十人初见两名气息强大的鬼修出现,心下本来还有些担心,但看到令狐义如此神勇,竟然凭借精妙的枪法将那高个老鬼抵挡下来。士气无不大振,此时见那矮个老鬼冲自己等人冲来,就是有些惊慌。
这时一个镇定的声音传来,正是令狐义的声音,“不必惊慌,拔出腰刀,喊杀即可。”
一众骑兵听闻此言,无不刷刷拔出腰刀,齐声喊杀,此声大喝在空旷的山野中可谓声震四野,回荡不绝,惊起阵阵飞鸟。
这些士兵毕竟作为平阳郡的精锐郡兵,在三年一轮换的边镇戍边中有着与边关夷狄厮杀的经验,尽管除却先前与鬼怪交手一场外,再无与鬼怪交手的经历,但良好的服从性,还是令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杀声呼喝之后,兵卒脸上也再无先前那般的惊恐之色了。
那矮个老鬼被这阵杀声冲荡一下,只感觉到一阵翻江倒海的眩晕感传来,忙退及远处,满脸忌惮地看着眼前的军卒。
“废物”那名高个老者心中就是暗骂一声,但也无可奈何。看着眼前这如同刺猬的一小队军兵,齐老鬼从来没感觉到如今日这般头痛。
令狐义见这两名老者神色,知道其等对自己无能为力,但几方也难以做出反击,于是下令手下,徐徐而退。
山林中于是出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景象,一队骑兵在两名鬼气笼罩的老者护送下,不断出夷山而去。
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那名老鬼又出手试探了几回,但均被令狐义指挥着手下士兵抵挡了过去。
“太阳出来了,他们退走了。”这时一名骑兵长出了一口气道。
此时天色已经是正午时分,天空中一轮骄阳,散发着强烈的光芒,照射进山林中,将秋日的雾气驱散,也驱散了三四十郡兵心头的阴霾。
令狐义深邃幽暗的目光向山林深处望了一眼,大声道:“回长水县,向大人复命。”
一众骑兵听闻此令,一扬马鞭,便如狂风一般向长水县的方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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