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这些年来手绘了多达二十几面桃符,因为自己先生为了忠义二字甘愿赴死,坚信无为而治的他还是没有出现一点动摇,不过多了些许的变通。
亲手毁了这些年的心血,只留下了三面桃符,一面王越桃符,一面卢植桃符,还有就是在童渊死后三成恢弘气数落入掌心的童渊桃符,神意饱满。
与此同时,还有三成气数落入了虎牢关内的曹府,显然是出于荀攸的手笔,至于剩余最多的四成恢弘气数并没有被周瑜收取,而是不知所踪了。
屠龙大局一举功成,戏志才憔悴的脸容上没有多少喜悦,充满了忧心忡忡,看向了城下不过练过几招乡下把式一刀砍了真正巅峰状态童渊的布衣少年,眉角皱起:“汉末大年里压胜吕布的那个人真的被你找到了。”
荀攸瞅见戏志才看向城下的那个少年,头上直冒冷汗,如果被这个魔头盯上了那还得了,赶紧摆出了不死不休的架势:“是又如何,戏志才你要是敢算计李进,小心我把你害死童渊的事告诉叔父。”
任何威胁的言辞在戏志才看来都是无关痛痒的,就算是扬言要刨了戏志才的祖坟,也只有一句话轻便,但长者之风荀彧对于戏志才也好,对于老鸦蒜李儒也罢,心中唯一一处喝上几杯清茶,手谈几局木野狐的竹舍。
荀彧只以品行,成为了许多稷下大才心头的芝兰之室。
已经让主公失望甚至仇恨的戏志才,格外珍惜与荀彧的君子之交,虽说戏志才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君子,但只要待在荀彧身边,万事纠缠心头的他难得一见的心思平静,彻夜难眠的一件件大庙算小谋划,忘却的一干二净,只想静静的喝杯茶,枕着手臂香甜的睡上一觉。
荀攸不愧是从无到有一手创建摸金校尉的狠人,一击必中的击中了戏志才的痛脚,见他沉默不语,目光还放在李进身上,脸上闪过恼羞成怒和下了血本的肉痛,朝少年诸葛亮狠狠点头。
煮茶手谈的四人里,戏志才一家独大,荀攸周瑜外加心思不明的少年诸葛亮三人加在一起,也没有戏志才棋盒里的棋子多,晚生了十几年的少年诸葛亮还未实现心中匡扶汉室的抱负,怎会让戏志才一家独大,抱团取暖:“志才兄长多虑了,李进只是压胜独占鳌头的春风得意那人,压胜上一代的武帝童渊,压胜这一代的吕布。”
“咱们抛开这一点来看,李进未必能打得过千里走单骑的关二爷,更不要说有一大帮子凶人当做鹰犬的宣武帝。”
从少年诸葛亮的称呼来看,程昱今年摆出的一道阳谋说书先生,还是颇有成效的,戏志才的轻抿一口冒着白气的清茶,似有笑意:“诸葛先生这句话说的很对,也不对。”
旁人听不懂也想不明白,四人心照不宣。
城外,布衣少年李进乡野出身,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父母死时才刚刚四岁,幸好李进已经四岁了,能跑能跳能扛东西了,不然在那个易子相食的荒年,早成了一堆枯骨。
更好在李进住在县城的一条偏僻巷子里,而不是出生在饿殍千里的乡野,那条巷子里的多是穷苦人家在荒年日过过的紧巴巴,大多识字,知道区分人和畜生的礼乐,极少有人干出吃人的勾当。
吃着百家饭长大的李进,对于整条巷子里人叔伯婶娘极为感激,虽说三四岁时没吃一顿饭,那家的婶娘总会一脸寒霜的没个好气,有的还会说些尖酸刻薄的话,李进从来没有一点不满。
住在那条巷子里的都是穷苦出身,家里本来就没多少余粮,婶娘们说上几句那是应该的,脸色难看归脸色难看,可从来没有一位婶娘少给自己盛饭,每次盛出饭尖不说,还高高的。
后来出息了,当上了县尉身边的亲卫,每个月发放的俸粮总会拿出一大半接济巷子里的叔伯们。
前些日子,李进听说梁习兄长要去求学了,婶娘苦苦央求说是家中没有盘缠,可谁都知道梁家是那条巷子里过的最好的,不敢说顿顿吃肉,起码三两天就能开荤,不比一些县里豪强差了。
李进心里也清楚的很,既然婶娘说出口了,渐渐过上富足日子并且已经被县尉看中要招赘为婿了,眼看就要一步登天,他却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拿命换来的一切,一百多斤肉卖给了招募士卒讨董的曹操,换了区区两百五铢钱。
婶娘存了什么心思,李进这些得于县尉的看重读了不少书,心知肚明,见不得过去需要自己接济的人比自家过的好,妒妇心态。
割下童渊脑袋的李进,小心翼翼的把脑袋像往常一样系在了腰间,心里打鼓,以前割取战功少说也得付出个重伤的代价,入伍快有一年已经算是老卒了,甚至见过不少老卒为此付出了半条命。
这个脑袋也太好拿了,真的值三百五铢钱?
堂堂一个纵横天下三十年的武帝,一颗脑袋才值三百五铢钱,怕是三百金也不够,死的憋屈的武帝童渊要是知晓了李进的想法,活着也会被活活气死。
荀攸找到李进那时,不是没想过许诺更多的五铢钱,毕竟在他们这些顶尖世家子弟眼里,五铢钱只是账本上的一堆壹贰叁肆伍,可对李进这些穷苦百姓来说,这辈子也没一次性经手过超过一百的五铢钱,三百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喜滋滋的李进没去想放弃唾手可得的县尉女婿身份,自己丢弃了多大机遇也许是这辈子唯一一次老天爷看不下去赏的饭,也没去想婶娘的险恶心思,只是乐开花的想着算上这笔五铢钱,总算是凑够给自家好兄弟买一支毛笔的钱了。
第一次吃肉,可是梁习兄弟偷偷埋在饭尖下面的大肥肉哩。
斗米恩升米仇。
一样米却也养百样人。
李进喜滋滋的从刘辩身边路过,陡然惊醒,望着身后,水伯天吴早在穿入身体的那一刻,如泡沫消散一空。
伤势痊愈的刘辩,嘴角苦涩:“你这是何苦。”
“仓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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