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迷茫的时候

    
    一放下电话，李唤飞就开始给关系较好的同行们打电话。
    “喂，李总，最近怎么样啊？”甄宇康问。
    “嗯，宇康。我这边……有点麻烦事……”
    “你那边我也才刚听供应商说起，火灾严不严重啊兄弟？我本来想这两天过你那一趟的，可一时忙，走不开。”
    “嘿，挺严重的，那个……烧了几批货，你看能不能帮我重新做一下？”
    “是啊，我们做工厂的，风险大就大在这里，没出什么事还好，一出事……吗蛋。行兄弟，你把要做的订单和价格发给我，反正大家都这么熟了是吧。”
    放下电话，李唤飞就根据订单的要求和尽可能得到的价格优势发给甄宇康。
    甄宇康看后倒吸了口气，立即又给李唤飞打电话。
    “喂，兄弟，你这个价格和交期做不了哦。这价格太低了。”
    “这个价格是低了，你也知道兄弟，这些……都是我这边赔钱帮客人重做的货，我们自己赔了很多。”李唤飞无奈的回答。
    “我知道，遇到这种事，也只能找我们这帮老兄弟帮忙的嘛。但是，实在抱歉啊兄弟，这个价格真的做不了，而且交期这么赶，我给工人的加班费都要花不少钱了。你也是做工厂的，价格方面我就不跟你再多说了，这个订单的每个产品，你至少再给我加5块5毛钱，不然我真的做不了。”
    “你看兄弟，我这边厂房被封掉了，我以后的订单会找谁帮我做啊？也只有咱兄弟有富同享有难同当了嘛。这样，亏我们肯定是亏了，只是亏多亏少的问题，每个产品我给你加2块钱，你帮帮忙吧兄弟。”
    “真的做不了啊哥，大哥，老大哥，这个价格，我其他的合伙人也不能接受的。”其实加了2块钱，甄宇康已经有两三万块钱的净利润了，但是生意人嘛，谁都不会轻易的感情用事，谁也都不会真心把你当兄弟。甄宇康知道李唤飞此时有难，他也知道这样的利润，在同行里，愿意做的人不多，所以，即使得了便宜，他还是会叫苦……
    自己的底牌被别人看透了，李唤飞也自知没有谈判的筹码，他想了想，那干脆就把另一个订单跟这个订单捆在一起吧。
    “这样吧宇康，这个订单我给你让步，每个产品给你加5块5毛，但刚才我给你发的另一个订单，你得按我的价格帮我一起做，这样好吧？”
    甄宇康看了看新发来的图纸，又是叫苦连天，“啊！兄弟啊，这个订单又是这么低的价格，这个……很难做啊……”
    “你知道我手上的订单，量不会少，将来也是，这次先为你兄弟了，以后的订单，我再让你赚回来。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啊兄弟！”李唤飞的口气，真是在求别人帮忙。
    “啊……兄弟……唉，算了，好吧，好在第二个订单的量不大，不然我真没办法帮你的兄弟。”
    “你关照我，我也不会让你啃大骨头的嘛。”
    “但是兄弟，现在材料价格涨得这么厉害，你怎么说也要给我30%的定金，出货前尾款付完才能出哦。”
    30%的定金，这么多订单外发出去，仅定金都得用四百来万，李唤飞想了想，“兄弟，能不能……”
    “不能。真的不能。现在资金压力这么大，这个真的不能再改了，这个做不到的话，我真没办法接下这两个订单。”
    现在工厂倒下了，自己的信用也随之崩塌。无奈之下，李唤飞只能答应这样的付款方式。
    就这样，李唤飞以同样的方式，把七个订单基本都落实下来，只等成、彭核准。
    中午十一点，彭景贤和成佳逊走进办公室，大家先把订单的事都审核一遍。
    “哥，别的订单，价格都可以。只是，订单好像少了两个，一个是狮子国客户的奖杯，一个是加拿大客户的手机展示架。”成佳逊道。
    “啊，对，是啊，懵懵的现在……”李唤飞搓着额头，“这两个订单，赔得比较大，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按现在的交期算，我们只能发空运，所以，透支比较大，预算我陷得太死了，目前也没有供应商帮我们做。你们有没有合适的供应商，安排一下？”
    大家伙儿的脸上，除了憔悴，就是数日没刮的胡子布在脸上的沧桑样，成佳逊和彭景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无精打采的摇了摇头，叹气。
    “那……只能……找张轩帮忙了……”李唤飞说完，看了成、彭一眼，“你们……有什么想法或意见就提，如果有更合适的工厂的话。”
    成佳逊想了想，道：“嗯，就找他吧。他怎么说……也欠你，欠我们工厂，一个很大的人情。”
    “如果他是个重情义的人，他不会两次不告而别的，第一次，他带走订单，这一次，他又带走工厂的重要人员。”李唤飞不屑的说，“但我觉得，应该能从他这里，得到一点支持，因为他刚开工厂，他不会有太多的订单。”
    “嗯，就这样吧哥，你问问他，看看这个价格和交期，他能不能帮我们。”彭景贤也表示赞同。
    这个时候，哪怕是亲兄弟之间，连放屁也得当面放，千万不能再因疑而生乱，思想不统一了，就什么都乱了。当着成、彭的面，李唤飞拿起电话便打给张轩。
    见是李唤飞的来电，张轩诚惶诚恐，他看着正在响着铃声的手机，犹豫着。
    “老公，谁的电话啊也不接？”张轩的女朋友菁菁正在玩“王的毒药”的游戏，她娴这铃声烦。
    “是……是李总。”张轩咬了咬拇指指甲，盯着手机看。
    “不想接就按掉嘛，吵死了。”菁菁说着，趴上来要把电话按掉。张轩立刻拦住了她，“你玩你的，别弄。”
    在被张轩挡住的一刹那，菁菁的手指一晃，碰到了接听键，张轩瞪了菁菁一眼，也只能无奈的接起电话。
    人们常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果真如是，张轩一接电话，先是恭敬的陪笑问好，接着又问起工厂火灾的事。李唤飞也很友善的如实回答。最后提起订单的事时，张轩立刻说到：“哥，这个……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可能你还不知道，其实……我过来这边开厂，是叶总叫我过来的，就是你老乡叶成峰，他是我们工厂的大股东，你们的副厂长，也跟他很熟，所以，我也想自己做一翻事业……”
    “嗯，你说这点我就明白了，不用再说这个话题，你能自己出来干一番事业，我从心里为你感到高兴。我现在急的是订单的事，你，想办法帮帮我，可以？”李唤飞并不想听太多复杂的东西。有些事，看得太透了，有些人，了解得太透，往往让人更心寒。这段时间，李唤飞的心，也已经够冷的了。
    “嗯，哥。谢谢你的理解。因为叶总，是我们厂的大股东，你这个订单的价格和交期，我要跟他说一下，要争得他的同意我才能……”张轩又犹豫了一会儿，“不然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你们公司内部的事，你们自己确定就好了兄弟。我等你回复。”说完，李唤飞把电话放下。
    “他妈的叶总，我说呢，张轩出去自己干，他哪来那么多资金哪来那么大的勇气。”彭景贤说着，点上烟，他心里，很是“不爽”。
    “叶总那边还有八十多万的货款还没结给我们呢！草！”成佳逊的脸上，也满是“不爽”。
    “不管这些了，徒伤脑筋。明天佳逊去催他结款，遇到这么大的事，他应该也不会再拖我们货款了的。”李唤飞咬了咬牙，拿起笔和纸，“来，继续算我们的东西。”
    兄弟仨儿又开始忙着算赔钱的事……
    下午两点，统计的结果出来了。公司账户目前有19万，叶成峰等客户未收货款共计万。
    工人和业务员的工资等，应付万；某巴巴贷款本息应还：78万；材料供应商应付：63万；外发的（重做）产品，各项支付罚款：40万；房东的：10万。
    看着还有五六百万的资金缺口，三兄弟都吓得鼻涕直流……
    “哥，房东的10万……我估计搞不定……”彭景贤担心的说。
    “厂租两押一租，他手上不是还有我们五万多六万块钱嘛。现在我们厂被封了，又乱成这样，你还奢望他退给你。”李唤飞扔下手中的笔，“现在我们跟他说十万，到时可能要赔给他十五六万，如果现在我们说赔二十万，到时我们就得给他二十五六万。”说着，李唤飞有些无赖起来，“给他的就那么多，要就要，不要半夜把机器从围墙后面偷偷搬走，我让他趁火打劫不成还要赔本！”
    正当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开门的一刹那，老伙伴们都愣住了……
    “哥……”覃毅坚满面羞惭的把头慢慢探进来。
    一见是他，大家伙儿都松了口气。李唤飞瞥了他一眼，道：“你有什么事等我开完会再说。”
    覃毅坚这么一吓，也让李唤飞突然领会到什么似的，他拿起笔，在纸上圈了两圈，“这么多欠款。我们这样安排。一，明天马上把工人召集起来，优先把工人的工资发完，也趁着明天，一定要把失火当晚那个最后离开车间的人找出来。二，重新做货的定金其次付，等出完货收到尾款，我们就轻松了。三，罚款部分和房东赔偿款要第三个付，一来是因为钱刚好够还，再者，我们也会避免很多麻烦。余下的就是材料供应商的货款和和某巴巴的贷款了，这些，以后我们……努力慢慢还吧……”李唤飞突然坐直了起来，“付完前面的三笔款后，把公账的余额全都转到景贤的个人账户上去。特别注意一点，后续清货的收款，都别用公账收，一定统一收到彭景贤的私人账户上。”说着，李唤飞打印了一份“公账故障，私账代收”的声明，三个合伙人分别在上面签名按手印，又拿出公司的公章和财务章，盖上印，交到彭景贤手上，又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明晚别睡得太死，半夜我们叫上一辆大车，把机器和那批废料一起搬出去卖了，也有两三百万的收入，到时可以先还一部分给材料供应商，以后的再慢慢还。你们看，这样算下来，我们最后也就只有两百多万的债务而已，不算死得很惨。老马那么有钱，先欠他某巴巴两百来万，他应该没多大意见。”说着，三兄弟都“咯咯”的发出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