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室风云

第二章 摩擦

    
    两日后,吕后与刘盈亲自将薄姬与代王刘恒二人送到长安东门,吕后抚着刘恒脑袋,只说让他有空回长安看看她,刘恒重重的点点头。吕后目视戴青,戴青立即将手中的一块玉牌呈到薄姬眼前,薄姬眼前一亮,正是那块写有‘中庸’二字的牌子,薄姬当下明白吕后是要她到代国也别忘了此后所言所行都必为中庸之道,也是吕后对她的一种警示。薄姬赶紧接下,放好在怀中。吕后笑呵呵的抚薄姬手臂说道,“到了代国,好好待刘恒。”薄姬点头答应,此刻要离开长安北上,薄姬对吕后的忌惮始终不敢松懈。吕后从宽袍深袖中拿出一张帛和系了青色绶带的银印给薄姬,叹了口气说道,“拿着吧,接不接受是你的事。”薄姬疑惑的打开视之,乃曰:薄氏品行敦厚,温良淑慧,育皇四子刘恒,功在庙嗣,朕亲策封其为夫人,授银印青绶。读完,薄姬双手颤抖,面庞僵硬而咬着牙关谢了吕后,缓缓合起藏之深袖。吕后道,“那日,他病重之时亲自盖上印鉴,想来他自觉是亏待了你。”薄姬低头目露怨色,怨刘邦在他生死关头才肯承认她的夫人之位。薄姬平复心中的怨望,抬头对吕后道,“往日幸有太后顾我,妾所以得到别人尊奉的夫人之称,全是太后对妾的垂怜。”薄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吕后拜了三拜。吕后笑着扶薄姬起来,抚其背安慰两句。
    见母亲与薄姬说的起劲,刘盈自找弟弟刘恒说话,嘱咐他到了代国好好孝顺薄姬,好好治理代国,刘恒皆一一应之,且回头告诉刘盈要好好保重身体,要代刘恒孝顺皇太后,哥俩一时好的难以分开似的,竟紧紧抱在一起。吕后与薄姬过来才将他俩劝开,薄姬带着刘恒上了车驾,远远的驶去了,车后只是纷扬着模糊了薄姬母子身影的尘埃沙土。
    送走了薄姬母子,刘盈陪吕后一道回长信宫。吕后拉刘盈坐在席子上,命戴青将前几天刘盈处理不到位的奏牍全部给她拿过来,刘盈早已有些心虚起来,不敢看案子上的奏章,眼睛闪躲着吕后的视线。因刘盈刚刚登基不久,吕后担心他对朝中之事不太把握得好,便吩咐他将其批阅的奏牍给她拿过一些来瞧一瞧,竟被吕后看出了不少问题。刘盈深知母亲对自己当皇帝有那么重要的期望,也知母亲对自己的能力不太看好,更知自己当皇帝后处理的政事有一些是不尽如人意的,刘盈紧张的直咬牙关。
    “皇帝,萧何不是对你说过诸侯国要撤掉相国职位么?”吕后手拿萧何的奏牍,目视刘盈严厉问道,“为什么不撤?”
    刘盈默然良久,少间,语气不甚硬朗辩道,“只怕相国只针对齐国的曹相国吧。”
    “哀家不信,”吕后双目冷盯刘盈,责怨道,“萧何为汉室所做之事只从大局而虑,他已是朝廷的相国,计较什么曹参?”
    刘盈不悦,心中不悦吕后对他的政事有过多的参与,第一次不高兴而略有责备之意望着吕后,抬头挺胸正言而对吕后道,“撤。政治上的事,还请您日后勿要多管,我不是父亲,我不喜欢母后过多干政。”刘盈第一次这么不高兴,话未说罢,刘盈早已离席扬袖而去。
    吕后尚未明白过来,见儿子已不耐烦的疾步离去,待她欲唤他时,却早已不见他的身影。吕后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和担忧,这是刘盈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而且语气更多的带有命令性。吕后心中窝火,问戴青,“他变了么?登基不足两个月,他就已经烦我了。”吕后颇多伤感,自言自语道,“哀家为他所做,是对还是错?”戴青安慰吕后,“太后,皇上青春正盛,难免有脾气。”“不,”吕后摆摆手,“哀家能感应的出来,他自从登基后便很少跟着叔孙通学习东西,叔孙通现在还在家待着呢。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吕后急唤戴青嘱咐她,“跟着他,瞧瞧他这些天在做什么。”戴青领命去了。
    刘盈自长信宫满胸怨愤的出来,一时也地方可去,胸中正怨着母亲对他能力的不信任,所以他也不愿看奏牍。正当胸中怨愤难平时,刘盈眼前一亮,想起日前荆倾曾找过他,不知戚夫人和她最近好不好,自打自己登基后,还未曾去鱼藻宫给戚夫人朝拜过,想到此处,刘盈快步往鱼藻宫去了。到了鱼藻宫,刘盈惊诧万分,一个多月不来这里,竟不知此处竟无人烟的样子,荒凉的可怕,院中荒草长过了台阶,昔日鱼藻宫的辉煌已成记忆。刘盈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进去转了一圈儿,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想知道戚夫人到哪里了么?”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刘盈回头视之,正是石音华。石音华笑了笑,沿着鱼藻宫的外沿解恨的走了一圈,冷冰冰的说道,“戚夫人被皇太后送到了……”
    “送到了赵国。”石音华话未罢,一个女子的声音已经盖过了她,石音华回头,却是戴青早已站在她背后,戴青冷眼目视石音华一阵,弦外有音的暗示她,“淮阳太后慎言!”石音华见戴青这样一个丫头的眼睛里都充满挑衅,胸中怒火几乎爆发,却因念其是皇太后身边的人,石音华不敢明得罪,只得强忍了这口恶气,只待日后有机会报今日之辱,石音华硬挤出笑意冷笑置之,转身离去。
    刘盈半信半疑的问戴青,“戚夫人真的去赵国了么?”戴青点点头,丝毫不露破绽。刘盈心中疑惑,明明记得那日荆倾急急忙忙的跑来找他帮助戚夫人,难道父亲担忧母亲残害戚夫人,便于那日已安排戚夫人到赵国?刘盈失落的小声嘟哝一句,“去赵国怎么也不来告我一声。”刘盈颇有些责怪荆倾的不辞而去,心怏怏的回去了。
    戴青回去,便对吕后说石音华有意将戚夫人的遭遇告诉皇帝,幸被自己遮掩过去,只说戚夫人被皇太后送到赵国。吕后一惊,心中早已将石音华放在心患位置,又担忧她会百般寻找机会将戚夫人之事告诉刘盈,吕后不自觉的掐痛了自己的手腕,立即朝外大喊侍卫,“来人呐。”殿外立即有六个侍卫齐刷刷进殿,皆拱手听命于吕后。吕后吩咐他们道,“带人围了大夏宫和永宁宫,宫内之人不准踏出一步。”侍卫领命速速去了。
    戴青问吕后,“赵子儿最无邪,太后为什么也把她的宫给围了?”
    吕后睇一眼戴青,不答,转身回内殿。良久,戴青恍然大悟。
    戌时,吕后刚用完膳,有人来报说戚夫人在永巷日日叫骂,永巷令每日鞭打她也不能使其住口,且自编歌言道,“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离三千里,谁当使告汝?”吕后不言,脸色却渐渐冰冷,目中杀气腾腾,挥退了那人,吕后一夜愁思,辗转难眠。
    翌日,吕后叫来一谒者,授其符节与一张锦帛诏书与他,使其即刻启程赴赵国召赵王刘如意进京。吕后由戴青陪着去了永巷,方走到永巷外廊便听见戚夫人哀怨的歌声,“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离三千里,谁当使告汝……”一遍又一遍,听得吕后怒从中来,一脚踹开永巷门,正举鞭抽打戚夫人的永巷令见皇太后驾临便立即停手,赶紧率人下跪迎接。吕后径直走到戚夫人跟前,她早已一身破烂,头发没有,且容颜也老得认不出她就是从前那个玉净花明的戚姬,戚姬仿佛精神失常,眼神空洞而不停的摇着身子唱着那首哀歌。吕后忽然哈哈大笑,绕着不成人样的戚夫人转了一圈,讽刺道,“可惜到死,先帝也帮不了你。”说罢竟又痛快而解气的哈哈大笑,戚夫人失神的一直反复吟唱那首哀歌,似乎未听到吕后的话。吕后冷笑一声,俯身逼近她的脸庞,双目如殷隼似的盯着她,毫不客气的抬着她的下巴道,“子为王,母为虏……相离三千里,谁当使告汝?想如意了吧?哀家已经替你去叫了。”戚夫人一愣,止住唱歌,怒视吕后,憋着怒意恳求,“不要对他下手,他往日还是很孝顺你的。”戚姬的语气掩不住怨恨的颤抖。“刘盈往日不是也很孝顺你么?”吕后忽然大怒,大声责问戚姬,“为什么你要三番五次对他下手?”戚夫人默然良久,竟不能答。
    吕后责问永巷令,“前日那个荆倾在哪儿?”
    “在暴室做工。”
    “带过来,陪着她这落难的主子,奴婢对待她们。”说罢,怀怒而去。
    吕后方回宫中,有一士卒进来说淮阳太后有东西要交给她,戴青过来将士卒手里的帛拿给吕后,吕后面目冷清的打开视之:妾石氏,蒙先帝不弃而育皇子友,不幸先帝山陵崩,新帝登基,妾久思不敢常居大夏宫,望皇太后殿下准妾与子友赴封地淮阳,则庆幸不已。吕后闭目不言,合上了帛,挥手士卒吩咐,“撤了御林军,告诉她,哀家不准她的请求;永宁宫的也撤了。”士卒得令速速而去。戴青问吕后,“太后,怎么又撤了?”吕后笑了笑,出到院中且浇花且说道,“石音华是一个聪明的人,她的心像湖海,哀家看不清。昨日围了她的宫,她明白哀家有意动她,她害怕,所以想去封地。今日撤除御林军,恢复她自由身,哀家想看看她意欲何为;赵子儿那里,哀家不过是吓吓她。”戴青尚未明白过来,吕后又嘱咐她,“勿让她们接近皇帝,到时候,哀家想给皇帝一个惊喜。”戴青担忧道,“是关于戚夫人的么?皇上一向与戚夫人和赵王的关系挺好,到时候若皇上得知太后您折磨戚夫人,只怕皇上会不高兴。”吕后不悦,睇一眼戴青,戴青不敢说话,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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