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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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有飓风吹过,整个夹缝开始震动,地面上的碎石开始跳动,后来甚至直接飞起来,像是海中的鱼群般律动。但无论这些骨渣怎么飞舞,都无法越过那条黑色的细线,似乎有一面看不见的柔软墙壁将它们阻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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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冥界的那面幽蓝屏障开始小幅度颤动起来,像是轻度的水面,幽蓝色的光芒越来越明亮,最后开始分离,丝丝缕缕的冥界力量向外涌出,就像那些灌入世界的冥界力量。但这些幽蓝色的丝线并没有进入世界,而是停留在夹缝中,在半空悬浮。随后,属于人世的黑色屏障上也有部分黑色的光芒被抽了出来,与那幽蓝色融为一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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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塞格的手掌与王座接触的地方散发出一阵幽幽的光芒,好似一圈虚无的光环向四周散开,光环穿过整个夹缝,扫过冥界与世界的屏障,也扫过那些悬浮在半空中的冥界与世界之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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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受到了引导一般,在光环扫过后,那几道幽蓝色的丝线不再毫无目的地在半空中悬停,而是开始盘绕曲动,凝成了像丝绸缎带一般的形状。随后,这几股冥界力量游动起来,宛如蛇行,全部涌向塞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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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哧——”冥界的力量涌入塞格的身躯,发出了类似冰块落入沸水中的声音,顷刻间,白色的雾气自塞格身上冒出,向四周飘去。那些雾气渐渐弥漫开来,几乎将他包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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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难以忍受的疼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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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痛苦让塞格的五官瞬间扭曲起来,看上去有些骇人,他牙关紧咬,两腮因此微微颤抖,他的五指抠住王座,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随后蒸腾成雾气,仿佛体内塞着一架熊熊燃烧的火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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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腹部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粉色的肉芽生长交织,填满了那横贯腹腔的可怖伤痕,随后长出新生的皮肤,没有留下丝毫疤痕,除此之外,塞格身上其他地方的老旧伤疤也开始逐渐消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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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皮肤渐渐生出血色,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不过心脏始终没多大反应,并未传来跳动的感觉,好像胸腔里塞着一块顽固的石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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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肩上的痛苦最为强烈,因为那里的伤最严重——整条手臂都失去了,所以冥界力量帮他再生时,花了更多时间,也带来更大的痛苦。首先再生的是骨骼,新生的骨骼看上去十分晶莹,像是白色的玉石一般,透着蒙蒙光亮。随后,红色的肌肉从肩膀开始,像是几条小蛇般盘旋攀上,将臂骨完全包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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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上的皮肤并未直接生长出来——幽蓝色的火焰燃起,将塞格新生的左臂包裹在中央,仿佛燎烤生肉一般,发出噼啪的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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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格咬着牙,将自己燃烧的左臂抬起,放到身前,他看见,在幽蓝色火焰的炙烤下,自己手臂上的肌肉和血管并没有被烧焦或直接焚毁,反而开始生出一层新的皮肤。那层皮肤越来越凝实,逐渐覆盖满整条手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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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新生的手臂有些不同,因为上面有一个类似刺青的纹路,与皮肤完全一体,看上去有些奇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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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格还未仔细打量手臂上的纹路,他的双眼突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刺痛,就像极细的沙砾落入眼中,带着一丝麻痒的感觉。塞格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那种不适感略微缓解,随后,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感觉眼前的东西逐渐变得更清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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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说塞格之前看东西会模糊,而是他感觉到现在自己看到的东西更加透彻清明,仿佛可以直接窥视一件事物的本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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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其他人看见他此刻眼睛的变化,一定会感到惊讶——塞格的眼睛颜色逐渐扭曲涣散开来,就像一滩黑白分明的颜料被强行搅动起来,黑色的眼瞳宛如晕开的墨水,向眼睛的其他部分扩散蔓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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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眼睛的黑白二色颠倒过来,原本白色的眼仁变得漆黑如墨,原本黑色的眼瞳变得纯白如雪,看上去分外古怪,却又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邪异之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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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格抬起头,看了看上方的一片漆黑,他沉默半晌,抬起自己新生的左手,对着看不见尽头的天空微微一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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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缝震荡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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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诡异的震动以古树为中心,扩散向四周,这股波动并不强,但有些人还是能敏锐的感知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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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很浓,似乎是阴天,月亮被云团遮蔽,在天空的角落留下一个微亮的光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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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叶镇中,即便在北面无人居住的地区,也是时刻有猎手在活动的。在街角和低矮的墙上都放置着正在燃烧的火盆——那是用于在狩猎时防范暗魂的东西。有数个猎手拿着不同的武器,在四处搜索着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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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猎手们视野之外,一道黑影在纵横交杂的巷陌中快速穿行,身形与黑暗近乎融为一体,极难用眼睛去捕捉。他离开了一条巷子,到达街道上,在阴影中行动,他的位置始终在猎手们的视野盲区,几个猎手都没有发现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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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男人,身上穿着黑色的布制的窄口服饰,大多数盗贼都是这种类型的服饰,虽然防御力欠佳的,但是非常利于行动,尤其是在夜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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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绕过拐角,回头看了一下,那些猎手仍然没有注意到他,他笑了笑,看样子逃掉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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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神不介意跟你开个玩笑,他总会让你在充满希望的同时,把你踢进绝望的深坑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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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男人刚刚有了自己已经逃掉的想法时,他旁边的砖墙突然碎裂开来,一道身影从尘埃中出现,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把锋利的刀子就贯穿了他的腹腔,从后背突出。持刀的人迈步前进,顶着男人前行数米,将他钉在了后方的一堵墙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甚至无法惨叫,只能发出嘶哑的喘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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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你能从我手中偷走东西?嗯?”持刀的人伸出另一只手,从男人口袋里拿出一块沾着血的小矿石,石头在夜里发出莹莹的光芒,照亮了他右脸上方的小半块金属面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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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场无趣的狩猎。”欧文斯用另一把刀将男人枭首,把尸体踢到一旁。他的心情少有的有些烦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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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狩猎那个惹人厌烦的年轻人已经过了一年了,这一年来每次狩猎都不能带给他曾经的那种快感,他的心里有一片阴影,以及对那个已死之人的杀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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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能亲手将那个年轻人杀死是他作为猎手的污点,但那个年轻人已经坠落深渊,不可能还活着,那么他自然无法亲手抹除这个污点。想到这里,欧文斯觉得更烦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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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一阵波动传来,好像有看不见的波浪扫过了这座小镇,镇子边缘的那些腐朽建筑以不易察觉的幅度颤动,细碎的灰尘簌簌落下。火盆中明亮的火光来回晃动,引起了猎手们的注意,但他们并没有在意那拂过身上的若有若无的波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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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什么?”欧文斯瞬间握紧双刀,他盯着古树的方向,眼中透着幽幽光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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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叶镇以北的某个地方,有一座城市,城市的郊区位置有一座牧场,这座牧场很靠近交通干道,并且周围有许多火把,几个比较关键的位置还摆放有发光的魔法矿石。从这些地方就能轻易看出——牧场的主人是个有钱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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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布置下,暗魂不可能靠近这里,更不用说进入牧场杀人了。但,暗魂进不来不代表人类进不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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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地方,离主城十分近,这座城市的治安还不错,至少不会出现杀人而食的情况,掠夺生机的情况也并不多,所以牧场主人对于自身的保护措施并没有做得多么完善。或许他犯了一个惯性思维的错误——这里的秩序很好,不像那些动不动就死人的荒郊野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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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痹大意是死亡的原因之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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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牧场大宅之外的院落中,立着许多架子,不下于三十个,每个架子上都挂着一具尸体。牧场的主人、家丁、仆从、雇来的法师保镖、退役老兵形象的护卫,这个牧场中的所有活人,都死了,并且被钉在架子上。架子下,院子的地面上,鲜血涂抹出条条诡异的纹路,这些花纹组成了一个怪异的符号,在这个符号的映衬下,整个凶杀场面透着一股畸形的庄重感,好似一个恶魔在屠杀之后做的盛大弥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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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死者并没有丝毫生机被抽取的迹象,这一点极为古怪,毕竟没有任何人会杀了人之后会不取出生机,除非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还是那种自身生机充沛的疯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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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稠的血腥味在空旷的原野间可以飘散得很远很远,在栅栏外,光线无法照射到的黑暗地区,无数双幽幽的眼睛盯着这个牧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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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群饥饿的野兽,血腥味和生机的气息刺激着它们的猎食本能,但它们却不敢越过那道牧场前的低矮栅栏,因为栅栏对面有某件事物让这群野兽感到恐惧。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甚至可以压制住它们的嗜血欲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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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它们恐惧的是一个人,一个灰袍人,他此刻半跪在那些尸体的前方,低着头,双掌相扣贴在胸前,似乎在替死者祷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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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年轻人,有一头很漂亮的金发,看上去仿佛是一个教会的神职人员,正在执行自己的职责,为死者祈愿。但他的背后挂着两把锋利的长柄镰刀,上面满是血迹,像是收割者浸泡了鲜血的武器。他的身上也有许多血迹,但明显都不是他自己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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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表情很肃穆,但那两把狰狞的镰刀和打量的血迹带给他一种可怕的感觉,容易让人发觉那恐怖的事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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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都是他杀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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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人不夺取生机是很愚蠢的行为,但杀了人还为之祈祷,就是一种病态疯狂的行为了。这个年轻人绝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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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仿佛无形的波浪推过,栅栏微微抖动,钉在架子上的尸体颤了颤,血水不断滴下,像是很多块被钩子挂起来的生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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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睛看向南方——古树的方向,亦是震动传来的方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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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站起身张开双臂,好似要拥抱这个世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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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散去后,古树下,白龙那似乎永远不会腐朽的尸体开始败坏,鳞片脱落,肌肉萎缩腐烂,似乎这具尸体上的时间被加快了无数倍,只用了几次呼吸的时间,原本威严完美的龙尸化为龙骨,即使只剩一具骸骨,但龙威尚在,那莹白的骨骼透着神圣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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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骨粉滑落,整具骨架开始腐朽,最终化成了一堆雪白的灰烬。那些灰烬堆积成小山,像是一座过大的坟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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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从灰烬中探出,将厚厚的骨灰拨向两边,露出一个空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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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道身影,从灰烬中走出,好像是死者从内部打开了自己的坟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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