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烛台

第26章 彼岸之花

    
    心脏中的血液流尽了,变成了一坨干瘪的肉块。塞格擦了擦嘴角满溢出的血液,把那颗彻底失去活性的残破心脏随手仍在路边。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跳似乎又停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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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格的眉头紧紧的皱起来,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了?他突然有一种想要杀几个人的冲动,但是这种毫无意义的愤怒冲动被他很快压制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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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现在去因为这件事而烦恼纠结根本就毫无意义,既然心脏还会跳动,那么就说明还能找到继续让它跳动的方法,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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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格抬起手臂,对着虚空稍稍一扯,欧文斯的尸体上,灵魂飞出,被吸入塞格手臂上的纹路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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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灵魂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塞格饶有兴致地看着欧文斯的灵魂,当然,是在自己的体内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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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文斯的灵魂无论是质量还是颜色,都和其他人的灵魂有所差异,并且更重要的是——这个灵魂仍保有意识。这样的情况,塞格还是头一次遇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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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格控制着自己的灵魂,准备将其吞噬,但当塞格的灵魂靠近时,那团灵魂就出现了很明显的抗拒之意,并且开始想要远离塞格的灵魂,但是这样的举动毫无意义,这里是塞格的体内,它无处可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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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塞格的灵魂就来到了欧文斯的灵魂前方,就像捕猎昆虫的蜘蛛一样,迅捷而精准地将后者吞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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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抗阻感传来,就像被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在翻腾一样,这个翻腾感来自灵魂,让塞格感觉十分不适应,也让他有一些愤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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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格并不是一个易怒的人,愤怒会使人流露出情绪上的破绽,塞格从童年时代活到现在靠的可不是意气用事。但这件事终究是让他有些生气,总的说来,生气的源头是因为他的心脏再次停止了跳动,与欧文斯的战斗并未能让他真正回归生者的行列,但是现在欧文斯已经死了,灵魂却还在如此激烈的反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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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细说来,这并不算是值得生气的事,但是塞格就是很生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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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灵魂开始滚动,像是一架装满了刀片的碎肉机,将欧文斯的灵魂全部搅碎,彻底抹去了这个灵魂之中的意识,将之碾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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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塞格感觉自己的脑海中突然多出来很多画面,他扶住额头,闭上眼睛,看着那些破碎杂乱的画面,很快,他明白了,这些画面都是属于欧文斯的记忆。欧文斯的灵魂仍有意识,所以塞格吞噬他的灵魂之后,可以透过这一点看到他的记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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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依旧是这里,一个叫枯叶镇的肮脏小镇。一个婴孩出生在了一个普通的家庭中,他被起名为欧文斯·墨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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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枯叶镇可不比现在安稳,这里建立起的秩序脆弱至极,就像是黄沙上的碉堡。每个邻居都可能在半夜割开你的脖子,有些时候,睡一觉起来,你身边的人可能就只剩一具残缺冰冷的尸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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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文斯出生时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婴儿,随着他慢慢成长,他开始了解到自己所生活的环境是多么险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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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父母在他年幼时就死去了,因为缺乏粮食,邻居们将他的父母大卸八块,拿去当做过冬的存粮,但是偏偏放过了他,一个小孩子罢了,无法对自己构成什么危胁,想吃掉随时都可以吃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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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文斯的童年极度悲惨,他无法离开这座吃掉自己父母的镇子,因为如果离开了这里,他连一天都难以生存,所以他只能留在这个地方,成天躲避那些醉鬼和饿鬼,像野狗一样在垃圾堆里刨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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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去别人的家中偷过东西,偷了很多次,但是只有一次被抓住了,那一次造成了他现在的脸,那些人没有杀他,但是剥掉了他脸上的一块皮,并且用药水使得伤口严重恶化,即使是很久以后也难以使用任何手段使其愈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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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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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个时候开始,欧文斯的灵魂的颜色开始渐渐改变,越来越深,越来越黑暗,这是属于他的那一份“恶”。这座镇子的所有人都有罪恶,但是欧文斯的这份罪恶并不同于那些人,他的罪恶里带着决绝的愤怒和憎恨,以及无尽的杀戮和支配欲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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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始喝血,开始吃肉,那些血肉的主人就是那些和他抢食的野狗。他活了下来,并且在内心的疯狂下越来越强大,那些童年欺负他的同龄人,全部被他摆上了砧板,一刀刀剁得稀碎,然后拿去喂给野狗。他不再偷东西,而是直接杀人再掠夺,在一次次杀戮中,他的内心越来越扭曲,灵魂的质量因为这份扭曲而朝着一个方向开始提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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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枯叶镇再也没有人赶去招惹欧文斯了,即便是醉得最厉害的酒鬼看着他都会清醒几分,他终于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标之一——支配和权力,整个枯叶镇没有人不在他的支配之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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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很快,他对此感到有些厌倦,于是他离开了枯叶镇,花了很长的时间绕过了镇子北方的墟影山脉,来到了宏伟的埃里诺王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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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那里,他发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不值一提,那里有骑士、战将、法师、咒术师,甚至是那些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神职人员,都带有强大的力量,他原本以为这里的人出生在秩序的保护之下,就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弱不禁风,但是很明显,自己大错特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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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文斯有些心灰意冷,他回到了枯叶镇,创建了猎手组织,开始猎杀那些外来者,并且同时,他对外面路过的商队展开掠夺,并且每年都会带着掠夺来的物资去一趟埃里诺,交易一些有用的新玩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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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小镇里面的土皇帝,他的日子过得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枯叶镇被他打理得非常好。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十年,这三十年内,欧文斯一刻都没有怠慢,他在不断的杀戮和掠夺中逐渐变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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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一年前,一个不知名的年轻人来到了这里,他看见了那个年轻人,一个纯粹在荒野靠杀戮而成长的亡命之徒,把自己的手下一个个的逐一击破。当时他就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个年轻人带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埃里诺王国里的那些杀手,冷静而无畏。欧文斯感觉事情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了,作为支配者,他讨厌这样的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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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那个年轻人终究是还没有成长起来的人,欧文斯决定去杀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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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就有了塞格坠落深渊的一幕,也有了现在的复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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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碎片被塞格一一看完,他没有多大的感触,总的来说,塞格曾经的岁月和欧文斯有些相似,只不过欧文斯的童年是在这个镇子内活得像条野狗,因为他怕死。而塞格是在人类聚落之外的荒野拼尽全力生存,就像离群的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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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质的不同,决定了将来的不同。避死寻生之人,终沦庸碌。死中求生之人,左右逢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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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文斯很强,但是他的力量被限制在自己造的那个壳子中,塞格最开始并没有他强,却能让他很狼狈,最终将他击杀,因为塞格的力量在一次次生死间都有质的提升,并且他对生有极强的欲望,亦无惧死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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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团汇聚,逐渐遮住了太阳,天空渐渐阴沉下来。塞格抬头看了看天,又转头看了看东方,他揉了揉肚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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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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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格发现今天的生意非常不好,那些每天挖完矿来店里喝酒的家伙全部都没有来,这有些不符合常态,平时的这个时候,店里几乎会坐满人,就算不喝酒,也会选择在这里歇一歇,偶尔也会有猎手来这里吃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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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到现在为止,一个人都没有来,这太奇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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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吱”,陈旧的木门被推开,发出让人不舒服的声音,但是辛格耳中,这个声音堪比天籁——生意上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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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头,没有看见那些穿着一身布衣和矿工服饰的居民一起走入酒馆中,只有一个人走了进来,一个浑身都包裹在黑色袍子和斗篷中的人,喜欢这种颜色服装的人在枯叶镇很常见,但是这个人在这样一个时间段以一个如此低调的打扮出现时,辛格没由来的有些不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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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杯酒,就是那种掺杂了生机的麦芽酒,哦对了,还有肉,熏肉。”不等辛格开口,那个家伙从一旁扯来一把椅子,坐在吧台边上,开口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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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因为背光的关系,辛格完全看不见那人兜帽下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对方没有脸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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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对了,先付账是吧?瞧我这记性,一年没来这里,都忘掉了。”那家伙扭转上身,似乎要从后腰带上取什么东西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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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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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格皱起眉头,一年前谁来过这里,听他的语气,好像是外来的人?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一年前的外来者不是已经被杀掉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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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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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件物体被那个人拍在了桌面上,辛格朝那里看了一眼,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直手捏住了一般,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滑落,他双腿不稳,后退了几步,撞在身后放酒杯的柜子上,背靠着柜子,缓缓滑下,瘫坐在地,他的眼睛仍然盯着那被放在桌上的东西,双唇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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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欧文斯的头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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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格大概可以猜到眼前的人是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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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将半个天空染得宛如晚霞一般绚烂,在这鲜艳的美丽之下,似乎掩埋着浓厚的死亡气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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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叶镇在燃烧,所有的建筑物都在熊熊烈火之中嘎吱作响,渐渐崩塌破碎,灰白色的灰烬散落一地,将交错的道路尽数埋葬。一些活人在火焰中奔跑,他们在尖叫,在逃亡,很多人朝着北面的门逃去,但是在门外,却看不见任何一个人逃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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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都死在里面了,就像这些火焰有生命会吃人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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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最后,有一个人出来了,他踏着满地灰烬,跨过路边横七竖八的尸体,走到了枯叶镇北方的门外,他的手里拎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剑,那些血迹顺着剑上古朴的纹路渐渐流向剑尖,化为一滴精纯的生命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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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纯度的生命力滴落在地上,塞格毫不在意,他仰头看着殷红的天空,咧嘴笑了。那些建筑物在火中噼啪作响,就像是在为他的心跳声伴奏,那有力的心跳声,就宛如是两军阵前的鼓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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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格左臂上缠绕着的绷带缓缓滑落在地,露出了他手上纹路的全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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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朵尚未完全绽放的红色大花,花瓣微微绽开,不见花蕊,花的茎叶之下,是交错盘绕的根,那些花根盘绕起来的形状像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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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花只绽开了一半,但是足以判断这是什么花了。这种花叫做曼陀罗,在东方的国度中,也被称之为彼岸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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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这种花盛放在死者安眠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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