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月轻轻摇头:“不是他。”
“可我听老何说过,他在那场车祸中受伤挺严重的,是为了救一个女孩子才被车子撞的。”李欣越想越觉得当年救严月的就是方西乔,这一连串的事情连在一起,完全就是相关联的因果关系,中间没有任何一丝可以去推翻的地方。
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严月和方西乔两个人是不是就有机会复合了?
李欣最主要是这么想的。
严月先让自己缓过神来,而后几乎是犹豫都没有犹豫就摇了头:“当年我虽然晕了过去,没有见到我的救命恩人,但在后面我托我表哥帮我找到了,那是个刚上大一的男生,清清瘦瘦的,我托小姨她们买东西去感谢了,后面我回怀城的时候也拿了钱去感谢,但人家不收,我就每逢过年过节的时候会寄东西过去。”
“那就是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同时发生了两场车祸?”李欣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事情太科幻了。
严月是被人救的,方西乔是救人的,但是严月是被别人救的,方西乔是救的是别人,而在三四年后,这两个人合租了,在一起了,然后现在又分手了。
当年那两场车祸中,竟然还藏着一件骗保杀人的事情,真的是万幸,李欣看着严月,是严阿姨在保佑着吧。
“我们也去找到当年那个路口的监控记录,虽然监控记录很模糊,但也可以比较清楚的看到当天有两场车祸的发生,而相距不过五十米,这两起车祸也并不是同时发生的,而是一起车祸导致出另一起车祸的发生。”
采访方西乔的电视画面已经过去,现在是新闻主持人正在分析当年案件:“第一起车祸是在东边那条主干道路上发生的,绿灯的时候,有一辆飙速很快的桥车违规飞快的开过,直接朝走在斑马线上的那位女子开过去,没有任何的减速,甚至还有一些加速。”
“就在这辆车要撞上那个女子的时候,有一位走在后面的男子快速把女子拉了一下,但两人还是都被汽车刮蹭到了,救人的男子伤势明显严重,被刮蹭到滚到马路中央,而女子也受了伤,摔出一小段距离,动弹不得,之后马上有车子停下来,对两人进行救助。”
严月握紧手掌,手心里布满了汗,只是看着监控画面,她就感觉自己又置身于那个处境之中,当时只觉得快,现在以上帝视角看,全都是恐怖,她感觉自己的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又回到了那时候被刮蹭在地,整个人都身处死亡和绝望之中的感觉。
她现在之所以没有驾照,也绝不去学车就是因为被当年这件事情给弄得有了阴影,她那时候刚好考完了科二,准备过斑马线回家,只要过了那条斑马线,她就能直接走进小区里,可偏偏出了这种事情。
她那时候觉得是老天爷不想让她学开车。
“我们现在可以看到第二起车祸的发生,是在刚才那起车祸的转弯处,也就是十字路口的南道路。”新闻主持人现在开始在为观众分析第二起车祸的发生原因。
“因为第一起车祸的肇事车辆车速过快,让准备向左转弯的车辆措手不及,在准备躲避那辆车的时候,下意识的打方向盘准备往回转弯,最后不受控制的往路边撞去。”
“行人纷纷躲避,但有一个小女孩躲避不及,在危急关头冲出一位男子,可以看到男子本来是想抱着小女孩起身跑的,可时间来不及,男子直接把小女孩推到了旁边的泡沫垫上,他本人在躲闪的时候也还是被撞到了。”
严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一些不安,就像是一颗浮在了水面上,没有个落点,就那么浮着,让你感到漂浮不安,但哪怕你害怕,你也无法抓到一个物体来让自己的心不再浮动,因为身边除了水还是水。
李欣有些担心的看着严月,虽然严月对那个所谓的父亲没有任何的感情,可毕竟曾经生活过十年,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自己的亲生父亲要杀了自己,怎么都是有些寒心的。
电视里的那幅画面,她看着都触目惊心,那是狠了心要撞死严月,如果没人拉那一把的话,绝对会是一副血肉模糊的场面。
新闻主持人还在继续说着:“苏某在肇事后十分钟,还返回了现场,当年怀城警方因无法定罪,也找不到那辆汽车,所以此事不了了之,但就在一个多月前,此事因为机缘巧合又被重翻了出来,并且发现了苏某与国际毒枭段伟有所联系。”
“据警方抓获的段伟手下供词所说,苏某曾赌博、吸毒、贩毒,并逼迫跟着他身边的一名王姓女子从事淫秽工作,抓获苏某归案时,也在其住所发现了大量的毒品。”
王姓女子,王泉雯,就是十八年前和苏建年一起跑了的那个情人,让苏建年不惜抛弃妻女也要跟她走的女人。
“苏某也主动招认前些时间对其女儿严某发动舆论,皆是因为他因吸毒、赌博欠下百万债务,也承认于八年前杀害其情人王某,埋尸云南边境的一座山中。”主持人说完后,开始连线在前方的记者,“请问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外景记者听着耳麦延迟的声音,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开口:“目前警方正带着苏某在云南边境的某座山中指认王某的埋尸之地,三地警察联合在山中搜索了十天,挖了半座山,依旧还未发现王某的尸骨,今日还将继续进山挖掘,等找到后,苏某将面临公安司法提起的数罪一起公诉的结果,公安机构已经聘方先生作为上诉律师。”
严月听完后,突然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李欣不知所措的看着严月离开,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慰吗,可这件事需要安慰严月什么,连严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听完电视上的那些新闻,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月...月亮,你这是?”李欣听见身后响动,急忙回头,就看见严月带着行李箱要往外走,她赶紧从沙发上起身,“你这是要去哪里?”
严月抬头看向李欣,抬头笑了笑:“我想去云南找他。”
在听见外景记者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那个男人觉得是他亲手把她生父苏建年送上了法庭,觉得面对不了她,所以才那样对她的,她知道法律在那个男人心中有多重要,他的信仰是法律,所以绝不会拒绝公安的要求。
可凭什么苏建年毁了她的一切,还要来毁她的爱情,她要去云南,要去找那个男人,她真的很爱那个男人,和他在一起后,一个人的生活就再也不是自由,而是孤寂和夜夜悲痛。
“嗯?”
“我不想一个人生活,我想为两个人的日子努力一把。”
李欣想了想,严月从来都觉得身边的人或物都是来去有命,缘分天定,所以一般来说严月是从不会再去挽留一个已离开的人,如今做出这番决定,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也希望这两人能修成正果,别辜负了上天给的缘分。
当下就起身往房间走去:“那我开车送你去机场,让阿姨把肉包打包起来,路上就把早餐解决了,飞机票我让我一个机场内部的朋友帮你搞定最近的一班飞机。”
“不至于让我早餐都在路上吃吧?”严月虽然要去云南,可也没有如此急,方西乔就在那里,还能跑了不成,就算跑了,也不可能人间蒸发,“而且你现在这身体还是好好在家里待着吧,我打个车去就行。”
李欣套上一件大衣走出来:“既然做了决定,那就要以最快的速度去完成,我现在的身体没事。”
其实李欣是怕严月下一秒冷静下来就会马上后悔,所以要先把她推出去一大步路,到时候她都到云南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方西乔。
在厨房的阿姨可能是原先听到了李欣的话,用牛皮纸包了几个肉包送过来,严月无奈接过,她现在热血沸腾,其实不太吃得下,刚刚那番话也只是随口说出来调侃的,但是送是真不能让李欣送她,所以她赶紧用手机叫了车。
最后严月是坐出租车去的机场,到了机场直接去取票,是两个小时后的航班,中间要飞五个半小时,她是下午三点半抵达的云南嘎洒机场,在手机上反反复复看了早上的新闻几十遍,才算是推出来了那座山在哪个县城里。
等她坐上大巴车抵达那个小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她打听到从梧桐市和怀城来的警察都居住在县城的宾馆里,方西乔也是,她找到宾馆里的时候,方西乔和警察全都在当地派出所开会,商量明日是否还要继续挖山找尸骨,因为连续十日都没有找到,他们开始怀疑是苏建年在说谎。
但段伟手下的供词也说当年就是在这里,就看不见王泉雯再跟着苏建年了。
三地警察和方西乔产生了意见上的分歧。
严月只能在旁边的小旅馆里开了间房等,但等着等着就睡了过去,一天的奔劳让她太累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白,她赶紧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马上跑下楼,跑出旅馆去找方西乔,可宾馆里的前台说一大早那些警察就又去了山上,准备继续开挖找尸骨,说那受害者的儿子也来了。
严月问了那山在哪里后就走了。
这座山在农村里,严月坐车到了村子里后,又搭村民的便民到了山脚下,然后爬了好久才看到有警戒线的地方,警戒线外还有一些村民在围着看热闹,警戒线里面是那些拿着铁锹的警察,还有被戴上了手铐的苏建年,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方西乔,他清瘦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也憔悴了。
眯了眯眼睛再看的时候,还有她表哥姜丰也在。
明明这事跟她也有一点关系,这两人是全都在瞒着她?
她有些恼的走进围观的人群中,知道如今他们是在干正事,所以并未出声,加上她旁边有好些高高壮壮的大叔,他们也很难注意到她。
“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人骨。”挖到晌午的时候,其中一个警察摇头又叹气,“再这样下去无疑是浪费时间,可能是他骗我们的。”
这样一说,在场的警察都无奈了起来,商量之后决定再挖两个小时,如果再挖不到就此作罢。
站在那些挖出来的土堆前面的方西乔始终没说话,眼睛盯着那些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最后只瞧见他转身,身上的戾气渐浓,原先插在裤兜里的手也在走路的过程中拿了出来,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他的时候,严月注意到了。
她看到方西乔直接朝苏建年走去,押着苏建年的两名警察还没反应过来,苏建年就已经被方西乔给打了,打的这一下极重,如果不是旁边有警察扶着,苏建年可能已经趴在地上了。
方西乔走上前,还想继续挥拳,旁边的警察马上劝阻,其他警察也立马上来劝阻,姜丰吓得赶紧去拉方西乔:“别冲动,以后有的是苦让他受。”
方西乔似乎是被劝服了,两只手去狠狠揪着苏建年的衣领子,比他矮了一截的苏建年被迫看着他,他恶狠狠的咬牙道:“你到底把我妈埋在哪里了?”
“就...我说了就在这座山。”苏建年有些怕,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
“你他妈到底说不说!”现在的方西乔就像是一头什么都不再怕的野兽,他失去了那么多,失去了母亲,失去了严月,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多年的修养全都不要了,像当年那个叛逆的少年,“不然信不信我让你在这里陪着我妈,你害死了两个女人,严月的母亲可能都不想再看见你了,我妈肯定很爱你吧,所以才会为了你抛夫弃子的跑出来,就在这里陪着我妈怎么样?”
严月听的皱眉,她妈还是想看见苏建年的,可能又是不想看见的吧,她也不知道。
不对,重点好像不在这里。
严月震惊的合不拢嘴,猛吸了好几口气,王泉雯是...是方西乔的生母!
她咬着嘴唇,眼泪啪嗒直往下掉,脚下也在往后退,等退出人群后,直接转身往山下跑,中间被山路上的石头绊倒了好几天,手掌被擦破,但是又继续爬起来跑,直到脚踝被崴到后,她才不跑了,整个人依靠在参差不平的山体,因为克制着哭声,所以身体颤的十分厉害。
最后实在克制不住了,大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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