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无边

    
    “三小姐，你快别和她一床睡了，上次和泉小姐睡了一晚，二人像是打了一架，各自负伤，起来全都腰酸腿疼——”
    清诗想起那天早上的情形，同崔染淑说。
    “我只是送几个丫鬟过来的，除了推云揽月留在梦觉楼，其他人暂时调到西院帮忙了，大哥婚事在即，日子定在十二月二十二，祖母不放心全交于我母亲操持，所以各院抽调了好多人手。”
    “大哥要成亲了？”
    崔染心有些惊讶，她怎么没听说？
    “前几天才定下来的，谁知道沈府出事，就没好意思放出消息，等这阵风声过了再说。”
    “谁家姑娘？”
    “张紫婷没告诉你？你们关系这么要好？”
    崔染淑不着痕迹地瞥了崔染心一眼，见崔染心愁眉深锁，只觉心中痛快。
    “自从及笄礼上分别后，我们也没再见过。”
    崔染心想到美人馆，那个擂鼓的纤纤身影，嘹亮的歌声，看人时脉脉含情的水杏，张家姐姐这样的闺秀哪会这些手段?
    “天色不早了，妹妹早点沐浴睡吧！”
    崔染心点头，并没有起身相送，崔染淑看着深思的崔染心心情大好。
    步出房门，对守在外面的小丫鬟们说：“这几日，你们好好伺候衡阳郡主。”
    “是。”
    崔染淑把目光落在最后的小丫鬟身上，路过时轻声说着：“锦儿，不要让我失望。”
    崔染淑离开后，崔染心也跟着要出去。
    “小姐，这么晚了去哪？”
    “我去见大哥。”
    “不行，太晚了。”
    看崔染心不管不顾，跑了出去，清酒也追了过去，在院门前拦住崔染心。
    “小姐，你不能这个时辰去找大公子，你现在是衡阳郡主，不是崔家五小姐。”
    清酒牢牢攥住崔染心。
    “妹妹去花园赏会月，园中偶遇总可以吧？”
    崔染心看着院外说话的人，笑着点头，“多谢琅哥哥。”
    “好啦，别紧张了，你陪我一起总可以吧？”
    清酒陪着崔染心在花园的亭子里坐了会，果然钦琅同崔久宣一起往这边走来。
    钦琅没有步入亭中，不远处负手站着，十四岁的人背影修长清瘦，清酒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几丈外。
    “心儿妹妹，找我何事？”
    “大哥，我听说你要娶张家姐姐？”
    崔染心开门见山，直视着崔久宣，对方眼神闪躲，被她捕捉。
    “你既然不喜欢张家姐姐，为什么要娶她？”
    “我没有答应，我拒绝了。”崔久宣急忙反驳。
    “可是过几天消息就要放出去了，倒时你怎么解释也没有用，张家姐姐的声誉怎么办？你有替她想过？”
    “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无论我如何解释，父亲母亲都不听。”
    “你是不是男人吞吞吐吐，你知道要是让别人知道，你因为一个妓女拒绝张家姐姐，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崔染心此刻表情严肃，言语有力，句句撞得崔久宣不能平静。
    他没想过后果会是这样，他这几日都在逃避，想着到时候再解释，可是现在听崔染心一说，才知后果严重。
    “妹妹，那我该怎么办？要不我这就去和父亲再谈谈，实在不行做和尚去。”
    “胡说，到时你做了和尚，别人会说你宁愿做和尚都不娶张家姐姐，二婶娘好不容易攀上尚书府，想办法都会让你答应。”
    “那到底怎么办啊？”
    “这样你明天呈上奏折向皇上请求立刻调离京城，就说想去历练一番，体验民间实情，不过时间要长一点最好三年五载。然后明早我进宫求皇后娘娘相助，只要你不在京城，三年五载张家是不会等你这么久的，这事就成不。”
    “好，全听妹妹的。”
    回到梦觉楼，清诗在伺候崔染心沐浴，清酒把崔染心要的墨汁捧了过来。
    “小姐你要这个干什么？”
    崔染心苦笑一声，“测测人心？”
    清诗清酒皆是不明地摇了摇头。
    “好了一点就够了，你们带走吧，让外面的小丫鬟进来伺候我穿衣。”
    第二日，一切并没有在崔染心的掌控之中，崔张两家的联姻消息不胫而走，崔久宣也被困于家中，其父替他告了假。
    崔染心在去皇宫的路上，让马夫调转马头，去了张府。
    被下人领进院子时，张紫婷在院中和几位绣娘在讨论嫁衣的款式和上面的绣花，这些一般人家都是未出阁的姑娘自己准备，可是像张家这样的人家，嫁衣极为复杂奢华，都是绣娘做好留一些收尾的地方给小姐填上几针就行。
    “妹妹，快来，帮我看看这个地方是绣祥云纹好看还是绣流云纹更好看？”
    崔染心实在扯不出笑容，她知道大哥那颗飞出去的心，想要收回有多么困难，温柔和善的贤妻能不能比过那颗朱砂痣？
    崔染心不得而知，只是一个是她的大哥，一个是她的挚友，她希望他们都能幸福。
    深吸一口，崔染心才收起忧思，缓缓走了过去。
    “姐姐，我有事和你说。”崔染心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她，让她自己抉择。
    张紫婷看着崔染心神色不大自然，知道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挥退了众人，二人携手漫步在园中。
    “何事烦恼？说出来姐姐帮你参谋。”
    也许是对崔久宣的满意，对穿上嫁衣的期待，张紫婷整个人面色红润，精神烁烁，犹如盛开的芍药，清雅的气质难得染上几分柔媚。
    一袍清风吹起她的广袖，崔染心红了眼眶，她说不出口，对方的眼里满是期待和欣喜，她不忍心看里面星沉月落。
    “我听闻了姐姐的好事，想来第一个恭喜姐姐。”
    “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提前放出了消息。”张紫婷娇羞地看向崔染心。
    “姐姐，可了解我大哥？”
    “他虽然不如你二哥让人惊艳，却如那石鼓，敦厚沉重，让人放心。”
    “那你可喜欢他？”
    “每次看见他，我都心中欢喜，我想这就是喜欢吧！母亲本来不同意这门亲事，还好父亲也看好他，替我说话。”
    崔染心这才知道，这件事居然是张紫婷提出来的，她二婶那样的人估计就是打残她大哥也不会让他退亲，张姐姐这边也是一心一意想着嫁，她该怎么办？
    告诉她大哥另有所爱，徒添她的伤心，本来可以相敬如宾都不一定做到。
    “姐姐，要是大哥以后看上了别家姑娘怎么办？”
    崔染心只能委婉的试探。
    “那女子要是品性温和是好人家的姑娘，纳回家也无妨，让他一辈子只守着我这样的妄想，我也不敢有。”
    张紫婷的声音说的很轻很柔，让人忽略语气中的淡淡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