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泪洒长街
虽是万寿贺诞,可这凡尘却规矩颇多,朝堂之上更是不得女眷入市。只待到夕阳西下,日落黄昏,蓉娘才跟着爹爹一同赴那国宴。
烟花绚烂,丝竹悦耳,宫羽依依。奢华气派中,却隐隐着什么……
满朝文武,王公贵族,外界使者均有位置。这一代的人王究竟是何人?
他怎会有如此气派?更何况河伯冰夷也在?!不是传闻他已隐归不理世事,怎的又在此贺寿?难不成之前说他下界治水的传闻是真的?可也有传闻说河伯要娶十三不成反遭被贬?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小八妹,快快拜见冰夷上神。”鲛王施礼,见过冰夷。虽同是水域,可冰夷乃上古河伯水神,自然地位要比爹爹高出许多辈分的人物。
“鲛海荣娘拜见河伯冰夷。”蓉娘赶紧深施一礼,不敢抬头。
“鲛王客气,我也是奉命下界治水,这里不知我是河伯,你我还是免了这些礼数才好。”冰夷蓝眸一笑,罢了罢了。
小蓉娘藏在爹爹身后,却怎么也寻不到那人人口中的太子殿下,那红衣不会是不出现了吧?正在一旁神伤,却只听宦官高声传音:“太子殿下到。”
众卿家起身施礼,蓉娘透过人群,终于再见到那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他是太子,自然众人簇拥。可气宇非凡更彰显男儿本色。一身墨色,金丝麒麟,青靴玉底,腰间玉佩香囊。
香囊?有人送他香囊?他已有心悦之人?那前日王后娘娘明明提过和亲之事,怎的今日他竟配有香囊?他是凡尘,也不过十多岁的模样,为何情窦初开之时,却不是见蓉娘之日……
“见过救命恩人。”小蓉娘深施一礼,只求能博得太子一次回眸。他却不曾停留,匆匆而过。只是那香囊的味道,是雪域灵山冰兰的花香。他明明凡胎肉身怎会有仙界圣物?
明明是自己先遇见,为何不是自己?送他冰兰的又是哪位仙家道友?怎的如此坏了规矩?
爹爹,你骗我!
举杯尽欢,却觉如月缺一般无尽凄凉。一身蓝衣,借灯火烛光,更加冷若冰霜。满桌盛宴食之无味,一颗心,早已没了颜色。只是那一双眼睛,却不听话般只注视着那墨衣一人。他便在那大殿之上,他只在那大殿之上却从不曾低头看向这边。
人,终究是这般绝情之物。
“父王,儿臣今日为您弹奏一曲助兴,您看可否?”太子殿下起身,置于中央,抚琴而坐。
“殿下,只今日这兴事,独有琴却无舞,岂不哀哉?”鲛王爹爹落杯不语。
“南海鲛王,说的甚是……”那大王欲言下语,却被蓉娘打断。
蓉娘毛遂自荐,说:“陛下若是不嫌蓉娘愚笨,蓉娘愿献舞为太子助兴。”
“蓉娘。”爹爹脸色一陈。蓉娘只想在他身边,留这一舞,哪怕他回忆之时,曾有过自己的存在,不他会被自己迷住才对。
大王欣喜,连连点头道:“南海公主能为我儿伴舞,岂非吾儿兴事。”
“多谢公主。”太子殿下起身谢礼。“公主请。”
“恩公,不必言谢。”蓉娘回礼。
缓步金莲,轻袖漫舞,琴声悠扬,可谓佳话。一眸一笑,一颦一喜,却不见太子回眸。这舞终究错付了……
“此曲本应天上有,奈何仙舞下凡尘。”王后娘娘连声叫好。看向大王。“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王做主。”
“王后不妨说来听听。”
王后娘娘起身下拜,道:“臣妾十分中意鲛王八妹,不知枫儿能否有这等福气,还请陛下垂怜。”
“鲛王此乃神人,怎能轻易许人与太子结亲?这……”大王愁眉,虽是欣喜却更知如果南海鲛王不与首肯,难比登天。
虽是为难,可大王也不得不厚颜相问:“不知南海鲛王可否愿意与我儿结亲?”
南海鲛王并没有全盘否定,却又字字诛心。“上古有云,自有先例。如若两情相悦,有何不可?可陛下,如今太子已配香囊,此事怕是不能如君所愿。”
王后神情惶恐,怎么都没料到如此,连忙问道:“枫儿,何人送的香囊,为何母妃不知?”
“儿臣前日回到皇城,今日才得以入殿,自是还未禀报母妃。自落难归来便已收人香囊,并将王族信物枫羽寰簪回赠与她。”太子殿下起身,拂袖而拜,“父王母妃好意,儿臣不能消受。”
“太子,这是何意?”大王虽恼羞碍于情面不可成怒。
太子面不改色,沉着地说:“蒹葭苍苍,伊人卿卿。父王怎不知儿臣何意?”
王后娘娘见事态闹大,赶紧上前阻拦道:“太子,不得无礼!”
“南海以和为好,怎奈这般无礼?蓉娘,随父王离开。”鲛王拂袖离去。
“蓉娘告退。”翩翩下拜,姗姗退去。直到出了那灯火,强忍着的泪,终于落了下来,落到地上的瞬间化为珍珠。
“爹爹……”
“我的小八妹,那太子不过如此,莫要强求。”可借着月光却看到地上几颗珍珠滚落,鲛王不甚心痛。“爹爹的好女儿,莫要伤悲。如若想嫁,爹爹定会让他真心娶你为妻。”
“爹爹,女儿不嫁。女儿只想留在水晶宫,一辈子不出来。今日颜面尽失,蓉娘再无脸见着天日。”蓉娘强颜欢笑,泪却一滴滴落下,从未停止。
那夜的甬道上,散落的珍珠,不知几多。
一夜风雨,洗尽尘埃铅华。却难抚平蓉娘的伤。
看着镜中的自己,容颜已改,却也隐隐地记着脸上被真火灼烧的痛……
思绪还停留在千百年前,无法抽离。
“爹爹,凡尘本应畏惧南海。为何您将我托养在这俗世?”小蓉娘一脸委屈。
“我的小八妹,爹爹亦希望你可以与爹爹一同回南海。可如今南海纷乱颇多,还是留在这凡尘,好生将养为好。待他年当嫁之日,爹爹定会来接你。”
“可是爹爹……”
“鲛海蓉娘,你贵为八公主,怎地这般不知礼数?”
“爹爹,如今四海升平,何来战乱纷争?明明这凡尘阴沉密布,如今此举,爹爹是将蓉娘至于何处?”蓉娘此时才知道,自己不过是父王的一步棋,棋子便是他日后征程的理由。生死之事与他无关,只为一个借口才好。
“放肆!”
“爹爹,一路好走……”蓉娘拜别。
转身,没有哭泣,没有愤恨,只剩绝望。不,不对,这里还有太子殿下。他只是受人香囊,无妨,想必万事未定。太子殿下,是蓉娘在这凡尘唯一的希望。
“八公主,属下护您左右。”莫丝紧随其后。
“莫丝姐姐,你跟我出来,有后悔过吗?”白石上,任徐风吹过,看柳絮纷繁。
“公主,凡尘若年,不过弹指一瞬。您不必介怀。”莫丝宽慰着,却也不敢多言些什么。
“莫丝姐姐,留在这里,太子殿下才是我的依靠。我会让太子回心转意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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