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府,韩首辅与陈清峰对坐,二人面色凝重。
“呵呵,那裴宗民是他楚王的人,裴宗民动我爱女,我还没去找他算账,他还敢来主动掺合!真当我是饭桶不成?”韩首辅的语气很气愤。
“那是亲王,只要不谋反,你能拿他怎么样?”陈清峰没好气地问道。
“哼。”韩首辅冷哼一声,不作回应。
“两个钦差,互有牵制,还不算太差。我们真该头疼的,是朝堂诸公对北燕改革的反应。”陈清峰说的时候,眉头皱的更深了。
“呵呵,你先前奏请允许平民参加科举,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差点带着陈家一起完蛋,现在还想效仿北燕改革?”韩首辅语气有些嘲弄。
“你知道的,不是我想这样做。”陈清峰没把话说完。
韩首辅沉默了。
两个站在天下权利顶峰的男人,相互注视着对方,久久无言。
房间里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韩首辅举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打破了寂静。
“要不,算了?”他试探性地问道。
“算了?你说什么算了?”陈清峰的语气很强势。
“士民的事,就维持原状吧,阻力太大了。”韩首辅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说道,喝茶的时候,他一直让自己的目光与陈清峰错开。
陈清峰没有回应,而是有些感慨地说道:“韩阶,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韩阶是韩首辅的名字。
韩首辅想了想,说道:“隆圣三年,我来京科举,一举中第,成了翰林院的庶吉士,那年,我与你在京城相识,岁月如梭,距今已有三十三年了。”
“是啊,那年你二十,我十九,都是意气风发的青年。”陈清峰看着韩首辅,眼神中露出一番追忆。
“说这个干嘛?”韩首辅有些疑惑。
“你还记着隆圣五年的事吗?”陈清峰问道。
“当然记得。”韩首辅轻笑一声:“那一年,我于朝堂之上怒斥士族多无为。先帝大怒,在金銮殿的柱子上刻下了韩阶小人,永不叙用八字。若不是你哀求当时的陈老家主为我求情,给了我西京知府的位置,我早就被免了官,又如何能有这一天?”
“你是想告诉我,让我记得你的恩情是吗?”韩首辅似是想明白了,问道。
陈清峰摇了摇头,“我是想让你想想当年的自己,那个朝堂之上痛批时弊的自己。”
韩首辅愣住了。
“哈哈哈哈。”他突然自嘲大笑,“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轻狂的决定未必是错的。”陈清峰轻抿了口茶。
“但是无用。”韩首辅说这话时的速度的很快。
“你……”陈清峰话还没说出口。
“好了。”韩首辅打断了陈清峰的话,凝视着陈清峰,一字一句说道:“陈清峰,你的恩情,我会还,但你别想靠着恩情和那些所谓梦想,就让我与你一起干蠢事。”
“哎,那陈某就走了。”陈清峰站起身,神色似乎极为失望。
“不送。”韩首辅扭过头去。
“哈哈。”陈清峰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西京最近有首诗,我觉得写的很好,也给你看看。”
说罢,他便大步走出了韩府,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说道曾经会愣住,知道扭头,那就是对当年还有感情。
有感情就行。
“呵呵,真是愚蠢,现在的陈清峰和当年的我一样愚蠢,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就还是这么蠢呢?”韩首辅一边冷笑,一边回过头去。
他扭头的瞬间,看见了桌上陈清峰给他留的信封。
他拿起信封,犹豫了一会,将信封拆开。
信封里是一张纸,纸上是当代书法大家张恒抄写的一首诗,诗名叫《泊西京》。
韩首辅一眼就认出了张恒的字迹,不仅因为他是爱字之人,也是因为他卧室里的天下为公四字,就是张恒给他写的。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西京近酒家。”韩首辅轻声念着前两句。
这意境确实不错啊。
他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去。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夏庭花》。”韩首辅念到这两句诗时,神情不自觉地呆了。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夏庭花》。”他不断地念叨着这一句。
“我也成了酒家里的人了吗?”韩首辅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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