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叙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在面对沈杨的时候,她会表现出意料之外的放松和坦诚。至少在沈杨面前,她的感觉是舒服的。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还没睡?”沈杨一板一眼地问道,语气倒像是在训斥不听话的学生。
温叙懒洋洋地坐在了柔软的米色布艺沙发上,“突然醒了,看了你转发的视频觉得很饿,冰箱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食物了。”
这个时候温叙撒了一个小谎,她的冰箱里还储存了一些新买的速冻饺子和没吃完的方便面。
沈杨想起了他刚刚转发的蛋糕视频,明白了温叙的意思,“要不要吃意面?”
“好啊。”温叙也不挑。
看到沈杨走进厨房之后,温叙才打量起沈杨家的客厅。他的客厅装修是现实主义的黑白风格,沙发前的茶几上整齐的罗列着有关微积分的书籍。温叙看到后没了兴致,上了大学后,她的高数成绩一直在及格线上徘徊,无法前进。
几分钟后,沈杨拿着刚煮好的意面走了出来,把碟子放在餐桌上。
温叙像是一只小狗一样,寻着意面的味道走了过去。
沈杨从餐桌上拿起了一包烟盒,温叙看到后,把烟盒抢了过来,扔回餐桌上,“今晚不要抽烟,至少不要在我的面前。”
温叙说完这些话,倒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尽管如此,她也不想让沈杨破坏她伟大的戒烟事业。她受不了沈杨在她的面前抽烟,她会忍不住从他手里把烟抢过来抽上几口。
太狼狈了……
“不抽烟没事情做,”沈杨倒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陈述着。他实在是太无聊了,总想找点事情做。
“那你再帮我热杯牛奶。”温叙有些恬不知耻地说道,她知道,只要她提出来,沈杨一定会答应去做。
温叙看着沈杨走进厨房的背影,觉得自己已经赢了。
吃饱喝足之后,沈杨把油油腻腻的碗筷拿了起来,走进厨房,放入洗碗槽里,打开了水龙头。温热的水柱打在碗筷上,有效地清理了油污。
温叙跟着走进了厨房,看着沈杨认真洗碗的背影。温叙很喜欢看沈杨认真做事的样子,高大而又强壮的雄性气息总能让她感觉到安心。
“你该回去了。”沈杨显然注意到她在看她,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我不想回去。”温叙摇了摇头,直接否决了沈杨的想法,她甚至觉得她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是合情合理的。
“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沈杨把洗好的碗筷沥干,放回到橱柜里。
“说不上,有时候看着她就觉得很烦。”温叙回答道,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房子里突然添进一个人,她一时间觉得有些无法适应。让她感到挫败的事,她不像事其他小孩子一样爱哭爱闹,有时候她觉得她越发透明。
她不清楚是哪个环节导致的,但她知道这和骆骆有极大的关系。
“人类是群居动物,交流是人类本能的诉求。”沈杨转过身,严肃认真地说道,“其实寄宿学校的生活可以培养她的集体意识,这能让她的性格不再孤僻。”
“我知道。”温叙很清楚的知道骆茜茜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她的性格实在是太奇怪了,不喜欢说话,不喜欢与人交流,喜欢把自己裹藏在创造好的小世界里,别人进不去,她也不想主动出来。她急切地想知道骆茜茜拥有的想法,但她不管怎么问,她总是习惯沉默应对。
如果有可能的话,温叙也想有更多的时间给予她充足的陪伴,但无情的现实告诉她,这根本不可能。
“你跟我来。”沈杨走到了卧室里,从卧室里拿出了两张被褥,把它们扔在了客房的床上。
温叙知道,沈杨已经决定要收留她一个晚上。
“睡吧。”沈杨把被褥整理好后,略微生硬地说道。
“睡不着,我说听你讲故事。”温叙不仅不觉得困,还向沈杨提出要求。明天是周末,他们都会放假,今晚他们都有足够的时间折腾。
“我不会讲。”沈杨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
“照着念就可以了”温叙从床头柜上拿出了一本《格林童话》,交到了沈杨的手上。
沈杨接了过来,他的小侄子有时候会过来这边睡,她睡不着的时候,他会翻开这本书,逐字逐行地照着念。
温叙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数学老师,他并不适合讲故事。他把书籍上的文字念了出来,倒像是在念一些没有情感没有温度的数学公式。
他的声音低沉得让温叙感觉到平静,她自然而然地睡着了。
温叙再一次睁开眼睛,已经是早上九点。她被明晃晃的阳光刺醒,她用手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杨杨。”温叙大声叫到,久久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她感觉到有些奇怪,她拿出了手机,打开微信,沈杨告诉她,昨天晚他拿着她的钥匙去看了骆茜茜,发现她有些发烧之后,他把她带去了中心医院。
看完他的消息之后,温叙的脸颊有些发烫。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到照顾好骆茜茜的责任,她对不起沈杨对不起温彻更对不起骆茜茜。
在那之后,温叙又收到了温彻的消息,他告诉她他昨天已经定好机票飞了回来,大概下午能到。
温叙想了想,发短信告诉他骆茜茜生病发烧的事,让他看到消息之后,尽快赶到中心医院。
梳洗过后,温叙买了些早餐,驱车赶往中心医院。
温叙在中心医院的儿童病房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骆茜茜。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温叙觉得骆茜茜更为消瘦了些,脸色姜黄。
走近之后,温叙看到骆茜茜的右手手上扎满了大大小小的针眼,她吊着水,不知名的液体正规律地注入她的身体。
“你来了。”沈杨看到了温叙,和她打了一声招呼。也许是因为休息不好的关系,沈杨的声音十分沙哑,像是一些细细的砂砾,“护士说她的血管太细,扎了很多次才扎进血管。”
温叙的心脏猛的抽疼了一下,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疏忽,骆茜茜根本不该承受这些无妄之灾。沈杨这些天已经帮她做了太多,此时此刻,她感觉有些良心不安。
“吃点早餐吧。”温叙把刚买的小笼包递到了沈杨的手上。
“姑姑……”骆茜茜的声音细弱蚊蝇,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却已经不复往日的神采。
温叙用冻得快要僵硬的手背轻轻摸了摸骆茜茜的额头,她皱了皱眉头,静脉滴注没能让她的体温顺利地降下去,她还在发烧。
“以后身体不舒服要告诉姑姑,知道吗?”温叙显得格外有耐心,说起话来细声细语的。
“好。”骆茜茜乖顺地点了点头。
温叙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碗粥,打开了盖子。骆茜茜显然闻到了淡淡的粥香,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吃过早餐之后,骆茜茜进入了长时间的昏睡,沈杨有事已经离开了,温叙百般聊赖地坐在凳子上,回忆起她小时候生病的情景。
她小时候生病了,妈妈总会在医院守着她,普通的头疼脑热在她心里都像是不得了的大事。如果不是因为更年期的关系,她的性格变得焦躁不安,温叙也许会给予她足够的耐心。
下午三点的时候,温彻火急火燎地推开了病房的门。骆茜茜已经完全清醒,她瞪大着眼睛看着她这个没见过面的男人。
温叙通过观察温彻的脸色,觉得他这些日子过得也不是太好。他变得消瘦了许多,脸上的胡渣已经很久没有被整理过了,显得邋遢而且凌乱。
温彻两手提着玩具,两三个跨步就走到了温叙的旁边。他把玩具通通收进柜子里后,对着温叙表达自己的懊恼和不满,“阿叙,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她的吗?她为什么会发烧?”
温彻看着骆茜茜不健康的气色,把气全部撒在了温叙的身上。他向来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只是骆茜茜的状况没能让他的情绪平静下来。尽管他的内心明白,孩子的抵抗力差,头疼脑热实属正常。
温叙毫不留情地反驳着,声音自然而然地提高了八度,“你这个父亲都没尽到养育她的责任,凭什么说我照顾不周?”
温叙的话显然四戳到了温彻的软肋,没有办法看着亲生的女儿长大,这也许能让他下辈子都陷入无穷无尽的懊悔之中,他张了张嘴,却悲哀地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
“你是我爸爸吗?”骆茜茜微微歪了歪脑袋,好奇地问道。
“我是。”温彻听到了爸爸这个词语,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这个词语的重量,沉沉地压在他的心里,让他无法承受。他想抱一抱她,但是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抱过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他不清楚抱她的姿势,更不清楚用多大的力气才不至于弄疼她。
温彻半蹲了下来,想要抬起手抚摸了一下她细软的头发。在触碰到她的那一瞬间,骆茜茜用尽所有的力气把她的身体扑进了他温暖的怀里,放肆地哭了出来,咸咸的眼泪很快沾湿了他的衣服。
温叙这才意识到骆茜茜并不是一个不爱说话的洋娃娃,她是有血肉有温度的。她拥有情绪,在感觉到委屈和难受的时候,也是会哭的。
温彻慌忙抱住了她,动作生涩而且坚定,他用手有节奏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一下,两下,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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