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祸

    
    天色渐渐暗下来，有人来敲凤楠的房门，几句话问下来，原来是钱小武派来的人，想让小雨去给大伙儿做晚饭。
    “让小雨去做饭？”凤楠回头看着屋里呆坐的小雨。“你们打断了她叔叔的腿，现在还想让她去给你们做饭？”
    “她不做谁做？”那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毕竟知道凤楠是个不好惹的主，下一句已经放缓了很多。“这不是没办法么，除了她，这店里也没人能做饭了，大伙儿这饭还得吃不是？”
    凤楠心里想着也确实有道理，总不能她去给钱小武做饭吧，遂回身进屋，到小雨面前。“小雨妹子……”
    “我都听见了！”没等凤楠话说完，小雨已经从床上站起来，然后去对门口那人说道：“我现在就去给你们做饭。”
    “好嘞！”那人本来害怕劝不动这姑娘，到时候少不得又得挨钱小武的骂，现在人家这么主动自然放下一颗悬着的心。“那咱们走吧！”
    小雨没说什么，跟着那人就走，一路安安静静的。但到大堂了，听见小房间里传来店主的惨叫声，瞬间不淡定了，哭喊着朝小门扑去，却在半路被人拦住了。“叔叔，你们不要打我叔叔！”
    钱小武从小门里走出来，脸上虽然是笑着的，却有一股狰狞之感。“妹子被担心，我只是问你叔叔一些话，可没有打他。”
    小雨抽泣着。“那为什么他叫的那么惨？”
    钱小武挑眉，回头看了一眼。“别担心，只是问他些话，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杀人砸车的是你们这店里的大厨啊，可真有意思！”
    小雨一双哭的通红的眼睛直愣愣看着他。
    “好吧好吧！”钱小武状似很无奈。“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腿。”
    小雨的抽泣渐渐停止，双眼中的迷雾也换为深邃。“他的腿被你打断了，还去碰，你是不是人？”
    钱小武作出无辜状。“打断他的腿不也是因为他做的事情太让我气愤，不能怪我啊！”
    小雨没再说什么，像是暗下了某种决心一般，从拽着她的那两个人手里挣脱出来，一步步往厨房走去。
    钱小武再她背后喊：“妹子去哪？”
    小雨没有回头。“你不是要我做饭么，我现在就去。”
    “呵！”钱小武冷笑一声，招呼身边一个人。“跟着她，别让她耍花样！”
    就此，小雨开始在厨房里忙碌，米下锅，菜下锅都有人盯着，每放一样东西都会被问一遍是什么。好不容易等饭做好，其他人都上桌开吃，小雨却只站在一旁直愣愣的看着他们，凤楠想拉她一起上桌，她也不肯。“我要见我叔叔！”
    凤楠想了想，也没问钱小武肯不肯让她见，拉着小雨就去了小门，到了那后，小雨却拦着不让她跟了。“我自己进去，你去吃饭吧！”
    “唉！”凤楠叹口气，默默回了桌上，拿起筷子夹菜，却是只吃了一口就食不知味吃不下去。
    姜秦岭见状问凤楠：“担心她？”
    凤楠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就跟我妹妹当初差不多的年纪，唉！”说完眼神阴冷的朝钱小武看一眼，正好遇到他也在看过来。
    “凤楠小姐在说鄙人什么话？”
    凤楠筷子插在一片白菜上，甩手就朝钱小武丢了过去。“老娘有空放屁也没空说你。”
    “呵！”钱小武哼笑一声后，继续吃饭。
    这时候，小门内狭小的空间里正容纳着三个人。店主和老窖头一人扭曲着一条腿瘫坐着，都是一脸痛苦的表情。小雨看他们这个样子，心疼的直哭。“叔叔，李叔，你们痛不痛？”
    店主喘着粗气。“腿都断了，能不痛么？”
    小雨眼泪吧嗒吧嗒掉个不停。“你再忍一忍，我会救你们的。”
    店主听了疼都顾不得，一把抓住小雨的胳膊。“孩子，你可别做傻事！”
    小雨握住店主的手。“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的。”
    店主虽然不算什么好人，到底还是关心他一手养大的小雨。“你想做什么？”
    小雨咽口唾沫，用袖子抹把脸。“你还记得上次用米拌好的耗子药么？”
    店主惊的瞪大眼。“小雨……”
    小雨冷笑道：“他们都把你们害成这样了，还不打算放过你们，我又何必心软？”
    “不是小雨！”店主挣扎着想坐正一些，却因为一阵剧痛不得不维持原状。“你不能杀人，杀了人你这辈子就完了，你还那么小……”
    “我一个亲人都没了！”小雨哭道：“我爸妈都不要我，是叔叔把我养大的，如果叔叔也没了，我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店主重重叹口气。“唉，是我糊涂，害了你啊！”
    “叔叔没有害我，叔叔对我只有恩！”小雨说完站起来。“叔叔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
    “小雨……”店主匍匐在后面想叫住小雨，却只得到一声响亮的关门声。
    小雨冷着脸出门，其他的人都看着她，她却置若罔闻的进了厨房。
    本就没什么胃口吃东西的凤楠，看小雨这样子，更是筷子都放下了，身边其他几个也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半天过去，没吃下去多少。
    “小雨……”
    “啊！”就在凤楠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对桌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惨叫。有一就有二，一个之后是一片，没多会儿，两桌子人全都捂着肚子痛呼成一片。
    “怎么回事？”凤楠见状站起来，却听身旁的阿古也发出一声痛呼，并捂着肚子弯下腰，忙去扶他。“怎么了阿古？”
    阿古痛苦说道：“我肚子好痛！”
    “怎么会肚子痛？”凤楠脑子里转着，突然看向桌子上的饭菜。“有毒！”
    “啊！”
    “啊！”
    像是为了验证她说的，庄肃和姜云横也相继捂上了肚子，一时之间，就剩下她和同样没怎么吃的姜秦岭还站着。而姜秦岭虽然没有捂肚子，但额头上冒的汗珠，却也标志着他不是一点事情没有。“连你也……”
    姜秦岭全然不顾自己，搂着痛的直不起腰的姜云横。“云横！”
    姜云横痛的缩成一团。“哥我好痛！”
    面对如此阵仗，凤楠也有些乱了分寸，看见那边已经滚在地上的钱小武，就想去问他有没有急救包什么的。却才刚走两步，就感觉身后有一股危险气息扑来，本能往旁边一闪，堪堪使一把寒光毕现的纯铁菜刀从面前划过。“小雨妹子？”
    “别叫我妹子，你不配！”小雨拿着菜刀，一脸愤怒。
    凤楠深吸口气，突然明白了小雨的愤怒之源。“你听见了我们在门口的谈话。”
    “是，我全听见了！”小雨承认的干脆。“亏我还当你是好人，你却只想着套我话，根本就不是真心想救我叔叔。”
    凤楠说道：“既然你都听见了，应该知道我们不是不想救他，而是不能救他。”
    “你们就是自私，只想着自己。”小雨越说越怒。“而且，就是你和他……”菜刀指向姜秦岭，小雨脸上的愤怒之中又添几分悲哀。“都是你们害了我叔叔，如果不是你们，他也不会被弄成现在这样，亏得我还……还……”
    听到这，凤楠却突然笑了。“呵，看来我没说错，你真的喜欢他。”
    小雨怒中带羞。“谁喜欢他，害我叔叔他也有份儿。”
    “喜欢就是喜欢，你别不承认！”凤楠换了个姿势站着。“但是我要告诉你，他可不喜欢是非不分的女孩子。”
    “我……”小雨一愣，正要反驳，却突然手上一空，竟是一没注意，被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的姜秦岭一把夺了去，当即就要去抢。“你还给我！”
    姜秦岭这会儿也不好受，抢了菜刀就退到一边去了，凤楠则一把拽住小雨，随后将她反手制伏。“别闹了妹子。”
    小雨挣扎个不停。“我没闹，我要给叔叔报仇，杀了你们。”
    “你真把我全杀了，良心会过得去么？”
    “我为什么过不去，你们都是坏人！”
    “唉！”凤楠这会子也没多的工夫慢慢劝解小雨，看那一地痛苦哀嚎的人，虽然不喜欢钱小武，总不能真的就看他在面前死去吧，思前想后之下，将小雨推进厨房锁了起来。锁好小雨后来到钱小武身边，推了推他蜷缩成一团的身子。“你车上有没有急救药瓶，治食物中毒的。”
    钱小武这会儿已经冷汗涔涔，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有！”
    “在哪？”
    “我坐的那辆车上。”
    凤楠听了起身出门，去到停车的地方，找到钱小武所乘的那辆车。没有车钥匙，就着被砸掉玻璃的车窗探身进去，一番翻找之下，找到了医药箱。
    凤楠拎着医药箱回到大堂，地上吃饭吃的多的人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不动弹了。赶紧取了对症的药，取了一部分丢给钱小武，剩下的拿去给自己那边几个人。而她去的时候，那几个人正个个蹲在地上抠嗓子，吐的昏天黑地。凤楠明白过来，回头对钱小武喊道：“赶紧抠嗓子，把吃进去的全吐出来。”话音落，只要还清醒的人都开始抠嗓子，一时之间，整个大堂内都是呕吐之声。
    姜秦岭吃的少，吐了一阵已经好上很多，而姜云横则是吐的浑身发软，只能依靠在他身旁。“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死什么死，快把药吃了！”凤楠把一粒药丸塞进他嘴里，再给阿古和庄肃也分了。“小雨这妹子，看着单纯，没想到下手这么狠。”
    姜秦岭说道：“人不能只看表面。”
    “不用你说，我已经深深体会到了。”药分发完，最后的凤楠递给姜秦岭。“你也吃一个。”
    姜秦岭没有接。“我不碍事。”
    “不碍事也得吃！”
    姜秦岭这才接了。“这药会有用么？”
    “没用又能怎么办？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没有医院。”
    “我们打急救电话吧！”姜云横虚弱的说道。
    “急救电话……”凤楠目光闪了闪。
    姜秦岭知道凤楠在顾忌什么，说道：“其实，不管谁来，只要你不跟他们打照面……”
    “我知道！”凤楠看着庄肃，面露担忧。“可是阿肃怎么办？”
    “姐姐，我没事的！”庄肃故作轻松的站起来，却因为腿软没站稳跌了回去。
    “你别乱动了！”凤楠将庄肃按了坐好，张嘴却只空作口型未出声，过了会儿才轻轻吐出一句。“电话，你们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