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羽气冲冲地从主屋出来后,左看右看找不到地方去,干脆一扭头,去了勤华殿找父君。
从前有什么事,王君第一个想起来的是世子,然而自从王后假传旨意开始,王君与王后似乎起了什么大矛盾,计划着废后不说,还把世子的势力架空了。
世子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拉拢经营的大臣会被父君瓦解,现在二弟是新宠,这些人竟然又厚着脸皮说拥护贤能的公子浩。
呵,这就是朝堂啊,这就是宫廷内的父子!
南宫翎听得宦官来报,说是世子求见,他放下手中的奏折,合上眼微微点头。
“儿子拜见父君。”公子羽跪在地毯上行大礼,然而跪伏的动作持续了半晌也不见父君开口说话,他之好耐着性子继续跪着。
良久,南宫翎才缓缓解释道:“当年,我与松绫的母亲两情相悦,你母后贪图权势富贵,请来术士将她们俩的命格调换。此事你已知道,我不再多说,我要告诉你的是,她们本是要好得如同亲姐妹的好友。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你母后却有着如此狠毒的心思,真的难以想象,我竟与她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公子浩和公子俊的生母早逝是不是有别的原因!”
“父君,您也说了,您与母后同床共枕几十年,这些年的情分,您当真要因为那件事全部抹杀?”公子羽抬起头坚定地直视父君的双眼,“两位夫人不过是身子不好不得长命,您为何要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给母后?夫妻几十年,你们之间的感情,这般经不起考验吗?”
南宫翎呵呵一笑,扣着桌面冷声道:“那么我曾经最信任的儿子,你来告诉我,为何给我下毒之人,是你院子里的丫头呢?”
“父君?”公子羽难以置信地望着父亲,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辩解道,“儿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我知道你理政的能力远超其他三个弟弟,但你对这个位置的肖想,未免太早了些。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你母后苦苦恳求,世子之位,本应属于公子浩的!他完全不需要做任何手脚,只要等到你急于坐上王位而用足手段被我发现时,这世子的名号,就会回到本应该属于他的头上。”南宫翎不屑地觑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眸中闪着光亮“称赞”道,“你母后当真下得一盘好棋!她千方百计把语嫣的女儿嫁给你,就是看准了我对语嫣的愧疚之心,我对松绫那个孩子下不去狠手,所以不论你做了多大的动作,我也会看在她的份上饶你一命。哈哈哈,妙!妙啊!”
公子羽一向沉静的眸子涌出悲哀,喃喃道:“父君,母后只是为了弥补改命给儿子带来的万箭穿心之命而已,只有松绫才能救我。母亲为救儿子的切切苦心,父君您怎能将它歪曲成这样?”
南宫翎再次合上眼眸,不耐地挥挥手:“下去吧。松绫舍命救我,这件事我只当没发生过,往后会怎样,只凭你自己争取了!”
公子羽痛心疾首地握紧拳头离开勤华殿,脑子里乱成一团。
父君中毒时自己在直沽寨,回来后也没听说哪个丫头被处置了,怎么下毒之人就成了世子府的人了?
他匆匆赶去宁安殿,想要询问母亲是派的何人去查下毒一事。然而她却睡得很深,待她醒过来,恢复神智,天色将要黑了。
听到儿子焦急地询问,她嘶哑着答道:“玛瑙。”
公子羽气血上涌差点忍不住将手边的茶杯扔出去。
自己晚了不止一步。
昨日才发现她是奸细的身份,她却早已把下毒之事涂改得面目全非,一切由她和她背后的人控制。甚至有空给母后吃疯人果,将松绫进去的时间和母后失去控制的时间掐得异乎寻常的准。父君识得母后恶毒的一面必然夫妻离心,他们再把修改后的下毒人查给父君看,世子急于坐上王位的推理便顺理成章。现如今,他竟是连动一个婢子的举动都不能有,杀了她,父君更会怀疑自己的野心超越常理。
呵呵,这是遇上了心思缜密的敌人啊!
有趣,当真是有趣。
夜幕降临,公子羽依旧坐在宁安宫伺候母后。他倒要看看,是谁要玛瑙结束什么?
玛瑙站在殿外急得团团转,世子从早间过来,一直到天黑都还未离开,这要她如何下手?
韩松绫在世子府生了一天的闷气,实在是闷得慌就摇着扇子到院子里吹冷风,然而没走几步就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紧张得凌翠赶紧又给她披了一件大氅。
“我不冷,身子还发热呢,赶紧取下来,这像什么样子?”
凌翠执拗地摇摇头,疑惑道:“这寒冬腊月的您站在院子里吹冷风会身子发热?世子妃,您莫不是患温病了?”
“怎么可能?我……”韩松绫一边说一边摸自己额头,啧啧,烫得可以烤红薯吃了。
凌翠见世子妃捂着脑袋不再说话,轻叹一声将手钻进她的袖间试温度:“世子妃,我扶您回房躺着,这么烫,还是得请御医来把把脉。”
韩松绫这才觉得有些头晕,又口干,不过还是摇摇头拒绝:“我自己都是大夫,哪里需要别人把脉治病?”
“行行行,那您好好躺着,我去烧热水。”凌翠从衣柜里抱出好几床厚被子盖在她身上,见世子妃闭眼休息,这才蹑手蹑脚地去吩咐婢子们一个去请御医,一个去请世子回来。
公子羽在母后床边守了整整一天,都没出过寝殿,他就等着那丫头完不成任务狗急跳墙。
“世子。”玛瑙轻手轻脚地走进里屋,皱着眉头忧虑地传话,“世子府来人请您回宫,说是世子妃病了。”
“病了?什么病?早间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就病了?”
玛瑙急得挤出了几滴泪,继续演:“婢子不知,只是听说浑身烫得厉害,又不让御医把脉。这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主子们接连地生病?”
公子羽冷眼看她在殿中表演,冲着门口的春兰招招手:“玛瑙心优主子怕是照顾不了母后了,你和夏雨秋叶冬雪轮流职业,有什么异常,立刻差人来报。”
世子赶回世子府时,女人仍旧在同婢子们僵持着,死活不要御医把脉。
“你再任性我立刻搬到别院去住!”
韩松绫生了病口干舌燥,懒得跟他吵架,白眼一翻,学着他今早的语气吐出两个简单的字:“随你!”
“呵,学得倒是快啊!”公子羽坐到床边,伸手拽住女人的双臂,侧过头冲御医喊道:“徐御医,赶紧把脉!”
“我不要!不要御医把脉,御医都是骗子!”韩松绫无力地挣扎,想要把手抽回来,奈何男人下了狠劲,怎么拉扯都松脱不了半分。女人又无理取闹地哭起来,咿咿呀呀地说世子把她拽痛了,手臂要断了。
公子羽黑着一张脸吩咐御医:“仔细些,看看是不是烫坏了脑子!”
徐御医哆哆嗦嗦应下,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努力静下心来细细查看脉象。“世子妃,您这几日可有食欲不振,恶心呕吐?”
“得了温病本就不想吃东西。”
“容小臣逾举,请问世子妃的葵水可准时?”
“准……”韩松绫一愣,举起手数了数,“推迟了一月。不过我在雪地里待了多日,葵水不正常没什么不对劲。”
徐御医摇摇头,笑道:“世子妃,小臣诊出来除了温病外,您这是往来流利的滑脉!”
未及韩松绫瞪大双眼再次询问,徐御医笑得胡子翘起老高,朝公子羽拱手道贺:“恭喜世子,世子妃已有孕两月了!”
原本因为妻子生病和闹脾气而烦躁不堪的男人顿时眼冒精光,整张脸的表情奇奇怪怪,似乎连怎么笑都兴奋的忘了:“哈哈哈!赏!赏!”
韩松绫不信,这才伸出手臂自己把脉,细细一探,还真是如珠滚玉盘状的喜脉。当下也不闹了,忙叫来凌翠:“快,快给我准备药膳,我要吃热东西发发汗!这温病可不能把我儿伤着了!”
公子羽见御医退下领赏去了,激动地俯下身将女人圈进怀里:“松绫?我不是在做梦吧?嗯?你掐我一下。”
“不掐,你做过什么自己还不知道吗,有了娃不是应该的?”韩松绫撇过头躲开他压下来的唇,嘻嘻笑着用手去捏他的嘴,“你离我远些,温病可是会传染的!”
“又不要命,怕什么?”公子羽将手探进厚重的被子里,隔着亵衣摸她的肚子,“平平的,什么都摸不到啊!”
“你又没当过爹,知道什么?得三个月过后小腹才慢慢鼓起来!”韩松绫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骄傲地训他,“医术上说了,有孕的妇人情绪不稳定,也就是说我时常会闹脾气,你以后不许再凶我了,得让着我!”
公子羽思虑一番点点头:“行,不过你若是过分了,因着孩子我也要罚你!否则生出来就是个调皮鬼,尽在你肚子里学些坏东西了。”
世子妃哼哼唧唧地不愿答应,揉着棉被道:“南宫羽,孩子刚刚跟我说,要你迁就我。”
“迁就你吃落在桌上的食物?沾了灰多脏?你就这么吃进肚里让我儿子吃?”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你岂不是会不要她?”韩松绫紧张地盯着丈夫瞧,唯恐他点头。
公子羽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责怪她胡思乱想:“女儿我的种,我为何不要她?你先睡会儿,她们把吃食端来了我再叫醒你。”
“好……”世子妃疲倦地闭上眼,然后蓦地睁开,将他的手紧紧拽住,喃喃道,“你别走啊!”
世子宠溺地亲吻她的脸颊,柔声安慰:“乖乖休息,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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