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杀人……”
沈璧君嘴里呢喃一声,想到外面的鲁东四义等人,顿时明白了。
明白不等于赞同。
怎么能杀人呢?
眼看李杨即将推门而出,沈璧君心里一急,顾不上礼数,一把从身后拉住李杨衣角。
李杨回头,看向沈璧君。
刚才没注意,现在一注意,可以清楚看到,李杨脸上、衣服上,都沾满了灰尘、血迹等厮杀过的痕迹,尤其那目光深处,似乎藏着一股化不开的疲倦和煞气。
再一想到他刚才,与自己逗笑玩闹时的样子,沈璧君一堆劝人向善的话,全都堵在了心头,说不出来了。
李杨却说出来了,“你不想我去杀人?”
“是。”沈璧君低下头,竟有些羞愧,不敢与李杨直视。
人来杀他,你却叫他不准杀人?
在这个讲究以仇报仇,以血还血的江湖,是否太没道理?
李杨早已趁着在沈太君屋中躲藏的时间,恢复了功力,而对方却从一开始的十八人,减员至现在的十一人,还大部分人都带着伤,且战斗至今,还未得到过片刻休息……战机就摆在眼前,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李杨沉默了一下,道:“我可以放鲁东四义一马。”
这一步让得不可谓不大,要不是刚才鲁东四义横插一脚,李杨早就结束战斗了,毫不客气的说,或许在李杨心中,对鲁东四义这种搅局者的杀意,更在其他人之上。
沈璧君抿着嘴,没说话,只是拉着李杨衣角的手,依旧紧抓着没放。
“你应该知道,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李杨道。
沈璧君抬起头,定声道:“我不会让他们杀你的。”
李杨笑了,“这么自信?”
“我…”
沈璧君本想言之凿凿的保证一番,却发现,自己还真保证不了。
拿什么保证?
武功?
外面十一人,哪一个不比她武功高?
权势?
沈家庄都灭了,还哪里来的权势?
地位?
……这么一想,她似乎只剩下一样能保证了:
信念……
沈璧君黯然的低下头。
空气中仿佛都弥漫开一种低落、抑郁的气息。
“不杀了。”李杨忽然道。
沈璧君惊喜的抬起头,看着李杨,“真的?”
“假的。”
“……”沈璧君。
不知道为什么,沈璧君这回却没有低头,反而白了李杨一眼,嗔道:“不管,反正你刚才已经答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能悔改。”
李杨反手指着自己,“你看我像是君子吗?”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沈璧君语气铿锵有力,可说完,却是有些脸红的避开了李杨目光。
“唉。”李杨莫名一叹。
“我是不是君子不重要,你却不是个君子。”
沈璧君一愣,不知李杨为什么会这么说她。
难道是因为自己方才无理的要求,生气了?
却见李杨掰着手指头,数落起来:“你看你,第一次碰见你,被你拿走一匹马,第二次,被你拿走割鹿刀,第三次,被你拿走碧血照丹青,这回,直接被你拿走十一条人命,唉,你索性干脆些,把我这个人也拿走得了。”
“才不要你呢。”沈璧君听着这番数落,哪里生得了气,还抿着笑,顶了一句。
李杨笑了笑,没说话。
“所以,你真的不去杀他们了?”沈璧君轻声问道,忍不住再次确认一遍。
“你抓这么死,我想去也去不成啊。”李杨指了指,依旧被沈璧君抓在手里的衣角,都褶成一团了。
沈璧君这才发现,像是被触电了似的,赶紧缩回手,脸红不已。
李杨静静欣赏了片刻,然后抬腿便走。
沈璧君下意识就要伸手拉住他,却发现他是在往屋里走,而不是往屋外,“你干什么去?”
李杨耸耸肩,“你不让我去杀人,我就只能去睡觉了。”
沈璧君掩嘴笑了笑,又见李杨左右张望,似乎在找睡觉的地方,想了一下,道:“随我来。”
说着,她便在头前带路。
李杨不疑有他,迈步跟上。
来到一个房间。
房间无甚稀奇,玩偶山庄的房间基本千篇一律。
“这是?”李杨却感到有些奇怪。
沈璧君红着脸道:“这是我的房间。”
李杨张了张嘴,没等说话,被沈璧君一把抢过话茬。
没办法,她怕啊。
怕李杨那嘴里,再说出些令她害臊的话。
故而她正了正脸色,十分严肃道:“你一出去,外面的人肯定又要找你麻烦,所以,你就暂时待在这里吧。”
李杨忍不住道:“万一你奶奶醒来,发现我怎么办?”
“你躲在床底,我奶奶不就发现不了了嘛。”沈璧君理所当然道,心里不禁纳闷,李杨怎么好像变笨了。
李杨可没觉得自己有变笨,目露怪色,上下打量着沈璧君,仿佛第一次见到她似的。
“怎……怎么了?”沈璧君被看得有些手足无措。
“没怎么,只是我觉得…”李杨摇摇头,手一指沈璧君,笑道:
“你学坏了。”
“我没有。”沈璧君大感委屈。
李杨却道:“你都学会往床底下藏男人了,还没学坏?”
“我…”沈璧君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不和你说了,总是气我。”沈璧君似怪似嗔道,扭头便走。
头扭过去的时候,却是带着笑的。
而当走到屋门口,眼看要推门走出时,停住了。
沈璧君回头,郑重说出了那一句,长久以来,一直积压在她胸口的话:
“谢谢。”
李杨愣了一下,而后脸上露出习惯性的笑容,似乎贪心不足的反问一句,“没了?”
“啊?”沈璧君反倒被问懵了。
李杨一本正经道:“我一口气放跑了十一个敌人,冒着可能被反杀的危险,你就只说一声谢谢?”
那还要说什么?
沈璧君脑海中灵光一闪,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冲动,下意识便脱口道:
“卧槽。”
“……”李杨。
“噗嗤。”沈璧君忍不住笑出了声。
“唉,你果然是学坏了。”李杨摇头叹道。
沈璧君这回没辩驳什么,白了他一眼,走出房间,当关上门的那一刻,迎着阳光,终于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她莫名的有一种,小女孩拔家长胡子,恶作剧成功的那种开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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