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中的身影杵着拐杖慢步走来,几个眨眼就到了薛尘面前,瞧了瞧四野毁坏的林木,折断处干净利落,笑道:“混小子,内功修行倒是不凡。”
薛尘见来人年约六旬,身穿浅色蓝袍,头戴黑帽,右手撑着一杆破旧的布旗,旗上黑色笔墨所写的命字忽隐忽现,左手杵着一根细竹杖,正是先前在海天城行骗的算命瞎子。
薛尘顿时怒气翻滚,斥道:“又是你这骗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身子一弓,左手呈手刀势就朝着老者的脖子砍去。
算命瞎子见薛尘瞬息出现在自己面前,并未心慌,仍是呵呵笑着,微微佝偻的身板轻轻一扭,就侧向一旁,避开了薛尘的攻势。
薛尘心中一愣,显示未能料到老者能如此轻而易举的躲开自己的攻击,随即手一横,转劈为抹,又是朝着老者横扫而去。
老者背负双手,见薛尘转势又攻将上来,仍是不慌,无奇的步伐平稳一扭,身影就已出现在了薛尘身后,一指轻轻点在了薛尘的后脑勺之上。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寒气,薛尘惊的直出了一身冷汗,竟没料到这算命瞎子竟是个顶尖高手。
薛尘脑中思绪万千,寻思道:“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师傅他老人家常说这世上高手纷纭,有趣得很,倒也不假。”
虽说老者只是轻描淡写的伸出一指,但薛尘还是明显的捕捉到了适才老者所外露出来的元气,清楚的知道,这若是真的搏命拼斗,想必现在自己已经是去了那黄泉路上了。
收起思绪,薛尘转身对着老者躬身一拜,揖手说道:“谢过前辈手下留情,适才多有冒犯,还望前辈见谅。”
算命老者本就没有要为难薛尘的意思,见他服软,当即笑道:“小娃娃刚入世不久,锋芒过盛,过刚易折,需谨记。”
薛尘一听,想起心中伤心往事,丧道:“前辈有所不知,晚辈误习魔攻,入了魔道,早想一死了之,还记这些的干什么?”
老者听罢,孚了孚胡须,说道:“我见你悟性不低,本想渡你,怎料你是一根筋呢?”转念一想,又即说道:“也罢,我且问你,何谓正,何谓邪,正魔二道又该如何区分?”
薛尘一听,当即回道:“九狱天的贼子就是魔道,灵界四派就是正道。”
老者听罢,呵呵笑道:“小娃娃有趣的很,怎的原来真是一根筋。”孚了孚胡须,接着说道:“也罢,我再问你,难道你灵界四派中就没有害群之马,难道九狱天中就没有想匡扶天下之士?”
薛尘被老者如此追问,一时哑语,脑海中回想起月前死在自己手中的两个青檀门弟子,脸色微微一红。
老者见薛尘无语,又即说道:“怎的,想起界中害群之马了?”
薛尘听罢,脸色更是红的通透,当即辩道:“九狱天的人害我父母,残害无辜,就是魔道,怎会有匡扶天下之士呢。”
话音一落,老者就即笑道:“小娃子,这前不久你不就刚遇到一个吗?”
薛尘心中一惊,只道是不知老者所说何人,寻思道:“我这些天遇到的人却也不少,这前辈所说的又是何人,怎的当时没取我性命?”
心中疑惑,当即想开口询问何人。
老者见状,先即出口打断道:“我且再问你,你心中的道,是以天下苍生为道,那日后如若四派,乃至于你师门出现祸害苍生的人你又该如何,这是否也算是魔道了?”
不等薛尘回答,老者抚了抚胡须,又是说道:“正邪在人心中,世间一切只在一念之间,所谓物随心转,境由心造,说到底修行,修的就是心罢了。”
“就像我今日渡你一般,是一叶方舟,渡你过河,通你心智,不让你自寻短见,人们追求修炼成圣,所谓功法,就是一叶小舟,渡他过河,能否到达圣人彼岸,更多还得看划船的人,世事无绝对,切莫束缚了自己的心,钻了牛角尖,如此一来,那此生你成圣也就无望了。”
薛尘听完,心中一颤,以往堆积在心中的困惑顿时随风消散,像是进了一个无比自由的世界一般,事事随心而动,寻思道:“这前辈所言颇对,所谓成圣修的是心罢了,坚守心中的道,那修习何种功法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打开心中的心结,薛尘连忙对着老者连躬三身,说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受益匪浅。”
老者仍是呵呵笑着,说道:“后生可畏,你顿悟了就好。”
此时林中渐渐起风,已过五更,晨风渐渐吹散了林总迷雾,吹起地上枯黄竹叶,也吹走了心事人的心结。
薛尘看着老者手持的算命布旗,顿时想起先前老者说过自己不久将会有血光之灾,随后自己果真受了些劫难,当即勾起心中兴趣,对着老者揖手说道:“不知前辈还能否为晚辈算上一挂?”
老者见薛尘心中疑惑已散,也就收起了这副正经的样子,呵呵对着薛尘说道:“还是先前我说的一样,你这人命不好,多灾多难,想化解吧,代价不小。”
薛尘白眼一翻,寻思道:“这老头儿怎么又变成了江湖骗子模样。”心思一飘而过,随即笑道:“前辈,这是我珍藏了三十年的女儿红,您拿去解解尝。”
老者一听有酒,眼中精光一闪,当即抢过薛尘手中的酒葫芦,重重的喝了一口,随后对着薛尘说道:“你且闭上眼,我帮你算算。”
薛尘随即闭上双目,伸出左手,静立了半倾,不见老者说话,这才慢慢睁开双眼,眼前空空,早已不见老者身影。
薛尘这才知道自己又被算命老者摆了一道,心中一火,对着林中大喊:“前辈,您也太过不厚道了吧!晚辈的女儿红就这几口,前辈总该指点些什么吧!”
林中响起老者的怒吼:“混小子,满嘴胡话,拿了瓶掺水的酒来欺骗我,味道怪的很,你我算是同路人了,互不相欠。”沉默片刻,又响起老者话语:“也罢,送你八个字,顺天逆天,且看造化,自己去悟吧。”
薛尘一头雾水,寻思斥道:“玄之又玄,装神弄鬼,这糟老头子坏的很,我信了他的邪。”
话音过后,就即无了声息,只剩下簌簌随风飘飞的竹叶和极远处传来的公鸡打鸣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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