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之后，再无晨光

    
    屋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屋内灯火昏暗，残破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张旧照片，照片里女孩子坐在轮椅上，目光清冷如冰，她似乎在看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单纯地看着前方。
    卓天皓看着这张照片有好一会儿了，他看的入神，连温玉来了也不知。
    “不舍得吗？”温玉问。
    “王，你来了。”毕叔起身，给温玉让座，他低着头，温玉看不清他的表情。
    “毕叔，你可要想清楚，一旦决定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我们的计划并不是万无一失的，伤亡或者被抓都有可能。你和毕曦好不容易相认，你舍得离她先去吗？”
    “曦儿她有秦先生照顾，她会过的很好。”毕叔语气无波无澜。
    “不过，王一定要这么着急除掉肖海吗？”
    “他害了那么多人，早就罪该万死，我当然想杀死他，难道你不想吗？”温玉脸色阴沉。
    “想，怎么会不想？肖海他还欠毕曦她母亲一条命，留他活这么久是我对不起鑫儿。但是王不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了吗，从调查真相到知道肖海的行踪，这一切都太顺利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再观察几天再动手也不迟。”
    “不，我不想再等了。”温玉否决道，藏在帽子下面的脸有些疯狂，“这些年我总是在等待，等自己强大起来，等最好的时机，可是我等来的是伯父伯母的死去，等来的是倩倩出车祸的噩耗，我真的不想再等了，我累了，结束吧，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毕叔轻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既然王决定了，那我会帮你。”
    “嗯。”温玉点头。
    ……
    “下雨了！”
    毕曦看着窗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忽的一阵烦躁。
    “是啊，s市的冬天老爱下雨，这点让人不太喜欢，还好冬天还有一个月差不多就结束了。”秦君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是啊，元旦差不多也要到了，到时候家里有的忙了。”陈嫂端出最后一盘菜，“来，这是你要的红烧鱼，热腾腾的红烧鱼。”
    “哇哦，好香。”秦君雪跑了过去，面对着一桌热腾腾的饭菜，胃口大增。
    “毕曦姐姐，快过来吃饭了，快过来尝尝陈嫂的手艺，她可是我们秦家专业大师级别的厨娘，手艺相当的好，不比静丽轩的差哦。”秦君雪招呼毕曦的同时不忘宣传陈嫂的手艺。
    “小丫头，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陈嫂我也就是会做一些家常菜。”陈嫂笑着白了一眼君雪，对刚下楼的秦君钰和毕曦说，“你们也过来坐吧，外面下了雨，小屋会漏水，我去接一下水。”
    “陈嫂，小屋还没有人修吗？”秦君钰问。
    “我已经请人了，本来他今天过来的，但临时有事没来，没有关系的，他说明天就会过来。”
    “嗯，那你小心一点。”秦君钰关心道。
    “好。”
    待陈嫂走后，毕曦轻声问道：“家里还有漏水的房子吗？”
    毕曦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惊讶的，秦家好歹也是个有钱人家，提供给保镖和佣人住的地方都是高级的套房，怎么会还有漏水的小屋？
    “有一间，那是二十多年前陈嫂和她大女儿住的地方，那时候秦家多灾多难，陈嫂一家人依附在秦家，也难免遭受一些事情。陈嫂的丈夫和大女儿都死于一场阴谋之中，奶奶为了补偿她心里的痛，后来重建秦家的时候并没有拆掉那间小屋。”
    毕曦回头本想看陈嫂一眼，却瞧见了刚回来的小卓。
    小卓提着两个箱子，衣服微湿。
    “小姐。”小卓喊了毕曦一声。
    “小卓回来了。”从房间出来的秦老夫人说，“把箱子就放那里吧，去洗把手先吃完饭，一会儿再收拾。”
    刚换好鞋的小卓听秦老夫人这么一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家小姐。
    毕曦笑道：“听奶奶的吧。”
    “是。”小卓听话地把行李箱放下。
    秦老夫人点了点头，说：“以后你和你家小姐就都住这里了，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家里也不缺那点钱，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就跟你家小姐或者先生说，知道吗？”
    “是。”小卓反射性道，似乎有些害怕秦老夫人。
    “奶奶爱操心的毛病又犯了。”秦君钰低声在毕曦的耳边道，语气里满是无奈，惹得毕曦一阵笑。
    入座后，不到三分钟，人陆陆续续到齐了，让毕曦觉得惊讶的是，秦君钰的父亲长的相当好看，妥妥的中年美大叔一枚，惹得毕曦看了好几眼。
    之前在新安酒店的时候，她的注意力都在蒋冰冰和秦君钰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其他人。这么一看，秦君钰身上的气质和他父亲有些相像，估计两人走出去不会有人说不是父子。
    “爷爷奶奶，爸，妈，还有妹妹，正式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毕曦，我的女朋友。”秦君钰起身介绍道。
    毕曦没有想到秦君钰突然的这一出，有些微愣。
    秦君钰微笑地看着她，缓缓地牵起她的手，拉她起来，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
    多年之后，这一幕依旧清晰地浮现在毕曦的眼前，因为这个时候的她和他是幸福的，没有隔着任何的血海深仇。
    ……
    两方家长见面一事很顺利，只不过男女方家长数量差距悬殊，男方有包括秦君雪的小姨包括秦君雪总共有六个人，女方就只有毕曦老爸一人。
    “爸，我给你介绍一下吧。”毕曦说。
    “卓兄，好久不见。”美大叔秦天军道。
    毕曦很是惊讶，“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还很熟，是吧，卓天皓。”秦丽雅皮笑肉不笑道。
    卓天皓拉着毕曦坐了下来，丝毫没有一丝躲避地看向秦丽雅，说：“好久不见，丽雅。”
    “爸，妈，我想这顿饭不用吃了，君钰和毕曦的婚事我是不会答应的。”秦丽雅说着，拿起自己的包站了起来。
    “小姨，你这是怎么了？”秦君钰问。
    “君钰，小姨对不起你，但这个男人，他是害死你姨丈的罪魁祸首，如果你要娶他的女儿，原谅我，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你父亲他也不会答应。”
    “丽雅。”秦老夫人沉着脸叫住秦丽雅，“这是怎么一回事？”
    好端端的，突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惊呆了在场所有不知情人，包括秦老夫人。
    “妈何必问我，阿奇是怎么死的，爸和哥还有你对面那个男人最清楚。”
    “天军，你说。”
    “妈，是一场误会。”秦天军站起身来说。
    “误会？”秦丽雅红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秦天军，“好好好，你不愿意说，那我来说。当年，阿奇接到上级的任务运送一批很贵重的药物去新疆一个秘密基地，但在中途却遇到了这个人。
    他和一伙人杀了阿奇必经之路的一个村子所有的人，然后假扮成那个村子里的人招待阿奇，最后在阿奇和他的战友们饭菜里下了药，然后逐一杀了阿奇和他的战友。我说的对吗，卓天皓？”
    秦丽雅质问的语气很重也很冲。
    “丽雅，你和林奇都是我的同学，我没有杀害林奇，更没有杀害村里任何一个人。这点，你哥还有老爷子都求证过。”
    “你别再撒谎了，我听耳听到的，阿奇一个战友他幸运逃了出来，他亲耳告诉我的，这不可能有假。但是你们手脚太快太干净了，我还没得及收集证据，你们就杀了他，毁灭了所有的证据。”秦丽雅说到最后都是吼出来的。
    “够了，秦丽雅，这里是餐厅，是吃饭的地方，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天军，你也跟我回去，好好跟我说是怎么一回事？”
    一顿饭不欢而散，这和毕曦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君钰。”毕曦叫住也要跟着他家里人离开的秦君钰。
    “曦儿，你先回去别墅，等过两天我再去看你。”秦君钰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一刻，毕曦忽然觉得心拔凉拔凉的，在这个并不温暖的冬天凝结成冰。
    肚子传来一阵阵疼痛，毕曦捂着肚子慢慢地蹲了下来，眼前一阵眩晕，一眨眼只剩下黑白两色，在一闭眼，什么也看不见了。
    ……
    “我听说杨昌黎来找你了。”
    “是啊，年轻时候欠下的债终究还是要还的，不管是你、是我还是肖海。”岚主任道。
    卓天皓苦笑了一下，眉角的皱眉更深了，“我不怕报应，我怕的是应该我承受的报应却落到了小曦的身上。”
    良久，岚主任说：“我来是想跟你说几句话，小曦我保护不了她，你也保护不了，甚至秦君钰也保护不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小曦远离漩涡的中心，让她尽量远离那些不幸和痛苦。”
    “你的意思是……我们得离开了？”
    卓天皓似在问岚主任，又似在喃喃自语道。
    “我该走了，我的女儿和男人还等着我。”
    随着房门的锁落下，白的一尘不染的房间里，又重新归回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