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日,凌素绾如往日一样,早早起床,收拾好自己,熟练的贴上那张仿人皮面具,又成了那个面色黝黑貌不惊人的小侍从。
一打开房门,她就看出门口的地面有问题。
她的房门口是青石板铺路,门槛下有两步小石阶,因她入住之前长年无人踏足,因此石阶上长满了青苔。
她住进来之后由于手受伤,干活不方便,这石阶一直也没有好好清理过,因此平时她走路都是加倍小心,生怕滑倒。
然而,今日的石阶上,除了青苔,她还发现了油的味道。
石阶上被人泼了油!
这油本就无色,时间长了味道一散,若是她没有这能看见味道的能力,根本就发现不了。
看来是有人想让她摔跤,看她出糗,或者更甚者,是想害她受伤。
凌素绾不动声色,并未声张,只是挑着油没有泼到的地方出了屋子,到厨房要了点米醋,倒在油泼洒过的地面上。
阿椿看到了,不解地问道:“小炭子,大清早的,你把醋倒在地上干什么?”
凌素绾不经意的笑了笑,“除青苔啊!我听说用点醋的话,能除的更干净一些。”
“真的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阿椿半信半疑了一会儿,马上相信了她,撸起袖子,拿起笤帚,帮忙打扫起了地面,边扫边说道:“小炭子你手疼,让开点,我来打扫就好。”
“谢谢你,阿椿。”凌素绾眼眶微湿,由衷地感谢这个热心淳朴简单善良的胖丫头。
自打来到京城,阿椿是第一个无条件对她好,主动照顾她帮助她的人,也是她在这个偌大的国公府里唯一感受到的一份暖意。
打扫了没多久,便见到吉庆急步跑过来,对凌素绾喘着气催促道:“小炭子,快快快,爷叫你赶紧随他去办案了。”
什么事这么急,难不成是发现了新线索?
凌素绾把打扫的活儿托付给阿椿,放下手上的笤帚,随吉庆一起离开。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瞥到吉庆身上。那衣袖甩动间,飘散出来的些许淡黄色颗粒,不正是方才在她门口石阶上发现的油的味道么?
原来如此。这油,竟是吉庆泼的。
想害她的人,竟然是吉庆。
可是好端端的,他为何要害我?
难道是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凌素绾心念转个不停,面上却是不露声色,脚步也丝毫未乱,不多时便到了前院门口。
陆渊已经在马车边等着了。见凌素绾步履匆匆走到他旁边,额上出了一层薄汗,气儿还没喘匀,许是从后院一路跑来急的。
他张了张嘴,也不知想说些什么,最终只硬邦邦的蹦出两个字:“上车。”
一路上,凌素绾也知道了陆渊大清早如此着急找她出门的原因。
那具女尸的身份,确认了。
早在发现少女尸体的时候,大理寺便贴出了认尸告示。
就在今日凌晨,天还没大亮,就有一对夫妻敲开了大理寺的门。
据他二人所言,他们的女儿于日前出门后就再没回过家,两人正要去府衙报案,看到府衙门口贴着的认尸告示上,描述的女尸特征与他们的女儿很是吻合,便连夜赶来大理寺认尸。
待见到尸体,认清楚尸体的样貌,夫妻二人顿时嚎啕大哭,妻子当场便哭晕了过去。
在桃花台眠池发现的离奇死亡的少女,证实是京城茶商丁旺之女,丁宝珠。
丁家世代经商,家底颇为殷实,到了丁旺这一代,虽说他名字寓意“人丁兴旺”,可惜往往事与愿违,丁旺膝下,正妻所出只有一女,取名“宝珠”。
作为丁家唯一的嫡女,丁宝珠从小如珠似宝的被娇养长大,一直到今年十六岁,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听说近期正在议亲,谁料却在一夜之间香消玉殒。
就如同一朵正含苞待放的鲜花,忽然被掐断了花茎,扯碎了花瓣,从此彻底地凋零。
丁府建在京城西郊,府邸庭院甚是豪华。
凌素绾随陆渊一前一后进了丁宝珠生前所住的院落。
凌素绾一路仔细查看着。
穿过回廊,走过曲径,随着离丁宝珠的闺房越来越近,她身上的味道也越来越明显。
她的闺房内,所有的布置还是她离家之前的模样。
凌素绾先走到梳妆台前,那瓶散发着独特香味的香膏,赫然就放在醒目处。
她把香膏递给陆渊。“大人,就是这瓶。”
陆渊接过,打开盖子闻了闻,气味倒是挺香的,不过在他看来并无特别之处。
“拢翠所用的,也是这种?”
“正是。”凌素绾十分肯定。
因上次见到拢翠身上的香膏成分太过独特,她至今记忆犹新。
何况,她对自己的记忆力十分有把握。
陆渊放下香膏瓶,看向陪着他俩进来的丁府管家,“你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呢?怎么一个都没见着?”
管家嗫嚅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答道:“回……回陆大人,老爷得知小姐意外身亡,伤心欲绝之下把平日里伺候小姐的丫鬟婆子们,都……都发卖了……”
怪不得,刚才进院子的时候,这里一个下人都没有。
“那几个贴身伺候的呢,都卖到哪儿去了?”陆渊没好气道。
管家战战兢兢道:“贴身伺候的,都……都……被杖毙了……”
什么?全都被打死了?
那岂不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丁旺这蠢货,草菅人命不说,还给他查案带来了麻烦,若不是接了这案子,他可真懒得和这帮蠢人打交道。
听说定国公府小公爷、大理寺少卿陆渊来了,原本卧床不起的丁旺挣扎着下了床,带上同样躺在床上以泪洗面的妻子,一同来见陆渊。
经历了丧女之痛的打击,丁旺夫妻二人一下子老了很多,特别是对丁夫人来说,丁宝珠之死,更是犹如灭顶之灾。
丁旺虽没了嫡女,可总算膝下还有一个庶子,可是对丁夫人来说,亲生的就那么一个,庶子虽说也尊称她一声“母亲”,可总归是隔着肚皮,又岂会真正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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