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摆弄着手中的桑叶,幽幽说道:“须得采用嫁接之术,才能改良桑树的品种。”
“何为嫁接之术?”
周瑞家的与刘老汉异口同声问道,显然他们从未听说过。
贾琏说道:“老汉,你去准备一把手锯,一把刀,一把剪刀,和一些细麻绳来。”
刘好汉虽然不明白贾琏打算做什么,还是答应着去了。
贾琏又道:“瑞嫂子,劳烦你将周边种植桑树的佃户都叫到这里来,我让大伙看看何为嫁接之术。”
周瑞家的也应声去了。
贾琏则继续在田里摸索,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时间,他突然在一颗桑树前停留下来。
贾琏自言自语道:“就是你了,看叶子的形态,应该是一株上好的桑树苗。”
没过多久,贾瑞家的便领着一群佃户来到田里,道:“二爷,附近的几乎人家都到齐了。”
贾琏点点头,对众人说道:“诸位乡亲,你们种植的桑树苗,良莠不齐,虽然现在看起来长势不错,待到明年时,差距就会很明显。今天,我给大家示范嫁接之术,将优质桑苗的新枝芽嫁接到普通的桑树上。”
众人皆疑:“琏二爷,还能这么做?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贾琏笑道:“你们一会看着就知道了。瑞嫂子,刘老汉来了吗?”
不等周瑞家的回话,刘老汉已在不远处冲着贾琏招手:“二爷,我来了。”
贾琏从刘老汉手里接过柴刀,引着众人来到他选定的那棵桑树旁,说道:“你们看这棵桑树,它的叶子茵茵绿绿,舒展厚实,蚕虫吃了这样的桑叶,能突出更多的丝。”
说罢,贾琏选中其中一枚粗壮的枝芽,在其梢部往下五寸处,以刀刃斜口切下。
贾琏将切下的枝芽展示给众人,说道:“大家可以按照我刚才演示的步骤采集枝芽,一定要注意枝芽的长度和切口的形状,下面我为大家演示如何嫁接。”
围观的众人惊得目瞪口呆,所有人都没想到荣国府的贵公子,竟然如此精通农桑之事。
众人纷纷跟着贾琏身后,来到桑田的另一头,这是一棵长得歪瓜裂枣的桑树,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样的桑树就算不锄掉,也长不了多少桑叶。
贾琏蹲下身子,用手指着距离地面二尺左右的地方,对刘老汉说道:“刘老汉,你从这里将桑树锯断。”
刘老汉不解问道:“二爷,这棵桑树虽然长得不太好,但终究能喂一些蚕虫。如果从这里拦腰锯断了,只怕就养不活了。”
众人也都纷纷附和,不知道贾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贾琏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刘老汉,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做便是,保管不会糟蹋了你的桑树。”
刘老汉见贾琏如此说,不好继续争辩,只叹了一口气,便依着贾琏的吩咐,将桑树拦腰锯断。
贾琏用手抚摸着桑树的切口,发现有些粗糙,便说道:“刘老汉,桑树的切口一定要保持平整,这样嫁接的桑苗才更易成活。”
刘老汉闻言,脸刷的一下红了。
他本是做活的能手,这点事情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但刚刚因心里有地处情绪,影响了手上的活计,方才失了手。
没想到贾琏竟然看出了问题。
刘老汉抄起柴刀,仔细削平了切口,道:“二爷,您看这样可行?”
贾琏点点头,从刘老汉手里接过柴刀,在切口的一边向下切出一个三寸深的切口,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枝芽插入切口内,枝芽的斜切正好与桑树切口吻合。
贾琏剪断一根细麻绳,绕着桑树捆了几圈,将枝芽牢牢固定在切口里。
“好了。”
一次成功的桑树苗嫁接就这样完成了。
贾琏拍拍手,扶着腰,心道:最近却是有点虚了,干这点活就腰酸背痛的。看来回家得把枸杞整起来了。
刘老汉看得惊奇,问道:“二爷,这就嫁接完成了?”
贾琏回道:“为了保险起见,每棵桑树需要嫁接两根枝芽。”
刘老汉摩拳擦掌,道:“二爷,能不能让老汉我也试试?”
贾琏笑道:“当然可以,不仅你要学会怎么嫁接,所有种植桑树的农户都要学会嫁接之术,否则,这么多桑树全让我一人来,岂不是要把我累死。”
众人闻言,皆嘿嘿一笑。
贾琏又亲自指导刘老汉试验了一次嫁接之术,效果看起来还不错,只是有一些细节之处做得还不够好。
不过只要多加练习,相信问题不大。无他,唯手熟耳。
贾琏回到贾府后,再次想起此事,让农户掌握嫁接之术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
一旦错过了最佳的嫁接时机,嫁接的桑苗就不易成活了。
贾琏思前想后,决定出发行一期杂志,将嫁接之术的要点详细阐述,便于佃户们学习。
杂志的名字,贾琏都已经想好了,就叫《兴农要术》。
贾琏考虑到佃户们的文化水平都比较低,识得字的没有几个人,因此《兴农要术》主要采用图画的形式,将每个步骤的关键点都通过图画展示出来。
这种傻瓜式的要点教学,即便是大字不识的人,只需要对照着《兴农要术》的指示反复练习,便可以很快掌握嫁接之术。
为了检验效果,贾琏让从未下过田地干活的凤姐和平儿也试了一次。
平儿心灵手巧,很快就掌握了嫁接之术的精髓。
不过让贾琏感到悲剧的是,王熙凤试了好几次,一次都没有成功。
看来做任何事都需要天分啊!
贾琏将编制好的《兴农要术》交给周瑞家的拿去付梓印刷,周瑞家的连连称赞:“二爷真真是无所不能,我看着这图画就跟真的一样,就是再笨的人也该学得会。”
贾琏笑道:“瑞嫂子,你先去忙吧,要是被你家二奶奶听见了,只怕又要闹将起来。”
周瑞家的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但她更不想触凤姐的霉头,道了一声“是”,便径自出去了。
第一期的《兴农要术》印刷了三百本,贾琏命周瑞家的将其分发给种植桑树的佃户。
过了几日,周瑞家的前来回话。
贾琏问道:“瑞嫂子,《兴农要术》可都分发下去了?”
周瑞家的笑着说道:“昨儿就全都发下去了,只怕是还不够呢。”
贾琏奇怪道:“怎么可能呢?我细算过,租咱们田地的农户不过二百六十余户,每户一本,理应有余才是,怎么还不够呢?”
周瑞家的说道:“二爷有所不知,自打咱们府上的田地都种上了桑树,金陵不少地主和农户也都纷纷效仿,在自家的田地里中上了桑树苗。如今听说二爷给农户们发《兴农要术》,都抢着要呢,有些地主甚至出十两银子来求购。”
贾琏眼睛放光,道:“一本《兴农要术》卖十两,这也是一门赚钱的生意呀。”
因想到分发给农户的《兴农要术》都是免费的,贾琏因问道:“是不是有人将我们印的《兴农要术》转手卖钱了?”
周瑞家的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笑道:“恐怕是有的。”
贾琏见状,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周瑞家的肯定也参与了倒卖《兴农要术》的事情。
贾府的这些奴才们,一个一个全都是大蛀虫,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不忘往自己的钱袋子里装钱。
前有来旺家的,现在又有周瑞家的。
贾琏深知,如果放任这种风气继续下去,贾府的局面就难以扭转。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了问题所在,但贾琏表面上仍然不露声色,说道:“我知道了,此事我自有打算,瑞嫂子你先忙去吧。”
周瑞家的试探道:“二爷,您看是不是再多印一些出来,这也是一件造福百姓的善事……”
贾琏见周瑞家的仍不死心,便冷着脸说道:“瑞嫂子,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此事你无需过问了。”
周瑞家的低声道:“是我多嘴了。”
周瑞家的走后,贾琏思前想后,如今再贾府能办事的人太少了,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
即便自己的枕边人王熙凤,遇事想到的第一件事让自己的腰包鼓起来,个个都是这个样子,贾府安能不衰败?
要办事,就要有自己信得过的人,看来今后应多加留意才是。
…………
这日,贾琏带着贾记绸缎行纺织出来的第一匹绸缎进宫,面见元妃娘娘。
前些天贾府的家眷进宫贺寿,贾琏作为男宾,不便一同前往。
距离二人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半月有余。
元春见到贾琏,略带幽怨的说道:“琏哥哥,这些日子怎不见你过来说话?想是家里事情多,不得分身?”
贾琏尬笑道:“自打上次从娘娘……不对……从元妹妹这里回去,一直忙于府中事务。今日得了空,便给元妹妹送一匹上好的绸缎来,顺道与元妹妹说话。”
元妃道:“前些日子才送了贺礼来,如今又送什么绸缎?琏哥哥莫不是忘了我说的话不成?”
贾琏笑道:“元妹妹说的话,我怎会忘了?上次回去后,我开了一家绸缎行,自己种桑养蚕,抽丝织布,这不第一匹丝绸下线,我便给元妹妹送了来。”
元妃闻言,起身打量了一番贾琏带来的丝绸,用手轻轻抚摸细腻生动的花纹图案,惊奇道:“这绸缎是自家纺出来的?看着竟与江宁进贡的别无二致。”
贾琏道:“元妹妹喜欢便好。”
元妃面露欣喜之色,道:“琏哥哥一片心意,元春领下了。宫里每年都会派人去江宁采办大量的丝绸,路途遥远,费时费力,依我看,倒不如从琏哥哥这里采办便宜便捷。”
贾琏嘿嘿一笑,道:“我正是为这事来求元妹妹呢。眼下,咱家与内务府疏远得很,我问了一个遍,竟找不到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因此来求元妹妹帮着与内务府递个话。”
元春思索片刻,后宫本不该干政,但采办丝绸多数都是供给后宫所用,她作为贵妃娘娘,给内务府提点建议,倒也合情合理。
她明白能否接下宫里的生意,对眼下的贾府来说,至关重要。
元春因道:“琏哥哥说得在理。过些日子,你再送一些绸缎进宫,我分一点给宫里的其他姊妹们,她们领了人情,我也好跟内务府说话。”
贾琏没想到元春答应得如此干脆,笑着说道:“那就有劳元妹妹了,我这就回去准备。”
元春却道:“怎么,求完了人便一刻也不想代在这里了?”
贾琏不知元春这话从何说起,但毕竟人家是贵妃娘娘,只得陪笑道:“元妹妹说的哪里话,只要元妹妹愿意,我就是住在这里也是愿意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贾琏此话在元春听来,又多了另外一层意思,便道:“休得胡言乱语!这可是皇宫!”
元春说罢,脸却红了。
贾琏知道玩笑开过了头,忙说道:“再有些日子,家里的新学堂就正是开学了,元妹妹得空也可以回去瞧瞧。”
元春虽贵为娘娘,但年纪不过二十一二,仍有一些孩子心性,想着开学堂定是件极为热闹的事情,便有些心动。
只是,按照宫里的规矩,后宫嫔妃不得随意出宫。
元春略带伤感,道:“我倒是想回家看看,只是身在深宫高墙之内,常常是身不由己。”
贾琏凑到元春耳边,轻声说道:“元妹妹如果真的想回去,我倒是有办法。”
元春问道:“琏哥哥不妨说来听听。”
贾琏说道:“元妹妹挑一个陛下不在的日子,穿了太监的衣服,悄悄跟我出了宫,稍稍玩一阵子,再悄悄回来,想必无人能知晓。”
贾琏这个大胆的计划,让元春既感到刺激无比,又不免有些害怕,道:“琏哥哥,这法子能行得通吗?”
贾琏胸有成竹,道:“元妹妹放心,遇事有我在,不会出乱子的。”
元春又问道:“即便我跟着琏哥哥出了宫,然家里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万一走漏了风声如何是好?”
元春的担心不无道理,说不定这会子贾府还有忠顺王府安插的耳目呢。
贾琏思索片刻,计上心头,道:“元妹妹到时候头戴纱巾遮面,尽量说少说话便是。我只说妹妹是宫里来的小主子,因不喜宫中生活枯燥,偷偷出来与府里的姊妹们玩一阵子,让大家不许多嘴便是。”
元春笑道:“琏哥哥这个法子看着倒还不错。”
只因元春入宫多年,与家里的兄弟姊妹们仅仅上次省亲时见过一面。
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一年不过见过一两回,说几句话而已。
如果自己乔装打扮一番,想来不会被人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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