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误会就好。」李见鱼顿了顿,又补充道,「虽然萍水相逢,但你已为她做了很多,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所以才提醒你。通常来说,她对人的新鲜感不会超过半个月,一旦新鲜劲过了,她就会对你很冷漠,不管你多么懊悔失意,甚至苦苦哀求,她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谢青云道:「你不是她的婢女那么简单吧,她应该也不只是花魁。」
「不错。」李见鱼道,「但除非她自己告诉你。」
「你呢?」谢青云转头看着她。
「我?」李见鱼睁大眼睛,她也想看谢青云,但因为视力不佳,怎么都只能看到一片模糊。
「对,你也有权决定告不告诉我你的身份。」谢青云笑着说,「其实我对你更为好奇,你的修为我看不透,应该至少在四阶以上。」
李见鱼微微吃惊,对方谈到四阶神临,就好像在说一个路人甲乙丙丁,但其实四阶神临已是炼气士里的中坚力量。神临之后,阴魂转阳,元神初生,是有资格探索外域的高手了。
「我来自白云观。」她笑了一笑,没有透露很多,但又没有不透露。
谢青云恍然,原来是个道姑,但是这个道姑好年轻啊,难道是李见鱼的徒弟?他暗暗猜测着,却跳过了这个话题。「既然你来自白云观,那么我想可以问你一些事。」
「你问。」李见鱼道。
谢青云把那几个绑匪的名字说了一遍,然后道:「不知道院通缉令里,这几个是否在名单上?」
李见鱼回忆了一下,道:「我没有印象,应该都是些蟊贼。」
妹妹你平常接触的都是什么级别的通缉令啊,这些还只是蟊贼?谢青云愣了愣,「你今年多大?」
李见鱼也愣住了,不明白这前后有什么关联。她淡淡笑道:「每个人都觉得我显小,但我应该比你大,我今年二十三。你呢?」
什么,居然比我大……谢青云轻咳两声,心虚地说,「我快三十了。」他觉得自己如果没有被歹徒打死,确实快三十了,也不算说谎。
「是吗。」李见鱼淡淡地说,「白云观有测骨龄的法器,到时候测测也就知道了。」
「哈哈……」谢青云连忙道,「其实再过两个月,我就十八了……」
李见鱼嘴角轻轻扬起:「哪里来的浑小子,还没及冠就从家里跑出来。叫姐姐。」
我叫你个头哇……谢青云对她这一刻赵明姬附体颇为不满,「萍水相逢,还是以名字相称吧,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你就叫我鱼儿姐姐就好了。」李见鱼似乎领略到了赵明姬的乐趣。
谢青云觉得这个五毛钱的天是聊不下去了,索性闭上眼睛调息,为随时可能到来的大战调整状态。
「谢子云,这是你的真名?」李见鱼却不放过他。
「嗯。」他应着。
「感觉有点怪。」李见鱼道,「我认识一个人,他的名字和你很像。」
「哦?」谢青云道。
李见鱼想了想,「怎么说呢,一个莽撞的侠义之士?年纪好像跟你差不多,但是我打赌他看起来一定很显老,就好像常年镇守边疆的粗粝汉子的形象。我们曾经吵了一架,当然,最终他还是被我的观点所折服。」她表现得很自豪。
「常年镇守边疆的粗粝汉子?」谢青云脑海中不知怎么浮现出谢元敌的模样,「我有个弟弟,倒是很符合你说的。」但一个在东离一个在中土,八竿子都打不着。
「对了,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什么问题?」李见鱼道。
「燕山石窟是什么地方?」谢青云道。
「那是古麟族的
其中一处遗址。」李见鱼道。
「里面有什么?」谢青云道。
李见鱼想了想,道:「亚圣通玄残页。传说那上面记载着亚圣毕生所学。」
谢青云道:「我只知这位亚圣短短的一生充满着各种传奇,但具体做了什么,还不是很清楚,反正离天亮还早,不如给我说说他的故事?」
李见鱼顿时来了精神,她平常天天关在白云观里处理公务,少有和同龄人交流的空闲,于是打开了话匣子,「这位大人物的生平,一天一夜也说不完的,我就拣几件重要的告诉你。他的第一件最为轰动的事,就是在他三十岁那年,写了一篇文章骂圣人。」
「什么?」谢青云浑身一个抖擞,睡意全消。
李见鱼很满意自己「演讲」的效果,清了清嗓子,「我给你念几段,你听好了。由此观之,今之所谓圣人,其与今之所谓长生者一也,幸而立清徽建永昼钓名,曰守卫者也。不幸而不能守者,夺天地造化之功而肥,谢却圣人而以仙人称,引欺徒市利之辈,名为仙人而心同商贾,口谈大道而志在长生……」
半篇文章洋洋洒洒。
谢青云慢慢听明白了,这篇文章先引经典,导入核心观点:圣人与长生者没有两样。进而阐述长生者谋夺天地资源而增长寿命,并对此大肆批判。虽然他没有把圣人建立永昼守护诸天万界的功劳摒弃,但也并没有很认可。
不管怎么说,这篇文章确实惊世骇俗。
「真是位妙人。」谢青云微笑着说。他当然不会因为亚圣一篇文章,就动摇自己追求长生的信念。人生在世,既要自己清醒,也要客观对待别人的观点,这很重要。
「此后,李卓吾可谓名动诸天万界。」李见鱼笑着说,「后来,不知怎么的,追随他脚步的人愈来愈多,最巅峰的时候,甚至多达数百个种族共同认他为主,而古麟族便是其中一个。再后来,神都教复出,昊天神帝复生,彼时天外劫魔大举入侵,永昼告急,圣人分身乏术,便是他带领百族与之抗衡,最后镇压神都教,封印昊天神帝,并破坏了引发诸天乱斗的神器,任命百族中最强大的几个为护印师,永生永世看守神器。」
谢青云听得神往不已:「大丈夫当如是!」说完又想到一个问题,「可是,纵然圣人分身乏术,道、佛、妖还有那些炼气士大族、大宗派,他们难道就不管?」
李见鱼微微地一叹:「别家我不知,听我师父说,道门确实袖手旁观,是来自三清圣地的命令。不过……」她握起拳头来挥了挥,像在打妖怪,「后来很多道统因此对圣地产生不满,于是联合上书抗议,圣地迫于压力,定下了与神都教势不两立的方针。现下道院与神都教是敌对关系。」.c
谢青云默然不语。无论在哪个世界,大难当头时,当英雄们在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总有那么些人在暗地里大发战争财、国难财,令人不齿。
两人各怀心事,没有再行交谈。
但下半夜时,余杭突然回来,语气很急地催促道:「小子,快醒醒,带上她们跟我走!」
谢青云悄悄拍醒赵明姬,然后将她和李见鱼提起,跟着余杭走出了废宅,这才问道:「前辈,发生什么事了?」
「妈的,丢个花魁,不知怎么惊动了白云观,现在执法队全城搜捕,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我们立即出城,他们已经联系了雇主,今晚就交付。」
谢青云精神一震,「可是前辈,城门已关闭,城内又禁飞,怎么出去啊?」
「你随我来就是了。」
余杭对京都城非常熟悉,一路避开了几波巡逻,来到一处城墙。他率先一个纵身,竟召出了飞行法器,很快飞到了墙头。
瓢泼大雨正从天上滚滚而下,
谢青云不得不维持一个很大的法罩,避免二女被淋湿。他看到余杭飞行而没有触发禁制,心里知道这应该是大阵的一个盲区,当即御剑而起,随余杭越过了城墙,往城外直去。
「不错的飞剑。」余杭看着谢青云脚下的飞剑,眼中闪过一丝火热。他没想到从东离出来的乡巴佬,身上居然有飞剑这种好东西。要知道他堂堂四阶神临,都还用不起飞剑呢。
这时几道法器的光冲破雨幕,朝他们汇聚而来,打头一个正是游松。这四人看到谢青云提着二女,都气得脸色铁青,尤其是豪猪王,一副想要生撕了他的表情。
谢青云只当做看不见。
余杭淡淡说:「诸位,我们在这里打起来,势必引来执法队,不如先将货品交给雇主,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余老弟,胃口太大小心撑死啊。」游松冷冷丢下一句,便前头带路。
余杭靠近谢青云传音道:「记住,等会我没让你交人,你就给我好好拎着,谁让你交也不许,若有人要威逼你,就先杀了丫鬟以作威慑。」
这王八蛋把人命当成草芥随意利用,当真不是东西……谢青云心中更生厌恶,面上佯装迫于压力而唯唯诺诺答应。
余杭不知他心里所想,讥嘲地继续传音:「还说喜欢人家,为了你自己的小命,答应得倒是挺痛快。」
这时前方出现一个庄园,周边围着一圈身穿月白长袍的人。看到那袍子,谢青云瞳孔一缩:「神都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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