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是何人?”苏源盯着刚才开口说话的书生道。
“在下区区江南书院学生,陆青。”那人坐在椅子上不卑不亢道。
“不认识。”吴月生淡淡道。
苏源倒是点头道:“江南书院我在西北也有所耳闻,出过几个治世能臣,不过多数文人都太重名,且江南士族盘根错节,多数文人行事之时倒是为家族考虑的多些。”
陆青也不遮掩:“这位小兄弟说的极是,兴也士族,败也士族,就是江南的窘况。”
吴月生直接道:“那想必你提醒我们也是别有目的吧?”
陆青笑道:“小兄弟多虑了,萍水相逢,不必深究。只是这山中正如老板娘所言,有鬼怪作祟或者说有古怪吧,且只在太阳落山之后出现,夜黑时分山里火光大盛,火光弥漫上天远远就能看到黑影绰绰,不过不是着火,之后就能听到进山之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据多方打听,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出来,所以此处又有天黑不进山的说法。”
吴月生不信道:“装神弄鬼,那为何无人铲除这鬼怪,鬼怪为何不去祸害周围村落?”
陆青喝了一口老板娘端出来的酒,示意两人坐下,继续道:“这正是说它是鬼怪的原因,此物有影无形,进山除鬼之人一样只有一个死,不过它从不离开前方青松山范围,看到前方的青石道了吗,青石道通往山里有一块牌坊,此牌乃据说是曾经高人所立,鬼怪便出不得此山,但也无人可以奈何那鬼怪。”
吴月生转头望向山里,定睛凝神之下,山间竟真有丝丝污浊黑气外泄,只是一触到一个地方就像是撞上了屏障一般,瞬间烟消云散。吴月生表情从平静到细微的惊讶全落在陆青眼里,陆青收回眼神抿了一口酒,再次邀请道:“两位若是不嫌弃,在此与我痛饮几杯,有何问题,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月生根本没注意到对方在观察他,苏源同样在观望山里,只是他看不出所以然来便不看了,索性坐到陆青旁边喝起酒来,跟着招呼道:“兄弟,就算赶路也喝上几杯吧,不要钱的!白喝谁不喝。”
吴月生点头道坐下,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爽快!”陆青大笑道。
苏源故作老气横秋道:“小陆先生,你这个年纪的书生应该在负笈游学吧,就是那个……”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立成鄄鄂。”
“对,就是这个,你是江南人,按照路程此刻不应还在江南啊。”
“确实,读再多的书,都不如实际学习,正所谓绝知此事要躬行就是如此。只是被些许小事缠身,还不是离去的时候,等诸多事了,我便出发,不耽误行程,天下虽大,有心包容,便不算大了。一日三里,一日千里,不过一念之差而已。”
苏源夸张道:“这么夸张?这岂不是我武道境界天魂境才能做到一日千里吧。”
陆青慢悠悠道:“武夫力极,上天入地确实令人神往。读书人便只能读书,脚下路全在书上,书上刻印着脚下路,才能与这天地相通。如此,读书人的一日千里不比武夫逊色。”
听完这一席话语,吴月生真诚道:“受教了。从前听村里的毛先生说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也是类似的道理。先生确有大学问。”
陆青认真道:“毛先生学问不小,我就免了,不过是祭酒先生所教,不过看来你非常尊敬这位毛先生。”
吴月生点了点头。
苏源嘟囔道:“我爹老让我读书,我就逃,现在听不太懂你们的话,不过大概一些一步一脚印这些道理我是懂的,像我练功时吃多少苦,我才能得到多少回报一样。”
陆青笑道:“善!”
举杯邀请道:“喝酒,喝酒。”
夕阳映着脸庞,黑夜还未降临,三人举杯共饮。
酒过三巡,陆青已有点微醺问道:“两位急匆匆的赶路,所去方向应该是去江西道吧。”
吴月生与苏源也不遮掩回答道:“的确是的,先生如何得知。”经过一段简单的互相了解,吴月生与苏源都佩服于陆青的学问,改称先生了。
陆青解惑道:“两位兄弟年纪尚小,有自恃武力在身,欲往青松山而去,又走的急,如今已是四月中旬,想必就是赶去江西道豫章城参加少年武道大会了。”
听了他一番分析,二人略微惊讶,想不到这书生料事竟有些准确,但他们其实不是去参加少年武道大会,只是真的要去豫章城,二人还是说道:“确实是的,先生料事如神。”
陆青也不骄傲,继续道:“不过你二人既会参加少年武道大会,应该还有其他要事在身。”
这下二人不得不低声道:“先生如何得知。”
陆青指了指天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你们放心,我并不知道你们具体所为何事。只是看你们眉间气象有所收获。”
然后他指着吴月生道:“吴兄弟此行会有所凶险,但好在不伤性命,若是能够巧妙渡过此劫,会有额外的收获。”
随后他指着苏源道:“苏兄弟此行没有危险,不过可能过的不会很舒坦,心底可能会产生心结,影响以后的修行,需好好想想破解之法。”
苏源抱怨道:“先生怎好像没说好话,在咒我们似的,凭我们两个参加少年武道大会就算不敌,也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险,更不用说产生心结了吧,我自幼修行,虽不说如何刻苦远超他人,但坚硬如铁的心智,是习武之人的必备条件……”
陆青道:“此结或许非武力所结。”说完这句他就闭口不言。
苏源就纳闷了:“那是何物?不用打败我就能让我对修行产生恐惧?”
陆青神秘道:“我不是道士,看不到太多天机,且就算知道也不能泄露,所以到时便知,而且不是没有破解之法,你们自己小心即可。”
苏源还想多说,被吴月生阻止。
吴月生抱拳道:“多谢先生。那便有劳先生帮我们今晚安排一下住处了。”
陆青羽扇轻摇,胸有成竹道:“好说。”
……
一夜很快过去,两人就借宿在小酒家后面的小屋子里,平时偶尔会接待一些客人,所以打扫的还算干净,两人也不是矫情之人。
一早醒来,没有发现陆青的踪影,便跟老板娘告了一声别,老板娘告诉二人,陆先生说了一早你二人走时,告诉他们放心前行即可,还另送两壶酒让你们带上,好在路上不至于寂寞了去。
二人自是谢过,这陆先生言语虽神神秘秘,奇奇怪怪,但人不坏,至少这两顿酒就能堵住他们牢骚的嘴,走江湖的就是意气与酒气。
山间溪水潺潺,还有几只小鱼在其中嬉戏,由于还是春天,溪边开满了野花,香味扑鼻,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色,哪像是鬼怪作祟的场景。
正从溪边经过的二人,脚尖轻点地面,飞快的赶路。
苏源忍不住牢骚几句:“这地方生气十足,一点都没有鬼怪的死气阴气,这陆先生学问是有,可会不会是看错了。”
吴月生摇了摇头道:“不至于,虽然此时这里阳光正盛,但昨日黄昏我望向此处时确实有丝丝阴气,虽稀少但绵长。应该正如陆先生所说,白日被法阵压制了。”
忽然,前方传出一阵咳嗽声。
一老妪坐在石墩之上,布衣布鞋,脚边放着一只不算太大的行李,可也不是一老妪能轻松背起的重量,她正气喘吁吁,明显在休息,准备下一阶段的徒步。
吴月生见到老妪,想起淮南村里的王婶,忽然觉得有些亲切,只是王婶比她年轻许多,搬这样的东西也不至于气喘吁吁,但王哥以前总会帮王婶搬东西,王哥走后,吴月生也没少帮。王婶终会满头白霜,帮一帮,虽不能让她不衰老,希望她老的慢一些。而且若是自己娘亲还活着,也会满头白发吧。
吴月生走近开口道:“老人家,我帮您拿行李吧,您要去哪?”
老妪颤颤巍巍的指了指西方道:“老太婆我要去这座山的西边出口,找我的儿子,只是走了许久,行李又重,老太婆年纪大了,走不出去啊。”
吴月生道:“老人家,不用担心,您和我们顺路,我帮您背行李,苏源你扶着老人家,我们送她出去。”
苏源爽快道:“行侠仗义!我辈楷模啊!”
老妪连连做谢道:“真是多谢两位小兄弟了啊!”
吴月生上前拿起行李,垫了垫还真有点重,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老人家要背这么重的行李,走这么远的路,她儿子也不知担心。
行李往背上一抗,吴月生赶紧道:“老人家,苏源走吧!”
苏源扶着老妪,老妪眯着眼睛,似是看不清路,陆先生在此的话一定能看到她此刻眼底有光华转动。
……
青石道青石牌坊底下,陆青闭着眼负手而立道:“希望拖了一晚上能够有用吧。”
话毕,青石牌坊碎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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