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迟将眼神从何灵均炙热的目光中木讷的移开,捧起面汤低头喝了一口。
后方的城门就传来马车轮的轱辘声。
雾迟一听见立马就放下面汤,朝城门奔去,背影如此洒脱欢快,一天的疲惫似乎都已经销声匿迹了。
何灵均大步跟上去,拉住雾迟待马车停稳才放雾迟继续奔去。
雾迟咧嘴笑着,眼中的笑意就快溢出来了
千帘掀开帘子,看见雾迟候在马车旁边,苦苦得挤出一个笑脸
雾迟将千帘扶下马车,死死得抱住千帘的手臂,就像是见到极其珍贵的宝物
千帘没有动作只是对着何灵均行了一礼,却只见何灵均的目光一直放在对着自己撒泼的雾迟身上
何灵均心情好了不少,嘴角一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眼中的眸光却突然暗淡下去
原不是雾迟天生就是那般冷淡的性子,实则对她亲近的人还是如同孩子一般,而对自己则不是如此,像是将上辈子的仇恨全都带到自己身上。
这也不奇怪,雾迟生性自由活泼,最不喜约束,将雾迟带到海笙也算是自己的一错。
千帘在二人之间来回扫了一眼,还是开口打断了何灵均的目光
“殿下,秋夜凉爽,公主殿下又有寒疾,不宜在外面多待,我们还是先回府吧。”
何灵均回过了神,立马应着点了点头。
雾迟自然的上了千帘的马车,千帘无奈的看着雾迟的背影,缓缓摇了摇头
”殿下,奴婢与安平公主许久未见,安平公主许是有些体己话要说。“
何灵均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安然得上了另一辆马车。
雾迟笑语盈盈的看着千帘,虽然同样的面无表情,面色冷如灰,可雾迟越看千帘越觉得暖
”来海笙这些日子,公主辛苦了。“
雾迟抿着嘴
“对了,海笙太子将质城围得跟监牢似的,是怎么愿意让千姑姑入城的。”
千帘盯着马车窗帘外若隐若现的质城街道,冷着声
“何灵均心思缜密,说的许多话也许是假,但有一件事也许是真的。”
雾迟睁大眼睛
“何事?”
千帘扭头反问着”这件事,公主应该也是看得出来的“千帘边说边低头往包裹里翻找着东西
雾迟低着头,若是说自己看得出来的……
”海笙太子心思缜密不假,心仪你更不假,此次能进质城,也是云妃娘娘来信道明,你喜欢吃奴婢做的菜,并且再三强调奴婢来了质城之后不会离了公主回赤华。“
雾迟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用手缠着裙子
”海笙太子之所以将质城围成这副模样,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怕的就是赤华再将你夺回去,尤其是殷将军。“
雾迟呼了一口气,脑袋里思绪翻涌
”我已经与他言明了,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千帘将包裹中的一叠信件拿出来,放在雾迟手上
”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他若不想放你走,谁也没办法。“
”这是……“
”一知道奴婢要来,宫里宫外都托奴婢传信。“
雾迟抛却杂七杂八的思绪有些迫不及待得翻看着
第一封就是宣娘的,第二封是云妃娘娘,第三封是贵妃娘娘,第四封是柳大嬷嬷,第五封是桑落,第六封是太后娘娘,第七封是莲嫔娘娘
雾迟一一读过,不一会就哭得稀里哗啦,整个手绢一丝干的地方都找不到,千帘又拿了一张手绢让雾迟哭
所有亲近的人都给自己写了信件。
雾迟扯着哭腔”我从不担心自己会被永远困在海笙手里,我知道有这么多人等着我回家呢。“
次日
千帘一日大早就在伙房里忙活,端着菜回到雾迟屋里时便见到雾迟那一双渴望的眼睛
雾迟嗦了一大口面又匆匆灌了一口汤,满足得哈着气
柳絮连忙将门关上,虽然没说只字片语,行为里满是对雾迟不雅行为的嫌弃
“果然还是千姑姑的面最厉害了,真像回到了赤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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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华京城
清早的阳光还没有布满西集,人就已经代替阳光将西集围得水泄不通,人群簇拥着一个木质的平台,台下话语声不断。
一女孩手中持着的风车被秋风吹得沙沙作响。
女孩看了看风车又抬头看着母亲,母亲似乎比平日严肃很多
女孩噘着小嘴,扯着母亲的袖子
“母亲,我饿了,我们待在这里做什么”
母亲本是在和别人交谈着,耐心得蹲下来摸着女孩的头
“袅袅乖,今日要惩罚一个坏人,看大家都在等着呢。”
女孩一脸天真无邪,歪着头看着母亲
“这个坏人犯了什么罪?”
母亲垂眼,眼神黯淡,嘴边的笑意渐淡
“这个坏人让很多像袅袅一样的孩子没有了父亲和兄长”意识到不该和孩子说这些,母亲立马改了话语”袅袅还小,不必懂这些“
袅袅不解,注意力被不远处的嘈杂声吸引,众人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
军队中间一辆马车拉着一个木牢
木牢中间趴坐着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污垢沧桑的妇人
本是满场寂静,直到人群中不知是谁朝木牢中的妇人扔出一团烂菜
人群中有人大声吼骂着”毒妇,还我赤华将士!“
烂菜混着糟水一下子糊在妇人身上,杂乱乌白发下的那一张脸慢慢抬了起来
众人一见这一张脸,似乎是什么开关被打开了,人群一下沸腾了起来,朝着笼中的延皇后又扔又骂
延皇后满身的傲气似乎早已经在牢里被剥削赶紧,如今残留在牢中的只剩一具软趴的肉体,抬起来后又慢慢俯下去,用背迎着百姓的怒火和哀怨。
延皇后的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眼神空洞,直到马蹄声从后面一直传到自己身边,一声粗哑的话语从乱遭的乌发中发出来
”殷瞿,你揽下这事,是专为来看本宫笑话的吗?“
殷瞿目视前方,眼中带着无尽的冷淡
”末将何敢?“
延皇后抬起身,愤怒的眼神如同汹涌的洪水要将眼前的一切全都淹没
殷瞿微歪头,薄唇亲启,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淡漠拂过一丝暖意
“她不在,我自然要替她把管好。”
延皇后被压在台上的时候,浑身已经布满了果菜污渍,乌发中不仅夹着不少白发还挂着一个鲜黄的蛋液
本是白着脸,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若无睹,眼底却不自觉得环顾着四周,这些一直以来趴在自己脚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人们,现在却都敢逾越到自己头上,将自己像乞丐一样对待。
延皇后哼笑一声,随后自嘲道“果真是墙倒众人推,可笑之极“
”罪妇还笑得出来!“
声音一落,正对着木台前的平台上了几人,话语所出者正是云知烟,身后跟着黎瑟瑟
两人在万民的簇拥声中落座
延皇后冷眼看着台上的二人,眼神又瞟了瞟周围
云知烟冷声“别找了,斩你还不必劳烦陛下和太后娘娘。”
云知烟看着延皇后这般模样,心里生出几分酸楚,实则延皇和延太后不来还是念及了延皇后与之其之前的情谊,延皇后一直以来披着羊皮扮演着延皇的糟糠之妻,延太后也视延皇后为女儿一般。这么多年的情谊,原是到了这一步田地终究还是不忍心亲眼看着。
黎瑟瑟见惯了延皇后高傲险恶的模样,现在再看这斩台上的妇人,权势脱身后也不过一个普通女子的模样,而就是这样一个凡人之躯却干得出来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陛下早已下旨赐你死罪,只是赤华从来都没有斩首示众的刑法,可你罪大恶极,这西集的斩台专为你而建,也算是给赤华百姓一个交代。”
黎瑟瑟脸色有些发白,手中攥着手绢,姿势略怯弱但是话语却没有一丝退缩
延皇后呵了一声,瞪大眼睛看着黎瑟瑟
“本宫棋差一招,如今算是输给了你们,可你们又算是什么好东西!”
延皇后对着周围大吼着,唾沫从干瘪发白的嘴唇中飞溅而出,似乎是费尽了全身力气,脖子边的青筋若隐若现
”赤华宫倒是嫉恶如仇,清高极了!你们倒是把安平公主捧在手心里一般,可又是谁将安平公主卖给了海笙!”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皆哗然,面面相觑,互相议论着
人群中开始发出几句声音,质问着斩台上的延皇后
“毒妇!休得诋毁我赤华延皇,众人皆知安平公主是奉旨前往海笙和亲,赤华百姓都感念着安平公主的恩德”
“是啊,莫不是你将死之际的信口胡说!”
”……“
众说纷纭之时,延皇后又续言
”擦亮你们的眼睛吧,我虽有错,他们也没对到哪去!“
延皇后恶狠狠得看向台上的云知烟和黎瑟瑟
”高僧曾说过,安平公主是赤华的安国人,若是安平公主离了赤华,赤华的国运和帝运都会受到影响!“
台下百姓静了不少偶尔有几声悉悉索索的声音
”你们所谓清正的延皇为了与天裕的新仇旧恨,还不是不顾国运和帝运将安平公主送去了海笙!“
台下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好几人不约而同得看向台上的云知烟和黎瑟瑟。
云知烟眼皮一跳,却听见一声清亮的声音
”传陛下的令,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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