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杰带人赶到的时候,我和邹平正坐在湿漉漉的下水道边喘气,看见散落在一旁的空呼气瓶和躺在地上的五只死狗,他们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描述的惊讶表情,尤其是邹平脸上沾染的血迹更是让陈桂杰担心不已。
“受伤了?兄弟”陈桂杰在头灯下拉着邹平反复打量。
“没有。”邹平喘着气简单的答道,显然,他才从刚才惊恐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001、001,008呼叫,收到请回答。”不远处的对讲机里传来刘成呼叫我的声音。我才意识到自己被癞皮狗扑倒的时候,对讲机飞了出去。
陈桂杰帮我捡起了对讲机,站起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小腿酸胀不已。
“001收到,请讲”我接过对讲机答道。
“指导员,我们已经准备好救生三脚架了,尸体运过来就可以拉上去了。”刘成说道。
“我们在前面的沉沙井发现了一个井盖,你小子走过来也不掀一下。”陈桂杰在我的左肩捶了一拳,补充说道。话语虽责怪,但感觉满满都是担心。
我苦笑了一下,自己的确太鲁莽。但换句话说,如果不是这样,这具尸体恐怕早就被啃得不成样了。
想到这里,我立即布置搬运方案,由于抛尸的时间较长,尸体在又下水道里经过内涝的浸泡,已经发胀变大,皮肤也因为腐烂的原因,不能用手直接触碰,否则皮肤就会塌陷,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我们小心翼翼地接近尸体。前面说过,尸体一直是面部朝下,因为野狗的啃食,半边的耳朵和部分头皮已经缺失了,露出白色的头骨,被砍断的双臂一直在往外渗出黄色的脓液。
邹平自告奋勇地想去把尸体的头翻过来,可刚一触碰编织袋,却发现底下破了一个大洞,一截腐烂的腿连同被破坏的麻绳暴露在我们面前。
“太惨咯,太惨咯,狗日勒心太黑,下死手。”邹平一边皱着眉头忍受着腐味,一边嘴里咒骂着。
“慢点”。我担心邹平的动作太大会把尸体弄坏,于是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口罩,和他共同搬运。
“指导,我抬下,你抬上”邹平头也不抬的回应着我。
其实我最不愿意触碰的就是尸体的头部,因为所有的表情都汇集在那张脸上,无论是惨白的皮肤还是浓烈的尸臭,随便哪一个,都没有看见表情感觉吓人。
“我也来。”陈桂杰取下了面罩,加入到我们之中。
考虑到触碰尸体会对它造成损伤,我决定将就编织袋托底,直接把尸体提起来,但编织袋的后半部分已经破了个大洞,想要完全遮裹住尸体看来是不太可能了。陈桂杰和邹平决定取下腰带将后半部分绑死。
正当两人绑袋子的过程中,我托着包裹尸体头部的编织袋,突然感觉尸体的头部好像有啥动静。
我正纳闷。
突然,一只小老鼠突然从尸体的头部下面窜上来,跳到我的手臂上。
“啊”。
我本能的吓得一抖,原本托着的编织袋被我甩到地上,陈桂杰和邹平被我这么一弄,身子失去平衡,差点没绑起来。
“怎么了?”陈桂杰问道。
“尸体里面有老鼠”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境。
“清理一下再弄上去吧”邹平提议。
“清理什么?”我觉得只要快点把尸体弄上去,什么都好办。
“我来看看还有老鼠没有。”邹平放下那边正在绑尸体的腰带,换到我这一面,小心翼翼的将尸体的头部摆正。
但刚一碰到尸体,就有几只蟑螂从尸体上爬出来,邹平也不理会,半蹲着,慢慢地把尸体朝向翻了过来。
“唔。”邹平口里发出沉闷的一声。
这是一个看样子40多岁的男人,但是左边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变成了一个大窟窿,连同头骨一起被砸得残缺不全,眼睛里,不时还有两只蟑螂跑进跑出。
我强忍着又要呕吐的感觉,光看到这一幕,已经给我的脑子里造成很大的刺激了。
“这是我这辈子看到最惨的景象了”陈桂杰在一旁自言自语。
“拿东西给他盖住吧”我叫邹平遮一下那个大窟窿,我怕家属看到了会奔溃。
三个人七手八脚的将尸体裹了起来,我抬着尸体的头,陈桂杰和邹平拉着刚绑上的腰带。缓慢地在地下行进。事后我才知道,在离我80米左右的位置,就有一个井盖,而救生的三脚架,就在这里架着。
我听见路面上的人七嘴八舌,甚至能听见警察的对话。
编织袋被三角架固定好之后,上面的战友利用滑轮,缓缓地将尸体从下水道拉了上去。
(后记)
我知道,有的读者可能好奇事件的结局。虽然结果可能不是有的人所想象的那样,我们上去之后被报以雷鸣般的掌声,受到英雄般的礼遇。但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们上来之后,所有人关注的焦点都在那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上,除了自己的战友,甚至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被害人老婆几乎晕了过去,家属和周围很多的老百姓一样,都在义愤填膺的叫嚷着枪毙凶手,杀人偿命之类的话语。我们只是在一旁默默的收拾整理着器材,交接了现场,上车离去。没有人知道,刚才那段时间,在恐怖的地下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我和我的战友经历了怎样的曲折,最大限度的保护了这具尸体的完整。婚外情固然不道德,但致人死地却是人间之大不幸。不过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付出,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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