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算是风平浪静,大事没有,小事不断。唯一值得一提的,或许就是气温终于降低到了与往年相同的程度寒冷。
秃鹫组织仍旧关注着目标二和目标三两件大案的进展,而这两件事毫不意外的成为整个绿焰王国的热门话题。报纸和小道消息铺天盖地,人们茶余饭后讨论争辩不休。且在一些文章和消息刻意带节奏的情况下,已经很难有一个让大家都接受的结果。
而绿焰王国的高层对此还没有什么觉悟。这就仿佛是猎食者狮群与被猎食的角马群,前者虽然发觉到后者越来越有组织,尖角和蹄子也越来越锋利。但积年的自信下,对于后者的想法仍旧毫不在意。
焦明对整件事情都没什么兴趣,更不会给绿焰王国高层任何提示。只确认那对儿模范夫妻被魔法师协会保住性命,便也没有多做关注,毕竟魔法师协会和鳄鱼领的事情也不少。
在艾米丽主管的研究团队中,自由分组完成。而先暂后奏一般的申请,也获得批准,当然少不了类似军令状的存在。而焦明也终于接触到一些核心文件,对于萨苏副会长的计划生出一个模糊的猜测。这老家伙恐怕不是要做浮空城,而是要做太空空间站,足以容纳几万人的那种。
若是猜错也就罢了。若是猜对,但相信‘万有引力’和‘卫星轨道’等知识点可以待价而沽,算是挽回传送门公司这几年的上供。当然火箭技术就不用献丑了,气系魔法的空间传送显然更方便。
至于成功率,考虑到水系魔法战士的身体强度,或许可以免了宇航服。空间传送也可以让一切成本大降。真能搞成功也不一定。
在鳄鱼领方面,治安属的新条例已经推行下去,效果还不错,底层治安员虽然总有抱怨,却也不敢违抗。以分步走的原则,中高层并不在管辖范围内,但也明白早晚的事儿。颇有种看见凄惨未来的感觉。
而《婚姻喵法》的初稿终于完成,并开始自愿进行一夫一妻制的婚姻登记,成为一种保障夫妻利益的契约。附送还有免费的财产登记和身体检查,前者作为离婚时分割财产的依据,后者作为小福利。
而最重要的,则是公爵报业公司的破产重组计划。经过几番洽谈,几个编辑和社长一类的头目表露出接盘意象。焦明略作调查,便选了一个老成持重,没什么奋进欲望的家伙。
至于其他人,则给出一个相当优渥的条件。除去报纸名字外,原报社一切设备折价出售,人员也由着他们挑选。剩下没人要的,是个什么情况自然不用多说,焦明负责安排清水衙门养老。
接着又给出新报纸和杂志的名字和主打内容的一些建议,并强调绝对自由。以及最重要的,盈亏自负,按律交纳少量税负即可。算是彻底撇清关系。
对此,冰莲还有所顾虑。为了顾及焦明,直到散会后才问道:“难道不设立一个监管部门?”
焦明微笑道:“还是那句话: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捂盖子可要不得。某些事情不报道,也根本瞒不住。蒙受了损失的人民即使碍于强权口中不说,心理却是明白,并怨怒在心。我们及时解决问题才是正确的对策。如此一来,这些报道反而成了我们的助益。”
冰莲不置可否,想了想又问道:“谣言和诋毁鳄鱼领的文章又该怎么办?还有你在家乡看的那些色色的东西。”
“你知道我家乡的电脑和手机,依托这些设备,传递消息可是飞一般的速度。而我们有气系魔法,很快也将达到差不多的程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信息大爆炸?”冰莲记起这个词汇。
“差不多。普通民众将以强所未有的效率获得各方面信息。所以说,将谣言、诋毁鳄鱼领以及色喵情内容隔绝起来,其成本将会飞速递增。且效果有限。所以不必白费力气。另一方面,我们要积极辟谣和自证,人们也需要培养抵抗谣言能力。否则便如同越积越高堤坝,或雪崩。造成巨大损失。至于诋毁,身正不怕影子斜。”
顿了顿,焦明继续道:“要知道。所有消息文章都是在用媒体自己的信誉背书。若三番两次被揭穿戳破,怕是这个媒体就彻底成了没人信的厕纸。”
“厕纸?”冰莲扑哧一笑。“好吧,前两个你说服我了。情喵色内容你又怎么说?休想糊弄过去。”
“这方面我也有些码不准,或许花费些功夫也是值得的。但从我家乡的经验看,费效比超低。可谓屡禁不绝。只要智商正常,都能找到这方面的内容和服务。若是采用分级制度,只禁止未成年人牵扯其中。却亦形同虚设。毕竟根本付不起这种执法成本。”
“那怎么办?”
“大家早婚早育算了。”焦明苦笑道。但见冰莲十分认真的样子,赶紧改口。“玩笑而已,你别当真。我的意思是,看看情况再说。”
“我可不觉得这是个玩笑。不过‘看情况再说’确实是个办法。”
事情就此定下。而两天后,长藤镇便出现了一份新报纸和两份月刊的创刊号。当然都很粗糙的那种,比之曾经风靡钟国火车站和客运站的‘故事会’‘鬼故事大王’等小册子还差一些。至于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的鳄鱼领报社,则彻底明确定位,成为一个官媒存在。
而整件事情,自然在长藤镇闹得沸沸扬扬,毕竟是已经有了‘能折腾’美名的少领主大人亲自操持的事情。
且随着之后效果显现出来,其他各个企业中的有心人也开始暗自琢磨起来。
“算是告一段落吧。”焦明苦笑回答,同时抽抽鼻子,发觉一种怪异却又有些熟悉印象的味道。“这味道是……尸体腐烂?”
“嗯。”冰莲向斜下方使了个眼色。“一家三口全死了。”
“谋杀?”
“请详细讲讲。”焦明说着,抬手想打开缓步台的窗户,却发觉只是三四年而已,这扇木窗的轴已经损坏,然后被彻底钉死。
恍惚间,焦明仿佛想起了父亲的砖楼厂房。几十扇窗户中,九成都是坏的。为了维持基本的挡风御寒功能,工人们便将之彻底钉死,有用麻袋稍稍牺牲通风效果。
但这份既视感很快被冰莲的讲述打断。而故事也并不复杂,今天中午本小区居委会接到投诉,居民楼中有异味。几位大妈和几个最底层的普通人治安员过来查看状况,一位略有经验的家伙立刻辨识出这是尸体腐烂的味道,立刻破门而入。之后便是向长藤镇的治安属上报情况。
这种事本也用不到冰莲亲自出马,问题在于此事还牵扯另一件冰莲正在关注的事情。说到此处,冰莲顿了顿。焦明催促道:“咱就别卖关子了呗。”
“只是不知从何说起。”冰莲秀眉轻蹙,一脸愁容。“上次给你的文件看过了吧?”
“哪一份?”
“托萝花塞给你的,让你在魔法师协会偷懒看看。”
“想起来了。”焦明点点头。那一日刚刚搬去小隔间,而且文件中描述的怠惰问题也很让人头疼。这些天时不时反刍般想起琢磨,却也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过我想不到这之间能有什么牵扯。”
冰莲叹口气,继续讲述。“企业管理不力,员工工作懈怠。效益自然有所影响,在给上游供货企业结账的问题上就不会痛快,若是出点天灾人祸就更糟糕。经过初步调查,这一家夫妻两全在一个小型润滑油作坊上班,从‘黑暗三日’之后就没开过薪水。
不巧孩子病了急用钱,丈夫就去和厂长理论。大吵一架之后发生肢体冲突,具体谁先动手还没问清,但这位丈夫的腿是骨折了的,内脏也受了些轻伤。这种伤对于我们水系魔法战士来说最简单不过,但也不是免费医疗。如此,只是治好丈夫的腿,便差不多将亲戚朋友和熟人借了个便。至于孩子的病……”
这熟悉的一幕让焦明心中翻江倒海,面色无比复杂,确认问:“绝望之下就自杀了?”
“暂时看起来是这样。”
“工资欠了多少钱?”
冰莲稍稍回忆。“大约几千块的样子。别看不多,对于不会魔法的普通人,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孩子什么病,医疗费大约多少。”
“听邻居说,起初是咳嗽。然后班级里出现传染的迹象,就被‘送’回家禁止入校。几天前邻居最后见面的时候,孩子脸上还有成片的红疹子,父母也开始咳嗽。而我们连这大概是什么病都不知道,治疗费就更没个数字了。”
“传染病?”焦明一惊。“学校方面……”
“晚饭时候就去紧急处理了。问题似乎不大。另外三个传染咳嗽被送回家的孩子已经派闪鳞他们挨个走访,消息应该可以很快回来。”
“校方就只是送孩子回家?这处置本身就有些问题。另外就没有‘疫情通报’之类的东西送上来?”
“确实有问题,但算不得错。毕竟我们还没有这方面的处置条例。不过放心吧,这方面会补上去的。”
焦明抽抽嘴角,相比穿越初对传染并奴隶直接火化,确实算得上进步了。可所谓进步,在社会运行中越来越多的纰漏面前,又总是显得不足够。
“好吧回到正题。这件事确实不寻常,即使排除他杀嫌疑,也反映了一种社会问题。”
“另外关于自杀这件事本身,也足够引起重视。”冰莲严肃强调道。见焦明不甚在意的模样,缓缓开口:“下面的话是我自己的一些感悟,对或不对,你都不要说出去。”
“神神秘秘的。答应你烂在肚子便是。”
“我不知道你家乡地球,关于‘统治’这件事是怎样看待的。但以我这几年的经验,只有一根绳子和一条鞭子。绳子牵住脖颈,是美好生活的愿景引导民众向前。鞭子抽在后背,是严刑酷法的惩戒禁止民众某些行为。”
焦明当然不可能被这种地球也很常见的说法唬住,点头道:“道理是这样没错,但应该注意措辞。别说得大家像畜生一样。摒弃褒贬,只客观的看待本质。这就是一种应激反应而已,而且我们自己,不也是在这种‘正反机制’的作用下行动。”
“就按你的说法好了。这种‘反向机制’中,最严厉的一种是什么?”
焦明愣了愣,稍作联想便有所恍悟。“死刑?”
冰莲点点头。缓缓道:“当一个人不再畏惧死亡,他便已经不再受到任何法律的制约。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不奇怪。换句话说,便是我们作为社会的统治者,对这名社会成员彻底失去控制。”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焦明脑海中瞬间想起这句话。进而想到以前和疯子人格亦聊过类似的话题,但并没有深入讨论。此时顺着冰莲的话考虑下去,不由生出一个模糊的念头,轻声道:“法律的控制边界?”
“正是如此。”冰莲叹声道。“而且由这次事件,我更想到。除去疯子和亡命徒之外,绝症患者以及那些被逼上绝路的家伙,都存有潜在的危险性。甚至更扩大一步,无嗣者与垂死者亦然。就比如这一家,若是搞来一点危险品拉着整栋楼的人陪葬,做了便也做了,我们也那他们没辙。但是反过来,若是还有两三个孩子,再艰苦的境况,或许也不会如此极端了。”
“这一家只有一个孩子?”焦明问。在这个鼓励生育的环境下,这可是十分少见的。
“说过了一家三口。”冰莲提醒,接着给出解释。“还听邻居说,一胎之后妻子肚子受过伤,虽然勉强捡回一条命,却也没能再怀孕。”
焦明叹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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