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前市长时正元挪用公款,徇私一案在经过多日调查取证后,将于近日正式开庭审理……”主播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时夏满脑子只剩下“挪用公款、徇私”这样的字眼,还有电视屏幕中,那道一闪而过的,熟悉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的面孔。
爸爸的案子开始审理了?
电话那边,江甜甜一直听不到回信,紧张的不得了,不停的对着电话喊:“夏夏,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你说句话,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也顾不上换衣服,摸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就往门口走。
时夏终于被电话里的声音叫醒,思绪回笼,重新把手机拿到耳边问江甜甜:“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江甜甜直接说:“给我发个地址,我现在过来找你。”
时夏不想让江甜甜担心,扭头看了眼在厨房忙活的乔靳笙,故意用轻快的语调说:“我没事,就是……乔靳笙做饭的样子,帅死了。”
江甜甜:“……”
脚都伸到鞋子里了,又退了出来,恶狠狠的对着电话说:“算你狠,你等着我哪天交个男朋友,秀你一脸。”
时夏笑呵呵:“我等着。”
江甜甜气哼哼的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时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视线再回到电视机上,镜头已经切换了场景,是一个大型会议室。主播介绍在刚刚召开的江城市市委会议中,市长闫长明在会议中做出重要指示。
明年江城将启动几项利好工程。
其中一项,是包括时夏出事的面粉厂小区在内的几个旧小区,要拆除重建。具体拆迁后要兴建的项目,新闻上只说市委领导班子还在商议中。
时夏对这些不感兴趣,悻悻的关了电视。
给徐文菁打了个电话。
新闻上播的内容,相信很快会传到母亲耳中,她担心母亲会再次受到刺激。
确定母亲没事之后,才放下心。
心事忡忡,面对着一桌子菜都提不起胃口,乔靳笙见状,拿了一只蟹子去掉壳,放进她面前的小食碟:“别乱想了,先吃饭吧。”
平静的语气,仿佛并早就洞悉了她的心事。
时夏想起在看过所姜敏说过的话,心里好像忽然掉下一块石头,平静的心情被搅乱。
吃完晚饭,时夏想着饭是乔靳笙做的,她总不能蹭吃蹭喝还没眼力劲吧?于是挽起袖子要洗碗。
乔靳笙阻止:“一边歇着吧,明天有人来收拾。”
时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放弃了刷完的打算。
乔靳笙拿了水果进厨房,看样子要打果汁,时夏抱着手机回了客厅。
踌躇着还是点开了微博。
果然,爸爸的事在新闻里报导过后,又在网上掀起了一轮争论。说什么的都有。好话,坏话,还有阴谋论的。
她随便点开几条,接着就关了。
她以为经历了这么多,自己心理已经足够强大了,可看到网络上那些素未蒙面的人打着所谓正义的旗帜骂时正元,她心还是一揪一揪的疼。
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乔靳笙端着果汁过来,见她盯着手机眉头紧销,眼底闪过一抹心疼。抽走手机,把果汁塞到了她手上:“听说喝果汁能缓解压力,试试。”
诱哄之意明显。
时夏勉强撑起笑脸:“是朋友圈里的营养师说的吗?”
乔靳笙在她身边坐下,顺势把她搂进怀里,不徐不慢的声音掷地有声:“你信我吗?”
时夏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回答:“信。”
乔靳笙满意的点头,拿过她捧在手里的杯子递到她唇边:“那就把果汁喝了,好好的睡一觉,家里的事,有我在。”
时夏浑身一震。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用“家”这个词了。
乔靳笙看出她的心思,收紧了搂在她腰上的手,“什么都不能帮你分担,还怎么做你的户主?”
时夏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
时夏不知道谁会来这里,警觉的坐起了身子。乔靳笙把杯子重新放回她手中,起身过去开门。
开门后,对方没进来。
只递了个文件给乔靳笙。
透过门缝,时夏看到外面站着的那个人,好像是跟着保护她的保镖。
纳闷的磕了磕眼帘。
以前是程浩和另外两个人轮流保护她,不过最近都没见着程浩,好像换了一个陌生的面孔。等乔靳笙回来,她奇怪的问:“你安排在我身边的人换了?”
乔靳笙点头,淡淡的“嗯”了声。
时夏后知后觉的想起上次差点出事,乔靳笙说要收拾程浩,心微微一惊:“程浩去哪儿了?”
乔靳笙掀眼。
拽过她压在怀中,手胁迫般的扣在她的腰间:“小东西,当着我的面儿不关心关心我,反而问别的男人,你长本事了啊?”
时夏被他这么一扯,手上端的果汁差点儿洒出来。
放下杯子,她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乔靳笙当然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要不然程浩怕是这辈子都回不来江城了。霸道宣布:“不是那个意思也不行,以后不许关心除了我之外的男人。”
时夏撇撇嘴。
霸道的男人。
时夏心情不好,乔靳笙也没闹她,早早的让她回房睡了。
等她睡下,他离开卧室,进了书房。
打开保镖送来的文件,一页页翻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很快把文件翻完,拨通了乔一的电话:“睡了?”
乔一:“没,你不是带时夏去庄园了?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乔靳笙不答反问:“晚上没看新闻?”
提到新闻,乔一明白了,语气中多了几分担心:“时正远被正式起诉的事,时夏看到了?”
乔靳笙冷声:“当初叫你别装电视,你不听。”
乔一:“……”
怪我咯?
当初是谁说未来丈母娘喜欢看电视来着?
不过这事乔一也就是想想,他可不想没事找事,迅速转移话题:“你放着良辰美景不享受,这个点打电话给我,不是为了电视机吧?”
乔靳笙沉下了声音:“是时正元的事。”
乔一沉默。
五秒钟后,他开口确认:“你想管时正元的事?”
乔靳笙声音不高,字字清晰:“以前不管是觉得没必要,既然我现在决定和时夏在一起,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没道理让未来岳父在牢里呆着。”
乔一再次沉默。
这次过了好半天,他才重新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时正元的事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他一个江城市市长,别说匿名举报信,就是实名举报,上面最也不可能直接下令抓人。可他的事一出,立刻就被检察院控制了。说明什么?说明有人故意整他。”
“笙哥,我知道你喜欢时夏,可这事咱们插不上手。”
这次轮到乔靳笙沉默了。
乔一能想到的,他何尝想不到?
时正元能坐到江城一把手的位置,说明他也不是吃素的。可从被抓到现在,外面没传出来一句他喊冤的话。
这样的情况只可能有两种。
一是对方实力太强,他没有开口的机会。二是他有想保护的人,为了那人,他宁可扛下所有的罪过,以给后面的人赢得机会。
无论是哪点,他都不该插手。
远晟再强大,也不过是仪仗在国家政策下面生存的企业。他是商人,生意人,在官员眼中,跟寻常百姓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民不与官斗。
自古以来就是这个理儿。
可看到时夏因为时正元的事伤心无助,他就不想再袖手旁观。既然决定了要做她的户主,就要承担起保护她的责任。
语气坚定:“我已经想过了,你不用拦着。”
拦着也没用。
乔一着急:“笙哥!”
乔靳笙:“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远晟是爷爷一手创立的,爷爷既然把它交到我手上,我不会拿它来当赌注。你先在暗中查着吧,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告诉我。”
乔一这才多少松了口气。
他是真怕乔靳笙一冲动,把整个远晟给搭进去。
两人聊了几句,乔靳笙挂断了电话。
拿起刚才的文件,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看完,把文件装进文件袋,重新封好,才回到卧室。
时夏还在睡着。
只是看她的模样,似乎在梦里也不太踏实。他伸手拈起她额前一缕碎发,帮她塞到耳朵后面,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匆匆冲了个澡,和着被子一起把她抱进了怀里。
和前两次住在乔靳笙的别墅时一样,时夏第二天醒来时,乔靳笙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时夏有点习惯了。
床边沙发上放着给她准备好的衣服。
她穿着睡衣下床,翻开一看,竟然是一身运动服。
洗漱完,换上衣服,下了楼。
不知道佣人是什么时间来的,还是男人自己干的,昨晚餐桌上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干净,现在摆着几样热气腾腾的早餐。
走近才发现,厨房里的男人也穿了一身运动装。
时夏回忆了一下,算上前生,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乔靳笙穿运动服的模样。不同于平日里的西装革履,一身运动的他褪去凛冽的气势,竟多了几分洒脱和随和。
运动装熨贴的裹在他身上,男人出色的身材一览无余。
乔靳笙端着粥从厨房出来,见时夏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唇角浮上一抹自豪,第一次,他想感谢爸妈给他生出这么好的一副皮囊:“我就这么好看,这么多天了你还没看够?”
时夏脸微微一红,迅速别开视线:“谁看你了,我是饿了,看你手里的粥。”
乔靳笙不留情面的揭穿:“嗯?粥挡我脸上了?”
时夏不理他,径自走到餐桌边坐下,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乔靳笙把粥放她面前:“先喝点粥。”
时夏说:“还说没向朋友圈里的营养师取经,你这些奇奇怪怪的规矩都从哪儿学来的?”
乔靳笙在她对面坐下,磕了个鸡蛋边剥边说:“华夏五千年的优秀传承。”
时夏差点笑出来:“我怎么没听过我们还有这个传承。”
乔靳笙把鸡蛋剥好放进她的碗里:“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
时夏:“……”
吃过早饭,乔靳笙收拾了碗筷,带着她出了门。
时夏问:“去哪儿?”
乔靳笙说:“后面有座小山,上去走走吧。”
等时夏到了,才知道乔靳笙所谓小山,有多高。两人爬了两个多小时,山顶还在遥远的前方。
时夏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你这是要带我体能训练呢?”
乔靳笙说:“你整天忙工作,再不找机会出来走动走动,骨头都该生锈。小心人还没老,骨头先老了。”
时夏:“……歪理真多。”
嘴上嫌弃,行动上却十分喜欢。
绕过乔靳笙,动作飞快的往山上爬。
都说体力劳动能缓解压力,爬到山顶放眼往下来时,胸口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好像天地都广阔了。
乔靳笙站在她身后,薄唇轻启,低醇好听的嗓音问:“心情好点了吗?”
时夏明明在笑着,嘴上偏说:“你不问这句话的时候还挺好的,你一问,又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了。”
乔靳笙搂着她,让她转过身跟他面对面:“那就做点愉快的事。”
低头吻了上来。
时夏已经习惯他的亲热,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热情的回应。忘情之时,忽然听到“咔嚓”一声响,伴着闪光灯亮起。
时夏一惊,推开了乔靳笙。
就见邵景瑞晃着手上的相机,从树丛后面闪了出来:“嗨,小夏夏,没打扰你们吧?”
时夏:“……”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乔靳笙沉了脸:“你怎么来了?”
前面传来吵闹声,有几个声音同时响起:“还有我们啊。”
时夏抬头,就见不远处的平台上停着一辆越野车,阮嘉欢、傅文熙都在车上,乐呵呵的望着他们。
合着刚才那一幕,不光邵景瑞看到了。
他们都看到了。
邵景瑞还拍了相片!
时夏脸“唰”的红到了脖子根:“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邵景瑞挑挑眉梢:“大概就在……”他故意顿了顿,笑得意味深长:“靳笙说做点愉快的事的时候。”
时夏:“……”
这不明摆着提醒她刚才的事吗?
乔靳笙懒得跟邵景瑞废话,沉着脸赶人:“你们几个怎么进来的,怎么给我出去。”
邵景瑞不服气:“这园子装修的时候我也有出力,凭什么不能来?”
扭头看向车上那俩人,声音提高了几分:“欢欢,熙熙,你们说对不对,这园子咱们出了力,是不是可以自由出入?”
熙熙……
傅文熙很想冲过去揍邵景瑞,还是忍住了。
和阮嘉欢一起点了头。
阮嘉欢说:“是!”
傅文熙打开车门跳下车:“有异议驳回,今天我们是来烧烤的。”绕到后面,打开后备箱,开始往下搬东西。
时夏:“……”
邵景瑞也过去帮忙。
没一会儿,地上支起了帐篷,搭好了烧烤架。
乔靳笙凉凉的看着他们。
时夏觉得他们压根就是故意的,知道她跟乔靳笙在这儿,所以特意组了团过来捣乱。
邵景瑞和傅文熙收拾东西,阮嘉欢朝时夏招手:“我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一起来吧。”
邵景瑞插话:“也有我准备的。”
时夏抬头看看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乔靳笙。
乔靳笙忽然拉起她的手:“反正快中午了,有人赶着来送饭,我们不吃白不吃。”
大大方方的拉着时夏坐了过去。
这下轮到邵景瑞意外了。
按照他的料想,乔靳笙应该拉着时夏扭头就走才对。乔靳笙就知道邵景瑞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带着时夏坐下。
炭火点起来,肉串都是提前备好的,阮嘉欢拿了一些递给邵景瑞:“你提议的,你来烤。”
邵景瑞两手一摊:“你看我这是烤肉的手吗?”
五指修长,又白又干净。
阮嘉欢一脸嫌弃:“你那是吃闲饭的手!”扭头问傅文熙:“你会吗?”
傅文熙把肉串接过去,“试试吧。”
合着组织烧烤的几个人,没有一个会烤肉的。最终,烤肉的任务还是落在了乔靳笙身上。
色香味俱全的肉串递到时夏面前时,时夏再一次刷新了对他的认知。
“你什么都会啊?”
乔靳笙唇角微扬,似笑非笑:“有不会的。”
后来过了很多年之后,时夏才明白,今天乔靳笙口中说的“有不会的”,究竟指的是什么。
时夏拿了串分给阮嘉欢。
两次之后,邵景瑞不满意了:“小夏夏,你怎么偏心呢?我这么大一帅哥在你面前,你看不到?”
时夏说:“我眼里只有我男朋友,别人的帅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邵景瑞差点儿被噎死。
阮嘉欢笑得都岔气了,直朝时夏伸大拇指。
傅文熙也在跟着笑,说邵景瑞:“在靳笙面前耍帅,你这叫自取其辱。”
邵景瑞不服气:“你们站哪一边?”
阮嘉欢:“哪边有吃的站哪边。”
傅文熙:“说的对。”
邵景瑞不满:“你们别忘了,你们吃的这些肉串都是我准备的,连羊都是我看着宰的!”
傅文熙:“要不你烤?”
邵景瑞:“……”算了,看在乔靳笙难得一次为他们服务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的承认一次,他不如乔靳笙帅好了。
正好乔靳笙烤好了一波肉串,他伸手去接,乔靳笙躲过他递给时夏。
邵景瑞大喊:“重色轻友。”
刚喊完,就听乔靳笙音色温柔的对时夏说:“够吃了吗?够吃了我就不烤了。”
众人:“……”
阮嘉欢说:“我还不够呢。”
邵景瑞和傅文熙也说着同样的话。
只有时夏点头:“饱了。”
乔靳笙牵起她的手:“我们走吧。”
阮嘉欢:“……”
傅文熙:“……”
邵景瑞往他们面前一拦:“你们去哪儿?”
乔靳笙淡淡的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得回去收拾东西回市里,就不陪你们玩了。”顿了顿,他回头指了下炉子:“用完把火灭干净。”
拉着时夏走了。
众人:“……”
阮嘉欢一脸幽怨的看着邵景瑞:“都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现在好了,人家吃饱走了,剩下我们喝西北风啊?”
邵景瑞说:“你好歹还吃了点,我不一点没吃吗?”
傅文熙和阮嘉欢异口同声:“你该。”
邵景瑞:“……”
以为他愿意牺牲美人在侧的大好时光,跑到这里来玩烧烤吗?还不是看了昨天的新闻,怕他们在这里过得不愉快?
还不领情。
看了一眼烧烤架上红通通的炭火,从盒子里拿了几串肉出来:“不就是烤肉吗?我来!”
时夏跟着乔靳笙下山。
走了没一会儿,回头看看上面冒着青烟的地方:“咱们就这么走了,会不会不厚道。”
乔靳笙不以为然:“来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他们也不厚道。”
时夏莫名笑了。
有些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可以逆转的,但有他在,她感到从前没有过的踏实。好像只有要他在,事情就不会太糟糕。
他太出色,也太让她意外了。
天黑的时候回到江城,在时夏的坚持下,乔靳笙才送她回了她住小区。
徐文菁一切都还好,时夏心中倍感安慰。
周一上班来到医院,时夏换好衣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姜有德的病历。
上次交谈,导致姜有德情绪失控,不得已,最后打了镇定剂才让他平静下来。昨天她打电话给姜有德的主治医生,想问清楚姜有德的情况,得知主治医生换成了程佳宁。
为了便于病人治疗,除非情况特殊,一般不会给病人更换主医生。
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
到了护士站,在病人资料架上,没找到姜有德的病历本。问值班护士,才知道是程佳宁拿走了。
她总不能去问程佳宁要,于是去了ICU。
ICU病房走廊站了不少人。
时夏走近过去,想找个人问问发生了什么,忽然一个中年妇女跌跌撞撞的冲到她面前,扬手就是一个耳朵。
时夏直接被打懵了。
女人还想动手,被冲过来的保镖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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