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暖的，你是我的

    
    车钥匙扔给时夏，江甜甜就摇摇晃晃的往车边上车。
    时夏：“……不行，我还是叫个代驾吧，我开不了。”
    说着还是要打电话。
    江甜甜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一双手，那么小的手术刀都拿得端，这么大个方向盘把不住吗？赶紧开车，我困着呢。”
    时夏：“……手术刀能和方向盘比吗？”
    江甜甜：“都一样，握稳了就能保命。手术刀是保别人的命，方向盘是保自己的命。我相信你！”特意慢走两步拍了拍时夏肩。
    时夏：“……”
    临到车边上，看到一个人蹲在车边不知在干什么，她还吼了一嗓子：“你在我车边上干什么呢？”
    那人被吓了一跳，起来赶紧走了。
    江甜甜绕到副驾驶那侧，拉了把车门，没拉开……抬头看向比她慢一步的时夏，有些有耐的喊：“开门啊，磨蹭什么呢？”
    时夏按遥控开了锁。
    江甜甜拽开门，往副驾驶坐上一靠，就闭上眼睛睡觉了。
    时夏：“……”
    心真大！
    乔靳笙那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不怕让她开车。她倒好，把钥匙丢给她就不管了，真不怕她把车开沟里去？
    犹豫着上了车。
    先熟悉了一下车内环境，启动车缓缓的向前走去。
    说起来，这是时夏第一次单独驾车上路，心里有点儿慌慌的。不过好歹江甜甜的车是自动档，少了一个离合器，开起来比手动档轻松一些，显得没那么手忙脚乱了。
    驶出停车场，缓缓汇入了车流。
    八点多钟，江城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路上车不算多。
    时夏也实在是紧张，一路速度不敢超过60迈。尤其是看到边上有大型车，比如公交车什么的，都躲的远远的，生怕那样的庞然大物忽然转弯，她再躲都躲不开。
    慢悠悠的过了三个路口。
    时夏紧握着方向盘的手，终于觉得找到了点儿感觉。
    原来自个儿开车是这样的，感觉还不错。
    过第三个路口的时候，车内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音乐声，吓得浑身紧绷的时夏一个激灵。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是自己手机在响。
    当下觉得该换个铃音了。
    眼睛不敢离开前方，她一只手松开方向盘，摸索着找到手机，凭着感觉划开了手机屏，接起电话：“喂。”
    里面传来乔靳笙温软的声音：“这么久才接？”
    时夏紧紧盯着前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紧张：“我开车呢。”
    乔靳笙：“……”
    顿时坐起了身子，方才还挂在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表情比时夏还要紧张：“不是说让你别动车，你在哪儿？”
    时夏报了地址，“甜甜喝酒了，这地方离她家很近，我把车开到她家楼底下就自己回家。你快挂了吧，听你说话我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
    前面一个路口，时夏跟着车流直走了。
    乔靳笙不用问也知道时夏一定手忙脚乱的，挂断电话，心里暗暗替她捏了一把汗。这江甜甜胆儿也真是够肥的，让她一下从来没开车上过路的人开车，也不怕大过年的修车。
    修车是小事儿，他真怕时夏出点什么岔子。
    自从知道时夏开着车在路上，他就静不下来心看文件了。起身抓起风衣，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还是先去江甜甜那儿等着吧。
    时夏过了这个路口，才发现走错路了，她刚才应该左转的。前面又是一个路口，时夏看了看路标，禁止调头，她只好选择了左转。
    好运气的是刚好左转是绿灯，她不用停车起步。
    终于到了前面路口，时夏早早的并入左转车道准备过去之后勾头回来。可就在她准备踩刹车停车的时候，意外的事情出现了。
    刹车踩下去，速度没减。
    时夏心里一慌，本能的以为自己是不是踩错了，脚换了换位置，确定不是她的问题，又用力踩了一遍。
    还是没刹住。
    眼看着车不受控制的向前车冲过去，时夏身上冷汗都出来了。
    一个急打方向，转进了直行车道中。
    后面的车险些躲闪不及撞上她，吓得直按喇叭。
    刺耳的喇叭声在夜空中响起。
    车猛打方向带来的剧烈晃动，把江甜甜给晃醒了。她揉揉眼睛，看清楚外面的景象，她奇怪的问：“怎么开这儿来的？”
    已经离开她家三个路口了。
    不等时夏开口，她指着前面车失声大叫起来：“刹车，快刹车！”
    前面一辆车不知发生什么情况，踩了脚刹车，而此时开车的时夏好像根本没看到一样，直冲冲的朝人家撞了过去。
    时夏没刹车，而是一个急打方向，绕过前车飞快的驶向前方。
    这一举动，再次引来一阵汽车喇叭急鸣。
    江甜甜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酒意全无。
    两腿发软的靠在座椅上。
    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夏夏，你，你怎么不刹车？”
    时夏已经完全顾不得别的了，睁大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车辆，汗水从额头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很漫长的五秒钟后，她嘴里说出一句让江甜甜瞬间吓得魂飞魄散的话来：“刹车好像不管用了。”
    江甜甜脑子瞬间僵住了。
    仿佛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品味出“刹车不好用了”是什么意思。有些僵硬的声音问：“你没踩错？”
    时夏皱眉：“一共两个，我试过了。”
    江甜甜慌张的直起身子检查仪表台，看到仪表上面的刹车故障码时，脑子“嗡”的一声，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时夏眼睛半点不敢离开路面，催促江甜甜：“你这车有手刹吗？”
    江甜甜被她这一提醒，忽然想起来了。
    去开电子刹车。
    结果根本不起作用。
    江甜甜更慌了：“不行，怎么办？”
    这时，前面一个路口，时夏看到乔靳笙的车停在那里等红灯，情急之下，她躲开前方等待的车辆，从直行道路闯红灯左转了。
    把那边正在绿灯通行的直行车辆给吓了一跳。
    乔靳笙也看到了她们。
    江甜甜眼睁睁看着直行车朝自己加速过来，吓得不轻，惊呼：“你干什么呢？”
    时夏：“我想让乔靳笙看到我们。”
    江甜甜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到直行等待的队伍里面，停了一辆豪车。
    隐私玻璃私密性很好，她看不到里车里坐着什么人，惊鸿一瞥，应该是乔靳笙没错了。而且他们过来之后，那辆停在第一位的车一直没动。
    时夏的手机又响了。
    打断了江甜甜的思绪。
    时夏摸索着拿过手机，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不等她开口，电话里面传来男人隐约含怒的声音：“你不要命了？赶紧靠边停车。”
    时夏强迫自己冷静：“停不下，没刹车了。”
    男人一怔。
    直接模式了身后无数的喇叭声。
    没有刹车了。
    他重复了一遍：“车刹车出故障了？”
    时夏“嗯”了声。
    乔靳笙猛然想起刚江甜甜的车，从他面前打着喇叭飞驰而过，似乎是很刻意的在吸引注意力……
    心里像是忽然被豁开了一条口子，从未有过的慌张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努力控制住情绪，他沉静的开口：“你先别慌，好好看路，绿行直行，遇到红灯就往右转，现在把电话给江甜甜。”
    时夏听话的把手机递给了江甜甜。
    江甜甜接过来，听到乔靳笙问：“电子刹车能启用吗？”
    江甜甜摇头。
    随后想到乔靳笙根本看不到，忙开口说：“我试了，不行。”
    乔靳笙问：“档位能降吗？”
    江甜甜说：“刚才试过了，刹车踩不下去，换不了档。”
    乔靳笙又问：“车上油多吗？”如果不能利用制动刹车，也不能切换档位，把油耗干也是一个办法，但前提必须是在车辆稀少的路面上。
    他已经在心里算计上高速的路线。
    右面车离开，他一脚油门追着时夏和江甜甜的方向过去了。
    江甜甜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昨天晚上车没油了，我去接夏夏的时候路过加油站，刚刚加油了。”
    没有刹车，满油。
    乔靳笙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你们现在时速多少？”
    江甜甜看了看里程表，回：“七十多，不到八十。”
    时夏补充了一句：“我没踩油门，但是速度比刚才快了。”具体原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有辆车挡在前面，时夏按喇叭无果后，从右超了车。
    紧张的手心汗都出来了。
    乔靳笙不会修车，也不知道他们车具体出了什么问题，他只有一个念头，时夏不能出事。
    不能！
    脚下油门踩到底，一路呼啸着向他们追了过去。
    没多久，江甜甜的小车出现的视线中，他对着电话对江甜甜说：“你把免提打开。”
    江甜甜“哦”了声，照做。
    乔靳笙一面看着前方路况，一边对着手机说：“夏夏，别怕，我现在就在你后面，过会我会到你前面去，你只管跟紧我，其它的什么都不用想，知道吗？”
    时夏嗓音也已然带了哭腔。
    她想冷静，可是听到乔靳笙那句“你只管跟紧我，什么都不用管”的时候，她就忍不住了。
    泪水在眼睛里打晃。
    怕看不清眼前的情景，她用力抹了一把眼睛，把里面的泪水抹掉，重重的说：“我知道了。”
    刚说完，劳斯莱斯呼啸而过，到了他们前方。
    男人说：“你把四角灯打开，跟紧我，我现在带你上高速。”高速上面车少，相对来说会安全一些。
    听着电话里面男人觉着的声音，时夏心情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安抚。
    似乎有他在，她们就不会有事了。
    可是四角灯在哪儿，她看了一眼没找到，刚想开口，江甜甜说：“我来，我来。”
    飞快的把灯打开了。
    乔靳笙也把车上的四角灯打开了。
    男人在前方开路，时夏感受安全了许多，似乎不用担心前面随时会减速或者刹车的车辆了。
    可同时，她也知道，威险并没有少。
    只是乔靳笙挡在了她面前，把本来应该她面对的危险，替她挡住了而已。心里忍禁不住的担心他会不会有危险。
    在前方路口转了个弯，乔靳笙说：“你小心开车，我先打个电话。”
    挂断之后，乔靳笙给乔一打了个电话，简明扼要的告诉了乔一这边的情况，让他联系人高速那边的人。
    一来高速路口可能有车停留，二来，就算没有车，高速路口需要停车取卡，以时夏他们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停车。
    闯杆的危险可想而知。
    乔一听到消息也是吓了一跳。
    问清楚乔靳笙想去的高速口，立马开始打电话联系，同时，也拿起车钥匙，开车出了门。
    给乔一打完电话，乔靳笙还给路途打了一下。
    路途是警察，相关部门他比较熟悉，由他来调节的话，比他们更加方便。
    听乔靳笙说完，正在局里开会的路途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会也不开了，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有人拦住他：“路队，你干嘛去？”
    他想了想，又退了回来，跟其中一个人吩咐：“帮我联系交通部门。”
    同事问：“现在？”
    路途点头：“就是现在，人命关天，马上，快点！”
    同事不知道发生什么，收到命令，立马转身去办了。
    路途脑子有片刻混乱不堪。
    生怕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刚刚戴上去的帽子，又用力拽了下来，狠狠揉了一把头发。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好好开着的车，怎么会没会制动了？
    但是这事儿，只能等把车停下来之后再说了，唯今之计，最关键的事，是先把时夏和江甜甜从那辆车上救下来。
    几分钟后，警车从局里出发，迅速赶往乔靳笙说的高速路口。
    乔一办事效率非常高。
    当乔靳笙的车和江甜甜的车同时出现的高速路口时，路口已经停着好几警车，有专门的指示牌，指引着两辆车往一个收费口走去。
    两车车速非常快。
    乔靳笙从电话里面说：“上了高速之后，会有警车帮你引路，你一直往前开就可以。”
    时夏应下。
    听他那么说，时夏以为乔靳笙就不上高速了，没想他还是开在前面。
    只不过她的车左右两侧，又多了两辆警车。
    上高速的时候，江甜甜从后视镜里面看到一辆警车风风火火的停下，路途从车上跳了下来。
    惊惧之余，她从窗户里探出头，对着后面大喊：“路途，我跟夏夏在这儿呢，你快想办法救我们下去。”
    路途也听到了。
    想回她的话，车呼啸而过，哪还能听得清楚他说什么？
    只能远远的朝她们招手，告诉她们他知道，他一定会救他们出来。
    高速路收费处，来得不只交通部门的人，还有消防部门的人，他们正在商量营救方案。
    车里满油，制动系统失效，让车自主停下来的可能几乎为零。
    有人说：“撞击减速吧。”在道路两侧放障碍物，通过撞击让车降低速度，等车慢下来，他们再想办法让车停下。
    新走进来的路途否决他们的提议：“不行，开车的是个新手，侧面撞击一个操作不当，就会翻车，里面的人肯定会受伤。”
    提议者不说话了。
    又有人说：“要不用减速车？”
    车里有掩护撞体，可以让制动失灵的车撞进去，两辆车同时行驶的情况下，会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撞击力也小，车内人员受伤的机率就会小一些。
    开始提议的人说：“刚才说了是新手，就算驾驶经验丰富的老司机，想把一辆车开进行驶中的背车上，都需要一些技术，我想这位新手司机很难做到。”
    技术，的确是个恒久的难题。
    但人还是要救。
    只是怎么救，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就在大家对营救问题争论不下的时候，乔靳笙给路途打了电话：“找个驾驶技术好的人来，我进她们那辆车里。”
    高速路上光线有些暗，时夏开着开着，就不见了乔靳笙的车。
    她正奇怪呢，电话里传来男人的声音：“夏夏，把后面车窗打开，我到你们车上来。”
    时夏：“……你怎么过来？”
    这又不是电影特技表演，他怎么过来？
    乔靳笙说：“我有办法，你把车窗打车就好。”
    时夏照着做。
    没过两分钟，她的车边上出现了一辆越野车，路途开着车，一脸担心的问正试图打开车门靠近时夏那辆车的乔靳笙：“你行吗？”
    乔靳笙说：“你问这个？”
    路途：“……我不是那个意思，实在不行的话，你来开车，我们……”话音未落，只听到嘭的一声门响。
    刚才还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已经不见身影了。
    时夏看到了乔靳笙坐在边上的车里，但是她要看路，不也使劲往乔靳笙那边开。再偷偷往他那边瞧时，已经不见了男人身影，只觉得自己车剧烈晃动了一下。
    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男人已经从窗户钻了进来。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甜甜来后面。”
    江甜甜吓了一跳，惊恐的扭头看他：“你怎么进来的？”虽然听到他在电话里说让把后面的窗户打开，可她完全没看到男人是怎么进来的。
    乔靳笙目光盯着前方，没回答。
    江甜甜从两个座位中间，爬到了后面。
    乔靳笙倾身上前，长臂伸过去扶到方向盘上，对紧张惊骇不已的时夏说：“我扶着方向盘，你坐到副驾驶去。”
    时夏听话。
    她身手也不错，虽然车空间很小，但她身材也小，松开方向盘从主驾到副驾驶用了极短的时间。
    接下来乔靳笙的动作难度比较大。
    他个子高，mini的空间小，他坐在里面已经很费劲了，何况要从两个座椅中间钻到前面去？
    怕一不小心碰到方向盘，导致车侧翻，他还是让时夏暂时扶了扶方向。
    才从后面过去。
    等他掌握了方向盘的时候，时夏终于松了口气。
    哪怕现在还在车上。
    哪怕知道这车没了刹车，随时可能遭遇不测，她悬着的心还是放下了。有乔靳笙在，好像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泪水控制不往的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乔靳笙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揉揉她的脑袋：“别怕，有我在呢。”
    时夏觉得，这大概是她听到过的最动听的话了。
    是的，有他在，她就不怕。
    消防开来了降减车，也在前面不远处设置好好减速带，乔靳笙嘱咐两人系好安全带，开着车径直冲布置好的障碍物冲了过去。
    “嘭”
    “嘭”
    “嘭”
    剧烈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障碍越来越窄，靠两侧摩擦来减低车辆的行驶速度，时夏感觉那些东西就在自己眼前，好像随时会撞到车玻璃上。
    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她听到边上有人焦急的指挥，也听到男人镇定中透着温柔的声音：“很快就过去了，没事儿了。”
    最后，时夏听到一声剧烈的撞击声，有什么东西弹出来，击打在她脸上……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睁开眼，男人就坐在她身边。
    温柔的对着她露出笑脸，还是熟悉的，格外好听的嗓音：“醒了？饿不饿？我给你拿点吃的。”
    恍惚里，跟做梦一样。
    时夏喃喃的问：“这不是做梦吧？我是死了吗？”
    江甜甜提高八度的声音传来：“你瞎说什么？你要是真出来了，我怎么跟叔叔还有阿姨交待？”
    乔靳笙回过头，没好气的回她：“你就没想过怎么跟我交待吗？”
    江甜甜：“对不起……”
    乔靳笙没再回她的话。
    时夏这才明白，她没死，她还活着，看到的都是真的。
    心中一阵后怕，挣扎着爬起来扑到了乔靳笙怀里：“我还以为这次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乔靳笙说：“我不同意，阎王不敢收你。”
    松开她，揉了揉她被安全气囊打肿的小脸，温柔的问：“还疼不疼？”
    时夏摇头。
    疼倒是不怎么疼，就是觉得有些胀胀的，好像肿了。她又问：“我是不是毁容了？”
    乔靳笙眸底闪过笑意：“是有点儿，不过我不嫌弃你。”
    引来众人一阵笑。
    仿佛几个小时前的惊险一幕，根本不算什么大事。时夏身体没什么大事，醒了就不需要住院了。
    出院前，路途找到了乔靳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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