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他只是黑崎闻奕。
可是,为什么他要那样执意飞去美国寻找马丁科特,知道他死了以后,又是那样失落。
盼儿……
伊盼儿,你又在做什么。
你好吗。
黑崎闻奕无法克制自己的想念,像是洪水猛兽,顷刻间向他袭来。
城源望是在第二天下午回到日本的,一下飞机,他并没有直接赶回家。
而是来到了英皇财团。
这个时候正是下班时间,他走进大厦,一路都有人与他打招呼问候。
他神清气爽,依旧是一脸微笑,俨然是刚刚旅游回来的愉悦。
“城源先生!您好!”
“城源先生!好久不见!”
“……”
直到电梯门关上,那些问候似乎在耳边渐渐消散。
城源望站在电梯里,透过电梯透明的玻璃望向那片天空。
那双小眼睛有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惆怅以及疼痛,听到“叮——”一声,他这才回神,眼底已经温润无痕。
电梯门打开,城源望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咚咚——”办公室门前,他敲了敲门。
“进来!”城源望推门而入,瞧见正埋头于工作中的黑崎闻奕,他惬意地喊道,“这么忙?”
“回来得挺快。”黑崎闻奕抬头望向他,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我可是个好下属,一回来就先来向你报道。”城源望径自走向酒柜,打开了柜门,扭头问道,“你要吗?”
“不了。”黑崎闻奕沉声说道。
城源望替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
“发生什么事了吗?”黑崎闻奕锐利的双眸盯着他,察觉出他的不对劲。
城源望垂眸,扬起唇角笑道,“有啊,我在国外遇见了一个人。可惜,只是一场旅行。”他的口气似乎是无限遗憾,更透着一点伤心。
“追回来不就行了。”黑崎闻奕沉声说道。
他们两人结交多年,黑崎闻奕对他也是有些了解的,所以才能在第一眼就瞧出他的异样。
虽然城源望身边一直有女伴,但是也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认真。
这应该是黑崎闻奕第一次听见城源望对谁认真。
“追不回来了。”黑崎闻奕没有继续追问,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可能。
难道是死了?
“已经结婚了。”城源望将酒杯放下,不急不徐说道。
他走到黑崎闻奕面前,坐在了椅子上,“你呢?最近怎么样?”黑崎闻奕眼眸一沉,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敲响了。
“进来!”门打开的刹那,藤原春日的身影闪现于两人眼前,黑发炸成了马尾,使得她看上去青春活泼。
藤原春日瞧见了他们两人,显然是一怔,诧异问道,“望,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回来的。”城源望微笑说道,瞥了眼时间,“你们约了一起吃饭吗?那我这个电灯泡就该走了。”
“没关系。我也是突然就跑来了。”藤原春日的目光有些闪烁,轻声说道,“闻奕,望刚刚回来,我们请他吃饭。”
“一起吧。”黑崎闻奕顺着话接应。
城源望点头允诺,视线与藤原春日撞了个正着。
确实好久
德国
席家别墅
席耀司从公司回到家,刚来到四楼就听见卧房内传出欢声笑语。
“嫂子,等宝宝出生了,我要带宝宝去迪斯尼。”房门并没有关。
席耀司默然地走到房门口,那欢笑声就更加近了。
他瞧见钱依依与席楚心正在聊天,两人有说有笑,十分亲昵。
两年后的席楚心,小姐脾气收敛了,成长了不少。
她的身边也有了未婚夫,得到全家的赞同,过几年应该就要结婚。
钱依依感受到那热切注目,扭头望去,视线与席耀司对上,轻声说道,“回来了。”
“耀司哥哥。”席楚心瘪了瘪嘴,喊了一声。
席耀司走进房间,脱了西装外套随手甩在了沙发上,他也做了下来。
“我不打扰你们了。”席楚心急急说道,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席楚心喜欢裴焕,这是席家都知道的事情。
席耀司自然也知道。
但是席楚心不知道裴焕“死”了,只知道他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又或者,她认为裴焕是在躲他。
她不只一次地向席耀司询问裴焕的去向,可总是没有结果。
其实连席耀司自己 也不知道裴焕去了哪里。
席楚心却以为席耀司故意不告诉他,而席耀司一向不善于表达,更不会去解释什么。
再加上,裴焕当时被认定是死了。
久而久之,他们的关系一直尴尬。
两年后,虽然席楚心有了未婚夫,但是他们之间依旧存在隔阂。
席楚心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
她并没有回头,女声徐徐传来,“哥,你如果联系了裴焕,你就告诉他,我已经有未婚夫了,让他别再躲我了。我可没有那么黏人,我真的只把他当哥哥。”席楚心说完这几句话,大步离开。
这个傻丫头,竟然以为裴焕两年不出现只是为了躲他。
钱依依无声叹息,轻声说道,“楚心真的很想见一见裴焕。”
“我知道。”席耀司起身坐到钱依依身边,搂住了她,“放心,一定会有机会的。”
钱依依点点头,“美国那边依旧没什么进展。”
“我想这件事情要告诉司徒皇。”
意大利——罗马
司徒皇名下的葡萄大庄园
不远处,一辆印有“卡登”财团标志的卡车徐徐驶来。
每个月一次,山庄要从塞尔拉集市进行采购,补充庄园内的食物。
现在又是新的一个月,自然也到了采购的日子。
卡车顺利进入庄园,朝着仓库行驶而去。
早上十点,阳光恰好温暖地照耀而下。
橘黄|色的主别墅,玻璃窗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意大利的冬天很寒冷,前些日子还一直下雨。
陆小语每天都起得很早,陪伴在伊盼儿身边度过治疗阶段。
所以当司徒皇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早就空空如也,只剩下她残留的温度。
他闭着眼睛,伸手抓了抓头发,却是已经习惯。
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有时候也想,什么时候才能抱着她一起醒来呢。
司徒皇起床,走进洗浴室洗梳一番。
此刻,房间的门被人敲响,司徒皇应了一声。
肯急急地奔进房间,低下头沉声说道,“殿下,席先生以及绝色……”话说道一半,肯开口又道,“席夫人打来了视频电话,要求与殿下亲谈。”席耀司和钱依依?
司徒皇直觉地认为一定是有事,否则的话,他们不会要求亲谈。
他眉宇一蹙,沉声喝道,“将电话接到书房!”
“是!”肯应声退出房间。
司徒皇立刻走向套房内接通的书房,反手关了门,走到大班椅坐下。
他拿起遥控,按下了键。
原本黑暗的液晶屏幕亮了起来,影像渐渐显现。
屏幕上,席耀司与钱依依两人的身影徐徐闪现。
这是司徒皇与席耀司第一次面对面亲谈,之前只是通过电话联系。
而钱依依,自然不用多谈。
基于义父与钱夫的兄弟情谊,再加上从小一起长大。
对于她,司徒皇多了几分为人兄长的责任。
那年他放任她离开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只是知道她嫁给了他,知道她过得幸福美满,就已经足够。
而如今的见面,真是久违了。
屏幕那头的钱依依瞧见了司徒皇,同样也是激动。
双方僵持沉默了许久,她才开口喊道,“司徒大哥……”多么怀念的称呼,多么想念的感觉。
他是黑道之王,她是组织里的神偷绝色。
他们明里是首领和下属,暗里却是兄妹的感情。
钱依依是个倔强道固执的女孩子,多少的仇恨积压在心里,也只有在他面前会显现出受伤的眼神。
司徒皇依然可以记得第一次见到钱依依的情形。
义父去台北了,他果然带回了自己昏迷不醒的兄弟,却也带回了一个小女孩儿。
但是的钱依依还小,那样小的孩子神情却是冷漠得带刺,眼神都是锋芒排斥。
似乎这个世界充满了仇恨,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得到温暖。
她甚至连自己的父亲成为植物人昏迷不醒,她都不会去看上一眼。
他知道,恐怕她不是不想去看,而是害怕去看吧。
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男人,是她的父亲,最后唯一的亲人。
“司徒先生,幸会。”席耀司沉声打招呼,俊逸的脸庞依旧冷如冰山。
司徒皇的思绪被拉回,他对上了这两人,幽幽说道,“好久不见。”的确是好久不见。
下雪了吗
透过屏幕,司徒皇清楚地瞧见钱依依的眼眶有些红。
他弯了眼角,不自觉地扬起唇角,像是一个兄长一样沉声说道,“快要做妈妈了,怎么反倒这么爱哭鼻子了。”她可是绝色,受任何艰苦训练都不会吭一声的绝色。
钱依依听见他这么说,又是感慨又是好笑。
她急忙伸手揉了揉眼,一旁的席耀司体贴地拿来了手帕,钱依依擦了擦眼睛,这才抬头望向司徒皇,逞强地说道,“我没有,只是眼睛有些酸了。”
司徒皇默然地微笑,与席耀司微微点头示意。
“司徒先生。”席耀司开口喊道,说出打这通电话的真正目的,“我们怀疑裴焕是中了催眠术,所以查到了一些相关资料。”催眠术?司徒皇不动声色,心里却也是狐疑。
没错,如果是催眠术,那么绝对有可能。
他怎么没有考虑到呢,真是疏忽了。
“那么结果呢?”司徒皇沉声问道。
席耀司眼眸一紧,语气更是凝然,“我们查到一位叫马丁科特的催眠师,他曾经在两年前到过日本,而后我前往美国夏威夷找寻他。我找到了他,他也同意随我去日本。但是我们分开之后,他却遭到了暗杀。”他简短扼要地诉说过程,来龙去脉十分清楚。
钱依依秀眉一蹙,同样凝声说道,“我肯定裴焕一定是被催眠了,而且实施催眠的人是马丁科特。不然的话,他不会答应和我们去日本。可惜的是,他已经死了。”
“马丁科特……”司徒皇呢喃念着这个名字,思绪回到过去,“她的哥哥?”
他记起了马丁艾丽,她是钱依依曾经因为感情而放走的叛徒。
钱依依默默点头。
司徒皇暗暗思忖片刻,鹰眸锁着一抹深邃,他的视线对上他们两人,不急不徐地说道,“他是被人暗杀?”
“美国警方是这样说道,而且他死的时候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钱依依轻声说道。
“这就很奇怪。”司徒皇困惑地说道,剑眉一凛。
如果是谁为了阻止裴焕恢复记忆,那么派去暗杀马丁科特的一定是杀手,对方不会不反抗。
这其中看来有些蹊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钱依依非常懊恼,自责地说道,“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全,所以……”
“怪我,我应该直接带他回来。“席耀司将所有的责任搅在自己身上,不允许自己心爱的人受到半点愧疚不安。
司徒皇望着他们微笑,淡淡说道,“你们都不要争了,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也许是天意。”
只是……
真得太可惜了。
挂断电话,司徒皇静坐在书房内,久久没有动弹。
别墅的三楼
伊盼儿刚刚接受完治疗,出了一身汗,她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服走了出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她的身体恢复得不错。
虽然病毒还没有完全清楚,但是她的精神很好,脸色也红润了些。
房间内,陆小语准备好了餐点。
她坐在桌旁,望着伊盼儿微笑,“快点来吃吧。”
“嗯!”伊盼儿走到桌旁坐下,拿起汤匙喝起香浓美味的汤。
她喝了一口,忍不住赞美,“哎呀。味道真好。”
陆小语挑了挑眉,得意地说道,“那当然,你也不想想这是谁煮的。”
“是啊是啊。谁娶到我们小语那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以后司徒皇要是敢欺负你,那你就直接把他甩了。然后你去开个餐厅,保证无数男人拜倒在你的厨艺之下。”伊盼儿大大咧咧地开起玩笑,恢复了以往的朝气。
陆小语也喝了一口汤,被她逗得发笑,“那好,他要是欺负我,我马上甩了他。”
伊盼儿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他怎么敢欺负你,他疼你都还来不及。以前我就说过嘛,司徒皇这个男人不错!除了席耀司,我就看他顺眼!以后我也要找一个像他这样的,多好啊。”
“好啊,你也找一个这样的。”陆小语随口接话。
伊盼儿握着汤匙的手却是一紧,她盯着香浓的汤,忽然就失神。
过了半响,她才喃喃说道,“这个世界上,司徒皇是你的独一无二,席耀司是依依的独一无二。”她顿了顿,又是无所谓地说道,“我……”
“我喜欢一个人啦。一个人多自在啊,一个人多好啊。”
“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想吃饭就吃饭,我想睡觉就睡觉。也不会有人再来烦我,像苍蝇一样,我最讨厌了……”伊盼儿继续喝汤,还发出了津津有味的声响。
而原本只是开心的聊天,但是聊着聊着却突然有一丝无法言语的伤心感觉。
陆小语整个人一僵,目光更加柔和。
她望着低头正专注喝汤的伊盼儿,发现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她。
有些东西就是这么无法替代,世界上那么多人,明明可以重新认识更好的,认识更加体贴的。
但是只要不是他,那么一切都毫无意义。
可以不爱了吗?
什么时候可以不爱了呢。
恐怕是到死的那一天。
因为生命停止,所以无法再继续爱下去。
伊盼儿喝完了汤,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她扭头望向窗外,天气晴朗。
她来了兴致,轻声说道,“小语,我们去散步吧?”
“好啊。”陆小语一口答应,站起身来与她一起走出房间。
伊盼儿收回视线,心里暗想:日本下雪了吗?
我们结婚
二月中旬
日本不时地下小雪,街头的枝条都积满了薄薄雪霜。
夜御馆成为银白色的世界,美得纯净透明。
周末的午后,城源望来到夜御馆。
从前的时候,他都会在周末前来与黑崎闻奕下上几盘棋。
这个习惯最近又开始恢复。
常御殿的大殿,两人面对面各自坐在蒲团上。
中间挡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棋盘。
黑白子,黑崎闻奕喜欢选黑子。
而城源望喜欢选白子。
每当这个时候,藤原春日就会好心情地亲自下厨做寿司。
等到了晚上,他们就可以尝到她做的料理了。
下了两盘棋,天色有些暗了下来。
时间过得太快了。
黑崎闻奕去书房接电话,大殿里只有城源望一人。
藤原春日走了进来,她没有瞧见黑崎闻奕,轻声问道,“闻奕呢?”
“他去接电话了。”城源望微笑说道。
藤原春日走到桌盘旁坐下,望了眼棋盘,轻声说道,“下得势均力敌。”
“是啊,胜负难分。”城源望的视线也回到棋盘上,沉声说道。
藤原春日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大殿外,注意到此刻没人。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望,那个人要解决。不可以留下后患。”
“谁?”城源望徐徐问道。
“就是……”藤原春日急急开口,又是缓和了急躁,“就是买通的杀手。”
之前就是因为留了活口,所以才会惹出是非。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
城源望眼底闪烁过一抹深邃,他沉声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黑崎闻奕走进大殿,目光沉静地望向两人,随口问道,“聊什么呢。”
“我在和望聊他出国遇见的趣事。”藤原春日立刻接话,可是怎么听都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她的笑容灿烂,眼底却有一丝慌张,被很好的隐藏,“挺有趣的。闻奕啊,我们什么时候也去旅行呢?”城源望眯着眼睛微笑,手中把玩着一颗棋子。
三人在一起吃了晚饭,藤原春日与城源望话题不断。
黑崎闻奕在一旁静静地聆听,偶尔会插上一句话。
相处的模式是如此,黑崎闻奕多半是静默。
只是藤原春日会不时地将话题丢给黑崎闻奕,让他开口。
气氛还算融洽,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八点。
天色黑了,天气也很冷。
城源望看了眼时间,打算离开了,“不早了,我该走了。”
“几点了?”藤原春日扭头望向时钟,笑着嚷嚷,“现在才八点,还早呢。望,再聊一会儿吧?”
“你们也要休息,我不打扰了。”城源望喝了口热茶暖身,径自站起身来。
“慢走。”黑崎闻奕吐出两个字。
“你这么早回去是不是谁在等你……”藤原春日还想说什么,但是她忽然感觉身体一阵强烈的不适,呼吸猛得急促,快要窒息。
因为缺氧,她大口大口地喘息,想要得到更多的新鲜空气,整个人难受得匍匐在地。
好难受……
呼吸,好像快要停止了。
黑崎闻奕猛地起身奔到她身边,急忙将她搂起,他瞧见她小脸苍白,沉声吼道,“春日?春日!你怎么样了?来人!来人啊!”
呼呼——
藤原春日的呼吸太过困难,缺氧让她脑子一片空白,一阵天旋地转,她徐徐闭上了眼睛。
而他那张焦急的英俊脸庞也渐渐消失在她眼前,最终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她在他怀里昏了过去,没了声响。
城源望立刻奔到藤原春日身边,冷静说道,“肌无力发作。”
藤原春日突然发病,而且情况似乎并不理想。
她在急救室内急救了几个小时,才脱离了危险,被送出了急救室。
黑崎闻奕一直等候在急救室外,瞧见藤原春日被推了出来,他立刻奔了上去。
“春日!”他紧张喊道,而她闭着眼睛带着氧气罩。
城源望走了出来,他摘下了面罩,“脱离危险了。”
藤原春日被推回了房间,黑崎闻奕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
等到她消失在转角,他才回头问道,“到底怎么样?”
“肌无力加剧,败血症对她的身体影响也很大。”城源望如实说道。
“真的没有治疗方法?”尽管之前就已经知道无法医治,黑崎闻奕依旧是不死心地追问。
城源望摇了摇头,同样无能为力。
“她……”黑崎闻奕有些迟疑,沉沉问道,“她还能活多久?”
“随时都有可能会死。”城源望也不能确定具体时间,但是他知道她的最长期限,“但是她活不过两年。”两年?黑崎闻奕心里一沉,春日的时间已经开始倒数了吗?
他怔松了片刻,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黑崎闻奕来到了藤原春日所在的房间,径自走到床沿望着她沉睡的小脸。
他是不舍她的,更是不愿她走的。
伸手握住她的手,这种无法捕捉的感觉怎么会那样熟悉,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次。
谁也在他的生命里倒数计时过死亡的日子吗?
黑崎闻奕在床沿坐下,守护着她一动不动。
黑夜过去,黎明即将来临。
天亮得透了,藤原春日终于醒来,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了一张落魄的俊脸,想要去触碰,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
黑崎闻奕只是闭了一会儿眼睛,睁开眼的时候,他瞧见她已经醒了。
“春日,你怎么样?”他担心地问道。
藤原春日吃力地将氧气罩取下,女声轻而有力,“闻奕,我们结婚吧……”
哭的时候
脑子里什么东西一下子炸开了,黑崎闻奕有些措手不及。
他愣了半晌,恍惚的时候又听见她呢喃地问了一声。
视线由模糊慢慢转为清晰,藤原春日万分期待的苍白小脸映入眼底,正等待着他的回应。
藤原春日不敢呼吸了,先前是不能呼吸,此刻是不敢呼吸。
她屏气等待着他的回答,忽然发现自己前所未有的焦虑。
如果,如果他犹豫了拒绝了,那么她又该怎么办。
但是她竟然只想在他的生命里留下点痕迹。
哪怕自己将会在不久之后离开这个世界,也许闭上眼睛就再也没办法睁开。
自己的身体如何,她清楚不过。
可她不想遗憾,不想什么也没有留下。
就算是自私,她也想自私到底。
黑崎闻奕慢慢地伸出手,抚向了她的小脸。他扬起唇角,沉声说道,“结婚吧。”
“恩!”藤原春日得到了他的肯定,高兴地点头,心里的酸涩一下子涌现。
竟然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水就这样簌簌流下,贴着自己的脸庞,滑下两道泪痕。
她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为了什么。
泪水好象不是自己的,一直一直流。
黑崎闻奕凝望着她,手指擦拭过她的泪痕,淡淡说道,“傻瓜,哭什么。”
“太高兴了。”她哽咽地说道。
“你想什么时候结婚?”黑崎闻奕又是问道。
藤原春日泪眼婆娑,使劲地眨去泪水,轻声说道,“四月吧。等到四月的时候,日本的樱花都开了。你最喜欢樱花了不是吗。四月的时候,我们结婚。我要一个盛大的婚礼,我要全世界都知道我要嫁给你了……”耳边是她喃喃的女声,轻轻柔柔很好听。
黑崎闻奕盯着她脸颊上的泪痕,手指还感受到那湿漉漉的泪水温度。
怎么突然就想到了另一个人,想到她哭泣的容颜,想到她倔强还带着笑的神情。
又突然得想要知道,她哭的时候,谁替擦眼泪呢。
会不会也有一个人,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比如说,她曾经提到过的杰穆斯?
一个星期之后
日本第一大财团英皇财团总裁黑崎闻奕对着各大媒体召开新闻发布会,而这次发布会的目的则是宣布他与藤原春日的婚期。
藤原春日,英皇财团前任总裁藤原靖的独生爱女。
这一空前的婚事将会震动整个日本,新闻发布会当日实况直播。
据悉,黑崎闻奕与藤原春日的婚礼将会在英皇财团旗下最大的酒店顶楼高空举行。
即日起,酒店顶楼的露台将会建造为一座空中花园,举行盛大隆重的婚礼。
据悉,日本各大公司,包括黑道组织的头目将会应邀出席。
消息传播的速度十分快,只隔了一天,世界各地都已经纷纷报道。
而身处意大利的司徒皇、陆小语以及德国的席耀司以及钱依依都得知了这一消息。
陆小语与钱依依的反应一致,震惊之余却是更加伤心,并且难以接受。
钱依依因为怀有孩子,加上心里气急,整个人开始难受不适。
这下可急坏了席耀司,他陪伴在钱依依身边看管她不能再妄动。
当日,陆小语瞒着司徒皇,飞往了日本。
等到司徒皇发现,她已经上了飞机。
上飞机前,她留下了一通语音电话,“皇,对不起,没有告诉你就独自行动了。可是我觉得我必须要去一次。请等我。我会平安回来。”
司徒皇原本要追去,但是听到她温柔坚定的女声,一下子竟然是没辙无奈。
他们之间是信任,她说了让他等她,那么他就一定会等她。
不是不担心,而是知道她会信守承诺。
这个时候,他知道她坐不住。
陆小语飞抵日本后,直接拦了一辆的士,前往英皇财团。
等到了英皇大厦,她下车奔了进去。
大厅处的接待告诉她,没有预约总裁概不会见。
她有些想笑,是啊,他是黑崎闻奕,也不是她想见就能见得到的了。
陆小语没有气馁,她就在大厅处等候。
等到了下午的下班时间,她盯着专用电梯,等待他出现。
果然,黑崎闻奕与城源望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电梯。
陆小语立刻冲了上去,阻拦了黑崎闻奕的去路。
黑崎闻奕瞧见了她,显然是一怔,却并没有过分惊讶,似乎是意料之中,又或者是早就知道她会出现。
陆小语的突然阻拦,当然也惹得下班的职员好奇。
这个女人是谁?
总裁马上就要结婚了,难道她是来挑衅的情人吗?
瞧瞧这女人,长得冷艳明媚,身材高挑,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情人啊!
“陆小姐。”城源望开口打招呼,神色从容。
“黑崎先生,能单独谈谈吗。”陆小语瞥了眼城源望,直接对上了黑崎闻奕。
黑崎闻奕沉静地望着她,不动声色地点头。
三人同时走出大厅,却惹得人注目。
陆小语随着黑崎闻奕坐入车内,车子行驶向未知的前方。
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车子停了下来。
两人纷纷下了车,寒冷的空气迎面袭来,呼出大团大团的白气。
黑崎闻奕慢慢地走在前面,陆小语走在后面。
一刹那,陆小语仿佛回到了从前。
还是少年的他,也像今天这样默默地走在她的身前。
陆小语几乎是脱口而出,沙哑地喊道,“表哥。”黑崎闻奕猛地停下,并没有回头。
许久后,他沉声说道,“你认错人了。”
回不来了
他简单一句话,让陆小语回到现实。
她不得不面对,而盼儿也不得不面对,所有的人都不得不面对。
裴焕回不来了,哪怕他就是黑崎闻奕,可是他也永远回不来了。
过去就是过去,怎么也回不来。
陆小语握了握拳头,轻声呢喃,“不好意思。”
“陆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黑崎闻奕沉声说道。
她恍惚地抬头,望向他的背影,“黑崎先生要结婚了?”
“四月。”黑崎闻奕一口承认,丝毫不隐瞒。
“那么你真的爱你的新娘吗?”
陆小语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不对,因为他是黑崎闻奕,而不是裴焕。
可是她忍不住,只怕是不说,他就彻底地远离了他们。
那么盼儿呢,她的独一无二谁来填补。
不知道怎么了,黑崎闻奕刹那想到了她。
那个第一眼看见就会让他有异样感觉的女人,她冷漠中带着悲伤的双眼,他莫得心弦一动,轻易被挑拨。
而他爱的是春日,心里那份深深的感情,眷恋的不舍,都因为春日。
偏偏他又对她也有了这种不舍。
黑崎闻奕眯起眼眸,沉声说道,“这是我的事。”
“好。”陆小语硬声接话,又是问道,“那么盼儿呢?伊盼儿,你爱不爱她?”爱?爱她?
黑崎闻奕感觉前所未有的彷徨茫然,只感觉心好象缺了一口子,怎么填也填不满。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又想起春日病危的模样,记着她短暂的生命,随时都会离开这个世界,再也回不来。
他决然地否认,“不爱。”
陆小语不禁朝后退了几步,他的回答让她失望伤心,“原来是这样。”
“抱歉,黑崎先生,我突然到来打扰了。”陆小语要问的话全都问完了,她不愿意再多留,转身的时候,轻声说道,“治疗很有效,她恢复得很快。请黑崎先生永远也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永远也不要。”
“再见,希望你结婚快乐。”陆小语说完这几句话,掉头就走。
前方停着来时的那辆车子,引擎并没有熄灭。陆小语穿过了马路,拦了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黑崎闻奕只是站在原地,过了好久才回头坐回车内。
天空忽然飘雪,洋洋洒洒地飘下。
回到意大利之后,陆小语十分不开心。
别墅的第九层,司徒皇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她走进别墅。
门打开了,陆小语站在门口,瞧见他穿着黑色衬衣西裤等待迎接她。
陆小语一瞧见他,那份委屈一下子涌现,迈开脚步朝他奔去。
张开双手,紧紧地拥抱住他。
司徒皇伸手回抱住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好累。”她说了两个字。
司徒皇轻抚她的后背,沉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我的肩膀给你靠。”他加了个期限,“一辈子。”陆小语眼眶泛酸,点了点头。
眼看着二月也要走到尽头,冬天过去后,真正的春天又会在什么时候来临。
日子过得很快,一天又一天,眨眼到了三月。
意大利的三月,天气开始慢慢转暖。
而今年的小雨季节比较多,像是上天在哭泣。
好不容易天气放晴,又是周末,所以伊盼儿提出要去罗马走走,散散心。
自从接受治疗后,她就没有离开过这座庄园。
陆小语询问了杰穆斯,杰穆斯声称差不多已经痊愈,所以不会再发病。
只是需要按时服药就可以,并且可以出去散心。
陆小语听到了杰穆斯这么说,这才答应伊盼儿明天带她去罗马游玩几天。
三楼的房间,伊盼儿起得很早。
行李已经让人送上车了。
她换了干净舒适的衣服,轻薄也保暖。
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这些日子的治疗让她看上去消瘦了许多。
但是精神却很好,脸色也是泛着健康的红润。
只是有些时候,那么不经意间就会露出一抹神伤。
这些日子以来,她没有开口问过半句有关黑崎闻奕的事情,甚至连提都没有提到过。
她不提,陆小语当然也不会主动说。
况且现在,黑崎闻奕已经向媒体公布,他要与藤原春日结婚。
而且,婚期近了。
等到了四月,就是他们的婚期。
陆小语依然记得,曾经开过的玩笑。希望结婚的时候,她能当伊盼儿的伴娘。
只是她没有料到,他真的结婚,而新娘已经不是伊盼儿。
她这个伴娘,自然也不是了。
陆小语走进房间,轻声说道,“可以走了吗?”
“当然,你没看见我早就换好衣服了吗?”伊盼儿走到陆小语面前,亲密地挽住了她的手。
“你知道吗?依依快要生宝宝了。”
伊盼儿笑了起来,调侃道,“她这么我行我素,估计席耀司要惨了。一个老婆管不住,以后再加一个宝宝,更加管不住。”
“是啊,我也这样觉得!”陆小语赞同说道。
“我要当宝宝的干妈,谁都别和我抢,不用结婚就直接升级了!”伊盼儿嚷嚷道,“小语啊,你什么时候也和司徒皇生一个?”
“……”两人有说有笑地下了楼,坐着车子离开庄园。
她们前往教堂,这是伊盼儿想要去的地方。
近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她们才抵达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
透过车窗,可以瞧见传统建筑的圣彼得大教堂,长方形的教堂,整栋建筑呈现出一个十字架的结构。
伊盼儿默然无声,只是心里流淌过一阵涩味。
上帝知道,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
只是问候
圣彼得教堂,又叫作梵蒂冈圣伯铎大殿,全世界第一打教堂。
这是罗马基督教的中心教堂,欧洲天主教徒的朝圣地与梵蒂冈罗马教皇的教廷,位于梵蒂冈。
而梵蒂冈却是世界上最小的国家,位于意大利首都罗马城西北角的梵蒂冈高地上。
伊盼儿与陆小语两人下了车。
“两千年前的简单墓地,四百年后修建了一座长方形会堂,后来毁于战乱,一千年后尼古拉五世颁发重建命令……”解说员一口流利的 意大利语,虔诚低沉。
伊盼儿走向了正中央右边的圣彼得青铜像,此刻的她不过只是一个信徒。
伸出手轻轻触摸铜像,手指留恋过的刹那,铜像闪耀着金色光芒。
陆小语不知道伊盼儿心里在想什么,可能她在想他。
绝口不提,并不代表已经忘记。
如果换作是她,如果她的世界里失去了司徒皇,那么她也可能从此不再提起。
不要再说可以做朋友,深深爱过的人,怎么可能以朋友的心去面对。
教堂圆顶下是教皇的祭坛,用贝尼尼创作的青铜华盖覆盖着。
那扭曲的粗圆柱似的独特形状很引人注目。
夏眠的礼拜堂里有圣彼得的墓。
两人来到礼拜堂,双手抱拳衷心祷告。
耳畔传来孩童天籁般的吟唱,伊盼儿莫得心里一酸,睫毛轻轻颤动,她是如此相见他一面。
为什么他可以这样冷漠地对待她。
宁愿他们只是陌生人。
就算是陌生人,那么她还可以在人潮中和他擦肩而过。
但是现在,她竟然连见面的勇气也没有了。
她该怎么办,又该拿他怎么办。
陆小语睁开了眼睛,扭头望向伊盼儿,却发现她的脸上已经无声无息地流淌下两行眼泪。
顿时,为她的无声哭泣辛酸。
而自己只能静静地陪伴在她身边,再次闭上了眼睛,装作没有看见。
她不能告诉盼儿,他要结婚的消息。
那是怎样撕心裂肺的疼痛,连呼吸都像是窒息。
而陆小语心里却有一个念头,十分强烈。
她们在之后回到了附近的酒店,两人共用一间套房。
伊盼儿走进洗浴室洗澡,陆小语走到另一间房间,拿出手机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日本英皇财团总部。
电话被接通了,免不了与公关进行一番交涉。
“请转告黑崎闻奕,我姓陆。回执电话就是现在的号码。你可以不转告,可是后果自负。”陆小语简短地说完,却带着威吓的语气。
“小姐……”公关小姐刚要开口,电话就被挂断了。
陆小语紧握着手机,静心地等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忽然一阵振动,振得她手发麻。
陆小语急忙按下接通键,“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响起了男人的声音吗,陆小语却可以肯定,他不是黑崎闻奕。
陆小语双眸一紧,冷声问道,“你是谁!”
“陆小姐,你好,我是城源望。”怎么会是他!
“回执电话打来了,请问陆小语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城源望徐徐问道。
陆小语冷声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是问候罢了!再见!”话音落下,她直接按了挂断。
手机屏幕迅速切断了这一通电话,像是切断了最后的念头。
陆小语握着手机坐在了椅子上,她低下了头。
他连电话都不肯回执,他明明应该知道她为什么让他回执电话。
陆小语闭上了眼睛,身体靠向了椅背。
门被人轻轻地敲了敲。
“进来吧。”伊盼儿推门而入,她穿着宽大的浴袍,手中拿着干毛巾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长发。
她走到陆小语身边,瞧见她手中握着手机,忍不住调侃道,“是不是想你家亲爱的?好啦,我们明天就回去吧。”
“不是。”陆小语急急解释,却又只是淡淡说道,“只是一个老朋友的电话。”
“老朋友?”伊盼儿随口说道, 思忖着猜测,“难道是齐磊吗,还是姓唐的那位?”
“恩——”陆小语模棱两可地应声。
伊盼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自己的头发,默然走到窗前。
她望着窗外远远近近的教堂建筑,眼前却慢慢模糊。
哪怕是齐磊,哪怕是唐世风,都会在很多年以后还记得陆小语。
可是你呢,黑崎闻奕,你会记得我吗。
而远在地球另一头的日本
此时正是早晨,职员们陆陆续续赶到英皇财团上班。
公关小姐放下电话,十分为难。
她接到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电话是一个女人打来的。
她声称自己找奕总,还要让奕总打回执电话给她。
而且问题关键是,那个女人竟然直呼奕总的名字。
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那个女人感觉有些来头。
公关小姐没辙了,记录下那位小姐的电话号码,立刻上报了秘书。
立刻,电话被转接到总裁的秘书处。
秘书小姐得知以后,立刻记下了号码。
挂断电话,秘书小姐拿着记下号码的便利贴打算向上级汇报。
她刚走出办公室,就瞧见了城源望,开口喊道,“城源经理!”
“有什么事吗?“城源望笑着停步,扭头望向她。
秘书小姐走到城源望面前,将那张便利贴递到了他面前,如实说道,“城源经理,事情是这样的。刚才有位姓陆的小姐打电话到总台。她让我们转告奕总,让奕总给她打回执电话。您看……”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不用惊动奕总了。”
“好的,城源经理。”
等她死后
又过一个月,三月走到了尾声,马上就要迎来四月。
气温也开始慢慢转暖,不再那么阴冷。
春天似乎真的来临了。
这是周末的午后,夜御馆的常御殿,藤原春日正在小睡。
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随时随刻闭上了眼睛,就会有永远也不会再醒来的可能。
安睡中的她,是那样的怜人,连呼吸都透着点虚弱。
药物治疗已经没有办法控制病情,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没有办法继续控制。
医师们都说,她的日子是在倒数计时,能过一天算一天。
当病痛折磨的时候,藤原春日从来也不会喊一声疼也不会喊一声痛。
除非是真的疼痛到忍受不了,她才会倔强地皱眉,握紧拳头一言不发。
窒息的恐惧以及痛苦,让她濒临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悬崖。
每次都是徘徊在悬崖边,侥幸地存活。
幸亏她的精神以及意志都十分顽强,恐怕是在期待四月就会到来的婚期。
结婚那是每个女人的梦想。
特别是所嫁的人,还是自己所爱的人。
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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