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雪痕

    
    “大哥，我喊你大哥了！你下次能不能听指挥啊，你不要以为全杭城的警察就你厉害啊。”一辆豪华的越野路虎车内后座，一名五十岁出头的中年人，拼命抓着他那三寸短发，对坐在他边上的人吼道。
    “别喊那么大声嘛，还不是你下命令太犹豫了，反正人不是已经抓到了嘛。”坐在中年人边上的年轻人淡淡地说道。他叼起一根烟，用一次性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朝窗外吐出浓浓白烟。
    “我下命令犹豫？你放屁啊，我是为了全队的安全找想啊！你以为人人和你一样这么不怕死吗！”中年人越吼越大声，额头青筋暴起。过了一会他稍微控制了下情绪说：“叶东，你给我下礼拜滚去南区总部报道，上头已经批准了。”
    叶东转过头，黑色刘海下深邃的眼睛看向老庄，目光闪闪，锐利有神，这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
    “老庄呀，其实你很舍不得吧，肯定是上头让我过去帮忙。”
    庄正就像是被人揭穿了谎言一样，面红耳赤的瞪了他一眼道：“臭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啊，今天你把场面闹这么大，我要被上头骂死了你知不知道啊！”随后庄正重重的唉了一声转过头去，随后好像想起什么立马转过头看向叶东的腋下吼道：“你到底要把他的头夹到什么时候啊！”
    “嗯？哦，哦，哎呀，陈总，不好意思啊，把您给忘了。”一个光头，带着金项链，两只耳朵个戴着一颗较大的钻石耳钉，穿着一看就是知道价格不菲的灰色西装，下半身跪在警车里，脖子被叶东的手臂夹着，成了一个弓背形。而叶东好像忘了他的存在，把手直接放进裤子里，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在那抖啊抖。
    事情的起因呢，是一个叫陈总的人，陈总全名陈彪。原先是做毒品和自制武器生意。重案组跟了他三年决定放长线钓大鱼，终于捣毁掉他背后的庞大势力后，其实早可以将陈彪一并抓获，突然发现他还做人贩子的生意。
    而这人贩子可不是那种偷别人小孩的人贩子，他是专门抓路边的流浪汉为主要目标。一开始大家以为他可能还做人体器官买卖，和之前一样，警方跟了他一个月，发现他每次在东城区抓的流浪汉都会送到南城区的码头与人对接，而且看流浪汉的样子很兴奋也很配合，手脚并没有捆绑，甚至还给他理了发，还弄了一身行头。
    上头觉得这件奇怪的事情非同小可，因为查不到这群流浪汉被运往哪里，而得知了今天陈彪要出境，便立刻下达了逮捕陈彪的命令。
    下午三点，陈彪的两个小弟驾驶路虎在楼下等他。只见拉着两个大箱子和各种行李的陈彪下楼，警部断定今天就是他出境的日子，立马调动周围的警力出动逮捕陈彪。
    跟随在陈彪车子后方的便衣警员感觉到他们车子越开越快，觉得可能被发现了，立马请求增援。庄队正在思考在哪里设置路障，因为是在闹市区域，人流量和交通量较大，正在焦头烂额拿不定主意时，对讲机传来匆忙的声音：“庄...庄队，东哥冲进去啦！”
    庄正听见他喊东哥，大脑瞬间紧绷，大声问道：“叶东？什么意思？说清楚！”
    他立马转头看了一眼指挥车上的无人机监视显示屏，发现陈彪的车子扭来扭去，已经撞了十多辆车了。
    “东哥从陈彪车子的挡风玻璃正面撞进去啦！”
    庄正立马抓起外套从厢型指挥车跳下喊道：“快！去现场！”距离现场只有一公里，还不算太远。
    这疯子又来了，他就是一头管不住的疯狗！庄正心里暗骂道。
    现场十多辆车连撞，支离破碎，满地都是汽车玻璃碎片和零件。庄正等人一下车就开始救援，索性发现无人重伤和死亡，都是一些轻伤，庄正看见十字口红绿灯柱子，陈彪的路虎车已经一头撞在了信号灯柱，右边车窗挂出一只手，正很有节奏的拍着车门。
    庄正当时暴跳如雷，准备冲上去劈头盖脸的把他全身骂个遍，但走到一半看见大型十字路口对面聚集了很多小黄点，仔细一看是一大群戴小黄帽的小学生，估计学校组织去公园游玩，此时那群小学生已经被受惊的老师们围在了身后，而小学生像是在看动画片一样兴奋的喊叫着。
    庄正火气顿时瞬间扑灭，他踩着玻璃碎片，走过去看着里面人，已扑灭的怒火瞬间又燃烧了起来。
    年轻人二十八岁，眼眶深邃，各五官非常精致，一头黑刘海已经越过眉毛，翘着个大长腿，腋下夹着某个人的脑袋，哼着小曲看着十字路口对面的小学生。
    一顿怒骂之后，庄正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说：“她的孩子在那所小学上学吧。”话说回来，如果没有叶东这次的行为，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走了。”叶东没有回答，松开手臂，发现陈彪翻着白眼晕了过去，打开车门拽着他衣服后的领子就这么拖了出去。
    庄正轻轻地摇了摇头，也没再说什么，他从小看着叶东长大，太了解他的性格了，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不对任何人说。
    东区警局内，人们收拾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听说已经将陈彪抓获，大家并没有松了口气，这可能只是个开始。
    “东哥，去医院检查下吧，我感觉你肯定是伤哪了。”一名娇小的女警员，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面前挺拔的人。
    “没事。”叶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真是的，说什么你都不听。这医院就在后面，你两步路都走不了啊？”
    “好好好，下了班就去。对了，陈彪招了吗？”
    “估计得耗个几天吧，哦，不和你说了，我得把文件交上去。”说完转身跑上楼。
    叶东的手机在裤子里振动，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发消息的人名叫周婧，上面留言写道“真的谢谢你。”
    愣了许久，他轻声自言自语说了声“不客气。”他没有回复消息，而是关上了手机。
    局长办公室内，一名肥胖上了年纪的人靠在座椅上看着眼前的人。“这么说，那些流浪汉在南城区码头被运走之后，因为海上的烟雾，就再也追查不到了，而这个烟雾却是人为的？”
    庄正拿起一旁地上的黑色塑料口袋取出一把类似手枪的东西放在了桌上，“林局，这个东西，是他们自己制作的。”
    林局坐起身子，拿起了来左看右看，“这不就是信号枪吗？”
    “对，形状是差不多，但它的作用是发射自制烟雾弹，他们每次接走流浪汉后就会朝海上发射大量的烟雾弹。”
    林局揉着太阳穴，“海警也寻找了半个月，海面上根本没有落脚点。边防海军也说了，根本就没有可疑船只出现在雷达上。”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撬开李彪的嘴。”
    “这件事情你们要抓紧了。对了，叶东那小子让他明天就去南区总部。”林局喝了口茶，瞥了一眼庄正。“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借用几天而已。”
    “知道了。”庄正看了眼手表起身说道：“我去趟审讯室。”
    林局不耐烦的对他招了招手。“急什么，还没说完呢。”
    庄正愣了一下，随后坐下。
    “是你求我去调查的事。”林局说。
    “怎么样？”庄正有些激动的问道。
    林局叹了口气道：“还是那样，来来回回查了半年了，根本一丝线索都没有，孤儿院的人只说当年在门口听见了婴儿的哭声，篮子里写着这孩子的名字，周边的人和店铺也询问了个遍。”
    “真是一丝线索都没有吗？天底下什么人会将自己亲骨肉遗弃。”庄正挠着后脑勺。
    林局注视着庄正，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庄，这件事听我的，算了，别查了，顺其自然吧。是你把他抚养长大的，而且你不是从小就和他说了你不是他亲生父亲吗，他也没有很在意，这不就行了吗。”
    “可是...”
    “别可是了，你身体的状况应该如实告诉他才是。”
    “这件事还不是时候。”庄正快速站起身，“你还是得替我保密，走了。”
    “唉，你多注意身体啊。”
    庄正走出办公室后，林局眉头拧了起来，闭上眼睛想了许久，他拉开抽屉，拿起里面一份报告。
    报告里写着：叶骏生，男，已故，享年31岁，东南军区特战旅，在执行一次秘密任务中牺牲。王依玲，女，现40岁，现在在上海经营一家小酒吧维持生计，年轻的时候在夜总会做陪酒小姐。以上两人经过仔细鉴定，和叶东属于亲子关系。
    叶东双手抱胸看着审问室玻璃里面的陈彪，此时他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嚣张，正瞪着眼睛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叶东一直凝视着陈彪眼神，这种眼神可不像即将到牢里坐一辈子的那种恐惧，就好像马上他就会被什么人杀死一样。
    叶东环视周围，他心里开始不安了起来。他转头看向那名做笔记的人。
    “今晚值班的人有多少？”
    “十多个吧，怎么了？”那人放下手中的人笔抬头回答。
    “哦，嗯，没事，随便问问。”说完叶东走出了审问室。
    他从口袋掏出烟叼在嘴里。心想从东城区到南城区码头二十几公里的路程，把流浪汉送上船后发射大量的烟雾，知道我们在跟踪他们？但从跟踪陈彪小队的人口中得知，他们表现的很放松，如果提前知道警察在跟踪，肯定会慌张，这种放松的态度是装不出来的。
    叶东停下脚步，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把人从东区送到南区码头，烟雾弹的作用而是迷惑。他锐利的双眼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突然，他嘴里叼着的香烟被一只纤细的手给抽走。
    “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一个柔和清脆的声音响起，她有着一头黑色短发，空气刘海的下面是一双晶亮的眸子，圆圆的轮廓，五官属于耐看可爱型的。
    叶东盯着她，愣了一会，“学姐，你好像又漂亮了。”
    苏墨双颊泛起红晕，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少贫嘴，和你说正事，庄队说明天让我和你一起去南区总局。”
    “不是说下礼拜吗？”
    “没办法，总局那边好像很着急。”
    叶东叹了口气，“好吧，应该还是去调查南区码头的事。”
    苏墨歪头皱着眉头说：“这件事情我感觉挺严重的，一个月之内已经有五十六名流浪汉不知去向。”
    “不出预料的话，应该是人体器官买卖。”
    “我一直认为是器官买卖，因为真要追究他们的价值，只有身体的器官了。”
    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走出来两个人，看他们脸上不是很好。
    叶东上前问道：“怎么样？”
    那两个人其中一人插着腰，眉头拧在一起，摇了摇头说：“两小时了，只问出那群流浪汉的价钱，买家的消息他一口咬定说不知道，你猜那群流浪汉一个多少钱？”
    叶东回想起之前的汇报，流浪汉表现的很兴奋，而且还有一身行头，他伸出一根手指头，“一百万？”因为他以前破过类似的案子，人体的心脏在黑市里最高卖到八十万。
    只见那人摇了摇头伸出五根手指说：“五百万。”
    叶东沉默了，默默地算着，五十六名流浪汉如果是这个价钱的话，实在是太奇怪了，这可已经是过亿的交易了。
    半响后，叶东转头看向苏墨，“这可能不是人体器官买卖，这样的价位行不通。”
    苏墨也陷入了思考。叶东大脑在飞快的运转，但还是什么也想不出什么来。
    “放心吧，今晚还要继续对陈彪施加压力，应该会问出点什么来的。”说完拍了拍叶东的肩膀，两人就走了。
    “一起吃个晚饭吧。”叶东扭头对苏墨说。
    “好。”她点了点头。
    就像警校时期一样，苏墨从来都没拒绝过叶东的邀请，不管这位学弟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不会拒绝。其实叶东也早就知道她对自己有着某份感情。但无奈，叶东中途也谈了几个，他感觉自己内心已经容不下任何人，虽然他也很喜欢这位学姐，但一有这种想法他就会对自己说：绝对不能和苏墨学姐去探索属于他们俩的未来，这样做只会伤害她。
    因为某个人，只要她一出现，叶东的磁场就会彻底混乱，那个人是属于他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