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周天熠就把代为统帅湖畔营地的岳恒远唤到了主帐中做了一番交代。
原本虚海祭礼结束,从西南、西北军中抽调出来的精锐应该回到军中,但介于京周起伏不定的局势,周天熠还是给自己这方多上了一道保障。他要求岳恒远率领大军到四方中部的军田中去帮忙耕种,对于所有从京周来的命令都缓着执行,能拖着就拖着,而同时,也要做好随时疾行京周或者西南、西北的准备。
岳恒远跟随周天熠不是一天两天,当即就明白过来身前人的想法,领了命下去办得果断,心中甚至还有隐隐的激动。殿下退让了那么久,终于,不愿意再让了。
周天熠跟了大军一段就分道了,带着近旁的人轻装策马往京周赶。
楚湮擦了把额头的汗,他自启程起一直表现得不安生,这会儿又朝天看了看,心思沉沉,比他领先半个马身的秦风察觉到他的异常,拉了拉缰绳缓下速度,侧头问道:“楚湮,难道是天象有异?”楚氏能观天,通人相,会算命,只是极少显露罢了。
“表哥……”楚湮犹豫,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我还不是很确定,但是……”他指了指头顶,白色的长虹划出一道弧,穿日而过,楚湮沉声说道:“已经春天了,春天是不会出现这种天象的。表哥,这是祸国殃民的大凶之兆。”
秦风一愣,白虹贯日,奸佞当道,危及社稷,他看向在最前方的周天熠,“难道……”殿下会遇险,或者会听信谁的谗言?
楚湮从秦风的表情里,猜出了他没说出来的话,他摇摇头,压着声音回说:“殿下未行天祭,还不能算作一国之君,该是在京周的那位身边……有了小人啊。”
听到不是周天熠这头的问题,秦颂稍稍放松,但紧接着,楚湮就提起了秦颂,“其实表妹她……”他为难地望着秦风,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开口,然而秦风等他的下文等得焦急,楚湮吸了口气放平心态,从头说起,“去年表妹随殿下至豫岩,爷爷悄悄为她算了一卦,她……她的命相不清,什么都看不出来。出了虚海之后,我瞧着天象有了些许变化,便也为她算了一卦……”
“怎么说?”秦风急切追问。
楚湮闭了嘴,一阵静默,再开口,只有三个字,“是死相。”
秦风怔住了,回神一把抓紧楚湮的小臂问道:“你确定吗?”
小臂上被施加的力道疼得楚湮以为骨头断裂,但他顾不得自己,望着秦风认真说道:“命危矣,殿下对表妹那般爱重,我……我没敢与他说起。”
秦风松手拍了拍楚湮的肩,又沉默地向他点头,表示知晓,转身没再多言。
两人因了说话,落下其他人一段距离,秦风扬鞭跑到队伍的中间位置,提醒众人注意安全,小心行路。
周天熠对四方的地形熟悉得很,除了必经的大城小城,其余路上几乎都是在抄近道。
又一日清晨,一行人出城进山,恰好又要经过一段人烟稀少又险要的小道。
停下来喘口气的间隙,沈不闻左右看了看,四周寂静到似有一股肃杀之气,而其他人的面色都不怎么好,他随口开了个玩笑,“我今天这眼皮老跳,不会要出什么事儿吧?”
“庸医,你胡说什么!”楚湮冷眼扫过去,骂着打断了他的话。
沈不闻惯常性地想要反驳,然瞥到楚湮的脸色,就张口结了舌,一直面色红润的小胖子,现在竟是毫无血色,从眼神到心神都显出不安与不宁,他走近他,一把抓起他的手腕把脉,“你没事吧,还没怎么热就出了这么多汗?”
“放手放手,我能有什么事?”
“你不会做了什么亏心事吧?紧张成这样?”
“你才做了亏心事呢!”
……
听着两人的争吵,周天熠下意识就又把周围观察了一遍,崖陡、林密,更有无数窸窸窣窣的声音混在风声里向这边袭来,他心口一滞,马上反应了过来,来不及打暗语,他只能大喊一声,“有敌来犯!”
话音未落,密林中就跳出来十几个黑衣人,周天熠即刻提剑挡在眼前,一脚踢开第一个朝他刺来的黑衣人后,双方战了起来。
一波又一波的刺客从林中跃出,仿佛无穷无尽,周天熠几人只能以防守为主,耐心等对方露出破绽,然后一招毙命。狭窄的小道上战成一团,到处都是刀剑碰撞的声音。
秦颂一直都是机灵的,一行人中只有她不会武艺,没有防身自保的能力,所以一打起来,她就找了块上凸下凹的大石头,小心地躲在石头中间,毫不引人注意。她成不了其他人的助力,但至少,不能让人为她分神。
苍翠矮木丛中,忽然现了一个森冷的箭头,上瞄又下瞄,最后对准了造型奇特的巨石下那一抹清浅的水色。
秦颂咬着牙,不敢喘息,更不敢动弹,她这位置有视点死角的意味,只有踩对点,才能看到她,而刺客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小道上,只要不出意外,她就是安全的。
倏地,秦颂感到背后一阵凉,她心跳得厉害,忍不住转头朝后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对准她的箭头,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瞬间惊慌失措,上下左右,根本找不到一个位置足够她躲过这支冷箭!
下一刻,箭头就朝她飞驰而来了,再下一刻,有人挡在了她身前。
“天熠!”
中了箭的周天熠倾身倒去,他持剑用力一撑地面,借力回身向那冷箭射出的方向丢出一柄短匕首,矮木丛溅血,有拿着小弓弩的黑衣人尸体滑下山坡。
“天熠,天熠!”秦颂早就顾不得躲藏了,直接跑了上去托着他的后肩,使他顺势往她身上倒,箭尖上涂了毒,还是剧毒,周天熠向上瞥了一眼,看到秦颂没事,就昏过去没了意识。
秦颂除了不断唤他的名字,让他留存一点可能的知觉,什么都做不了。
打斗中的其他人注意到周天熠这边的状况,也是焦急地想要脱开身,但刺客数量实在太多,他们只能一边打,一边移着步子慢慢朝周天熠的方向靠近。而袭击的黑衣人在看到周天熠中箭昏迷后,也开始慢慢撤退,目的达到,恋战只会暴露自己。
沈不闻是第一个冲到周天熠近旁的,他一看周天熠发青的面色,就让秦颂给他搭个手,一起为周天熠翻个身,毒箭扎进了周天熠左边的背上,他直接撕开了他的衣服,“这、这箭哪里是淬的毒啊,简直是放了一瓶毒药进去!”周天熠的半个后背都黑了,且这小小的弩箭与普通的弓箭不同,箭矢没有贯穿到前胸,而是没入了身体里。
“麻烦了。”沈不闻嘀咕了一句,要取出箭矢,就必须破开皮肉,依着殿下现在的身体状况,动了刀就是大出血,怕是会因失血过多而丧命,然而,若是不取箭,那几乎灌了一瓶毒药进去的箭矢也会让殿下在短时间里因毒致命而亡,“这到底是什么人,想出这种阴狠招数!”
“不闻哥哥!”在尸体堆里找到药箱的沈素钰连忙把解毒的药丸递给沈不闻,沈氏的解毒丸,可以解平常百毒,便是遇到少见的,也能暂做缓解,“应该够殿下撑到下个小镇。”
喂周天熠服下解毒丸后,沈不闻和沈素钰对他做了临时的包扎和固定,刺客只盯着他们的人,没有伤到被惊吓后跑远的马,现在吹个口哨,应该还能把马唤回来。
“走,那个镇上有我家私宅,我们赶紧去,救人要紧!”秦风对这一带也熟悉,马上建议道。
到小镇已是入了夜,在镇上秦宅最大的院子里,沈不闻正在寝房内给周天熠动刀,少有的,他让沈素钰呆在一边给他打下手,秦宅的侍人不断拿着热水和细布进出寝房,清水白布进,血水红布出,看得人心惊。
为了不影响沈不闻和沈素钰的救治,其余人抑着焦虑,立在寝房外的庭院里等待。
王璀之不断拿玉扇拍着自己的手心,时不时就看一眼寝房,险地多伏击,他早该考虑到的,怎么就任周天熠全程抄近道走呢!
“你清醒一点,急着回京周,都忽略了这种可能。”秦风扯了一把王璀之,妹妹秦颂还晕在他怀里,他做不出幅度太大的动作。
王璀之叹了口气,又看向秦颂,苦口道:“你倒是把这丫头带去安置好啊,她醒来看到这进进出出都是血,还不给吓死啊!”
秦风不觉妹妹会被这样的场面吓住,摆手道:“不用,打晕她只是让她冷静,她马上就会醒了。”
亲哥总比他更了解秦颂,王璀之也不好再多言,又望了眼灯火通明的寝房,压着怒意说道:“周天磊等不及了,去年是祁妃娘娘,最近是天和跟天慕,现在是天熠自己了。”他气得急,连一声含蓄的“那位”都懒得称呼了,又怒又悔发泄道:“他是觉得我们不敢拿他怎么样吗?他以为他那个皇位是怎么得来的?我当初就不应该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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