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忘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呆呆地一动不动,直到袖子又被拉了拉,才回了魂。她的目光移向床头,周天熠微睁着眼,对着她虚弱地扯了几下嘴角,是醒了。
“天熠!”她拉回被拽在他手心的袖角,一步跨到床边,扶住想撑手起身却起不来的他,“渴了吗,还是饿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不等周天熠回答,秦颂就急急向门外唤道:“月笙,殿下醒了,快去请沈大夫和素钰姑娘过来。”
周天熠靠在秦颂身上,张口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他只能转头看向不远处桌上的水壶,秦颂顺着周天熠的目光看去,即刻会意,他是要喝水,她拿过床边的靠枕、长枕垫到他身后,安置妥当后才去桌边倒水。
因为周天熠随时都有可能醒来,所以自住回昭王府起,秦颂便吩咐侍人定时给屋里备温水,一旦凉了,马上换掉。
茶杯递到周天熠嘴边,他本想自己抬手接,不想躺了这么多日,四肢也都没了气力,只能任由秦颂喂他,温水润了口,他终于轻呵着唤了身边人一声,“秦颂……”
大门“哐当”作响,揣着药箱的沈不闻来了,他踢到了门槛,踉跄了几步才稳住重心,在进里间之前,他扶着屏风深吸几口气给自己缓神,紧接着,沈素钰也进屋子了,“殿下醒了?”
秦颂给两人让出身,沈不闻首先给周天熠把了双手的脉,确认脉象平稳后,就开始做身体上的检查,已经愈合的伤口没有恶化,手脚有知觉,其他各处也是安好,沈不闻大喜,“殿下没事了,接下来只要好好调养,就能恢复如初。”
秦颂松了口气,放下心,沈不闻直接去外间开药,而沈素钰则行了一礼,说道:“殿下如今的身体只能慢慢进补,先前的流食太稀薄了,我马上重新准备。”
“钰儿钰儿,你出来,来看看我这药方行不行?”沈素钰还没来得及退出里间,外间里开完了药方的沈不闻就急着要她过去,与周天熠伤情有关的每一件事,他都会谨慎对待,确保万无一失。
寝房的大门一开一阖,沈氏兄妹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周天熠和秦颂。
秦颂没有马上坐回床沿,而是就站在一步之外,不断抿着唇隐忍情绪,晶亮的眼眸里有自责,有喜悦,有委屈,周天熠比初醒时更恢复了点精神,他嘴角一扬,轻抬小臂向秦颂招了招手,“过来。”
他的声音低哑轻慢,几乎只有气没有力,但就是驱使着秦颂走近床榻边。
秦颂赌气似的霍然坐在床沿上,抢在周天熠再开口之前,又怒又怨又气地问道:“你为什么要给我挡箭,我不在了不打紧,你要是不在了,其他人怎么办?你知不知道,这段日子,我们、我们,我……”
她抬手就想向周天熠捶去,可手停在半空中,只能放下,他还受着伤,因为她才受了这样的重伤……秦颂手背遮眼,低头不让周天熠看到她现在难看的表情。
“我不是好了吗?”周天熠费劲地抬起手,想圈着秦颂,可他无力起身,手臂也绕不过秦颂的后背,只能落在她的肩头,轻拍着安慰道:“过去了,已经过去了。”
秦颂一甩胳膊,周天熠拍到实处的手掌忽然落了空,又轻哼一声,侧了侧身子不理会他。
安抚不成,周天熠马上换了计策——骚扰,他拽起身前女子的袖角,拉了拉,又拉了拉,让她不注意他都难。
“你干什么呀!”秦颂耐不住,抬手就想拉衣袖,拉不动又加了手劲,袖角是扯回来了,同时响起的还有周天熠闷声的哀嚎,秦颂一惊,忙回过身询问,“是我碰到哪里了吗,难道是牵到伤口了?”说着,探身就要扯开周天熠的衣襟查看。
“哎哎哎?”周天熠惊讶于秦颂脱他衣服的熟练动作,意乱间捉住了她的手,笑道:“这就心急了?”
话一出口,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暧昧起来,秦颂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想缩回手,却已经被周天熠拉着按在了他的心口,衣襟敞着,肉贴肉,明明是正常的体温,她却觉得这胸膛滚烫无比,并且这热度还在一点一点顺着她的手臂爬满她的全身,“放开!”
秦颂不敢太用力,但不用力又挣不开,她的脸现在一定可以滴出血了,但周天熠就是浑然不知般眼神灼灼盯着她看,僵持了小半晌,秦颂妥协了,低声软语央着他示了弱,“我、我不闹了。”
周天熠一笑,即刻松开了手,正正经经回答起最前面的问题,“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哪里有时间考虑这么多,况且……”他的目光落到秦颂在他看来是弱不禁风的身板上,“况且这毒箭若是扎你身上,你的小命肯定不保了,我才二十一岁,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了鳏夫。”
“竟说胡话,你还是躺着安分!”秦颂白了病床上的人一眼,吵也吵过,闹也闹过,喜悦也平复了,叹了口气,她一脸无奈地对着周天熠,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没有说胡话。”周天熠沉下脸,目光放远淡淡地说道:“那个时候,真的只是想着不能让你死罢了。”
“你……”秦颂气得又扬高了声音,但只说了一个字就息了鼓,她低着头自言道:“你就没想过,你不在了,我也会跟着你去的呀。”
周天熠禁不住笑了几声,秦颂的话让他感动又心动,这是生死相随,然而……
他抬手抚上秦颂的脸颊,觉得不够,又捏了捏,肯定而笃然地说道:“你不会,我留下这么大个烂摊子,你总是会帮我收拾一下的。”
秦颂恨着一张脸,咬牙怒瞪周天熠,打他,她心疼,骂又骂不出口,无计可施,此时此刻,周天熠这张俊逸的脸,在她看来,写满了“可恶、可恨、可耻”。
“熠儿。”寝房的大门被推开,祁妃的声音自外间响起,秦颂一惊,连忙摸了摸脸整理自己的情绪,待到祁妃步入里间时,她已经恢复成了柔和的模样,起身行了一礼,把床榻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母妃,我没事了,不用担心。”周天熠缓着声音,说得真真切切,希望这样能让自家母妃少一点担忧。
“哎呀,醒了就好,沈家小子和丫头来看过了吗,怎么说?”祁妃摸了摸儿子的脸,少有的,心情不加掩饰得全然表现了出来。
沈家小子和丫头?这个陌生的称呼在周天熠的脑子里转了一圈,他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沈不闻和沈素钰,看来他受伤昏迷的这段日子,沈氏兄妹得到了母妃的信任,他如实回道:“沈不闻说,只要好好调养就能恢复,素钰姑娘说我现在身子弱,进补也得慢慢来。”
“好好,听大夫的。”
秦颂欣喜于祁妃与周天熠母子间能有这样趋近于寻常家庭的相处,她在祁妃身后,用口型唤着周天熠,悄悄指了指外间,床上的人不着痕迹点了点头,秦颂轻而缓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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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熠醒来,所有人心里最大的石头是落下了,但各方形势依然严峻得很。王璀之和秦风没有马上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倒豆子一样倒出来,说得最多的,还是让周天熠多休养,不要操太多的心。
但周天熠哪里闲得住,他昏迷了这么久,对现在的情况就是眼前一团黑,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让人不安的。他的记忆止于回京途中受袭而秦颂被冷箭瞄上的千钧一发之时,也还记得三哥和六哥受了伤中了毒昏迷不醒,还有就是王君若陆陆续续从九绕传回来的,关于晋王、秦王还有天瑟的消息,其他的,就什么也不剩了。
听沈不闻说,他昏迷着的时候,秦颂为了唤醒他,什么都与他说,里边就包括公务汇报,可他仔细回想了下,朦朦胧胧间确实听到过什么声音,但那就像做了一场梦,所有的一切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等梦醒了眼睛一睁,就都不记得了。
这日下午,周天熠看着窗外阳光明媚,想着要到院子里吹吹春风,然而他才扶着墙挪到隔断处,就被端着茶水进屋的秦颂撞了个正着,两人四目相对,周天熠别开视线,心虚。沈不闻给他放的话是,旁边没人的情况下,不能一个人乱跑。
千叮万嘱下,他安分地在床榻上躺了几天,然后到了今日……憋不住了,于是很不幸地……初次“作案”就被抓了个现行。
他以为秦颂会责备他一顿,不想来人把水壶往桌上一搁,直接步到了他身边拉住他的手臂,“使得上力吗,我扶你吧?”
“好。”
大伤初愈,昏迷那么多天,期间又只能靠流食维持,周天熠下了床榻后最明显的感觉,就是双腿完全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每走一步,都觉得腿骨要折断了。秦颂扶他走出这么大的寝房不容易,他也不想累着她,只在门前的小院里转转,吸几口春风,嗅几缕花香。
周天熠坐在石凳上,闭目享受着融融的暖阳,忽然眉心蹙了一下,侧头问道:“前院怎么这般吵闹?”和煦的春风中夹杂着一阵又一阵的嘈杂,听得他烦乱,他的昭王府从来都是安静的,这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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