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伯母好!”韩恕之在心里默默的腹诽:“看来传说真的不可尽信,当年名动凤麟国,让周边国家闻风丧胆的季侯爷,怎么有点……二。”
他这内心独白,若是让季枭寒听了去,只怕他这辈子要后悔。
听他在伯母前面加了个季字,季枭寒可算是满意了,他背着手,沉稳点头。
终于有了一丝季枭寒当年的样子。
苏染霜给韩恕之看过病症后,温柔的问温白芷:“若是你,你打算怎么处置?”
“我原是想用青蒿配使君子还有马齿笕熬制汤药。“温白芷恭敬的说出自己处置的配方。
苏染霜沉吟了一下问:“理由呢?”
“使君子能杀虫治疗腹痛,青蒿能清虚退热,而马齿笕护肝。”温白芷将自己自己开药方的理由告知。
苏染霜听后,点点头说:“这样处置是没问题的,但是再加一味药,鹤虱。”
“娘亲,为什么要加鹤虱?”温白芷不解的问。
苏染霜道:“你开的药方的目的药效都在肝腹,你是根据病人血液变化,还有脸色判定病在肝部,可事实上这能要人命的病,所病变的地方,不仅仅是肝脏,家鹤虱可杀五脏虫害。”
“是!”温白芷默默记下来,然后道:“娘亲,我想让他留在这里治疗,若是有效,我再出去给那些人治疗。”
“你一向对你的医术很有自信,今次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畏首畏尾了?”温白芷的医术确实不错的,她开的药方也没问题,苏染霜让她加一味药,只是为了加强药效,她直觉温白芷有事。
季枭寒一听苏染霜分析,立马护犊子的说:“风月关的那些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温白芷摇头说:“他们才没有欺负我呢,只是我自己觉得爹爹娘亲在风月关人的心里是神一样的存在,我不敢破坏你们在那里的名声。”
“我女儿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破坏爹娘的名声,再说了,名声这种东西算什么,只要我女儿开心,爹爹才不在乎这些。”季枭寒可谓是宠温白芷深入骨髓了。
等等……
季枭寒忽然疑惑的回头看温白芷:“你说,他们都认识你?”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虽然温白芷也时常去风月关,可都是旱魃随行,从来季枭寒与苏染霜都不曾露面,那些人怎么可能知道她是谁的孩子?
苏染霜:“……”果然关傻了。
温白芷也是一脸“爹爹你傻”的表情,无奈的说:“我去到府衙,那些官员全都恭恭敬敬的对我行礼,他们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他们对我的尊重是因为对爹爹娘亲的尊重。”
“可是我们没有出现过,他们怎么能认出来你是我家孩子?”季枭寒还在执着这个问题。
太久没动脑子了,好累。
韩恕之被季枭寒逗乐了,他道:“世伯,当年那场大火,了解您的人都不相信您葬身火海,跟您朝夕相处的风月关的官员自然也不信,皇上也不信,只是您这些年再没出现过,他也不好再追究这件事,可是温大夫的五官完全承袭了您与季伯母的优点,他们明白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她的身份。”
“那……你觉得芷儿好看不好看?”季枭寒杀气腾腾的问,旱魃也用包含杀气的眼神看着韩恕之。
韩恕之:“……”他今天要是不说话,只怕有点麻烦。
听季枭寒这样问,温白芷第一个不答应,她叉腰道:“季老头,旱老头。”
呃……
两老头备受打击,在温白芷面前怂兮兮,可转眼看韩恕之的时候,眼神又开始杀气腾腾。
“美!”韩恕之无比真诚的道。
哄!
温白芷瞬间脸红,她跺着脚道:“娘亲,我不理季老头了。”
然后回屋去了。
“她不会迷路么?”韩恕之有些担忧的问。
于是,就连那群小的,看韩恕之的眼神都透着深意。
这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
“看到最高处那阁楼了么?”苏染霜指引韩恕之看过去,果然韩恕之看见一座十分精致的阁楼,阁楼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夜里看上去,像星星一样,轻纱漫舞,很有韵致。
韩恕之笑道:“季伯父真宠温大夫。”
苏染霜看韩恕之的眼神柔和,跟这群一天完全不用脑子考虑事情的人在一起待久了,她都快忘记当聪明人的滋味了。
翌日。
韩恕之作为军人,习惯早起锻炼,谷中没有趁手的兵器,他便在院子里面拿少年们练功的棍子练习,过了没多久,就看见一群群龙无首的少年冲远处的迷雾中跑出来,到院子后,一群人东倒西歪,全瘫在地上。
韩恕之挑眉看着众人。
韩恕之的堂弟,韩天佑跟画心的儿子,这一群孩子中最大的韩愈摆摆手道:“哥,我们已经不行了,先缓缓再问成不?”
“我很好奇,你们是去干吗了?”韩恕之也没打算放过他们。
韩愈道:“半夜被打起来,带着弟弟妹妹跑步,我们已经在谷中跑了十圈了。”
“没人监督,你们何必这么认真?”韩恕之坐下来,笑看他这小弟弟。
韩愈捂脸:“我也不知道啊,他们明明都在睡觉,可只要他们起床一看,就能知道我们有没有偷懒,要是偷懒,他们接下来的惩罚更重。”
呵呵!
韩恕之笑了,“我看季伯父跟旱魃前辈都是很厉害的人,他们……他们都不练功的么?”
“我爹?”季枭寒跟苏染霜的大儿子季云修冷笑。
“我爹?”旱魃跟小芳儿家小橙子也在冷笑。
而后,两人异口同声道:“他们不睡到中午吃饭前,是不会起床的。”
好吧,自从来到这霜夜阁,韩恕之觉得再奇葩的事情在这里都好像是理所当然的。
“那……你们的大姐呢?”韩恕之刚问完,那群猴崽子就噢噢噢噢起哄。
“瞎起什么哄啊都?”韩恕之一巴掌拍在韩愈脑袋上,不许他们起哄。
“其实,大姐很好哄的,只要说她医术高明就行了,还有……大姐是个习武怪,任何招式,师父只要教一遍,她立马就能学会,还能加以改良,让那功夫更好用,大哥,你要是想追大姐,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挨打很丢脸的。”韩愈拍了拍韩恕之的肩膀,安慰道。
韩恕之:“……这,这都谁教你们的,乱七八糟。”
“我爹!”估计,这谷中除了韩天佑,也没人会这样教孩子了。
那群猴崽子休息够了之后,全都站了起来。
韩愈一声令下,一群人各自散开,顷刻之间,校场上空无一人。
这又是什么鬼?
韩恕之看着空无一人的校场,对这个地方更加迷了。
须臾,韩愈的声音从校场边上传来,他无奈道:“小橙子,你每次都这样,我都不用脑袋想,就知道你会在哪里。”
“哼,生气,凭什么他们大人不用费脑子,却天天让我们操练,躲躲藏藏算算计计,还不如打一架痛快。”是小橙子的声音没错,这个小橙子,倒是没学到她父亲分毫,把她母亲学了个十成。
韩愈无奈道:“用大伯的话说,他们用脑子的时候过了,现在他们该养老了,滚去校场等着吧你?”
说罢,小橙子被丢出来,姿态不是很雅观的落在韩恕之面前。
韩恕之:“……”
彼时,一个白色身影仙气飘飘的从最高的阁楼上飞下来。
看到小橙子,温白芷无奈的笑:“小橙子,你又是第一个出局的。”
“我很想知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韩恕之扭头问温白芷,却在看见温白芷时,移不开眼。
温白芷没发现韩恕之的异常,只道:“爹爹说,将来我们都是要去江湖历练的,去风月关治病,是我的第一次历练,他们年满十八后,也会被丢出去,爹爹怕他们没法活着回来,便让他们学习谋略,在校场周围,是一座迷宫,在迷宫里面,最后一个走出来的,就是今天的胜利者。”
“奖励什么?”韩恕之本能的问。
温白芷笑得无比甜美:“奖励娘亲做的鸡腿。”
噗……
韩恕之无言以对的喷了,果然能住在霜夜阁的人,都不是一般的神经病。
不过,反过来想想,韩恕之又不得不佩服季枭寒的深谋远虑,孩子大了总要离开,若是都像温白芷一样出去闯江湖,只怕危险,将他们丢在迷宫学习战术,不但能让他们更加默契,还能让他们去到江湖,不至于被人欺骗。
想到自己的人生,韩恕之便有些悲凉,他道:“小时候,与母亲生活在城西,自古城西多浪子,三教九流都住城西,为了不被人欺负,我需要做的努力比任何人都多。”
他虽然没说,但是聪明如温白芷却想得到,他在怪罪韩综。
“你病发那日,韩叔叔很紧张的问我,能不能治,还求我一定要治好你,他是爱你的,只是他不懂得怎么去表达对你的喜欢跟在意,芳姨跟我说过,爹爹以前也不懂得怎么爱我娘亲,很多很多年后,他才学会,其实你也爱韩叔叔的,可你若是想要很多很多年后再学习,只怕时间等不了你长大懂事。”温白芷如此说。
看着温白芷温润的侧脸,韩恕之眼神渐渐迷离。
“恕之大哥,我大姐好看么?”小橙子蹦跶过来,鬼灵精怪的问。
韩恕之看得痴了,竟情不自禁的点头。
什么?
温白芷怒然回头看着韩恕之,号称京城大营混世小魔王的韩恕之吓得噤若寒蝉,头点到一半,再也不敢往下点。
噗哈哈哈哈哈……
小橙子笑到肚子疼。
韩恕之侧过头去,做了一个悔恨不已的表情,他怎么就情不自禁了呢?
“我是说,他们怎么都还不出来?”韩恕之转移话题,淡然的问。
温白芷性格大气,韩恕之不再提及,她也不追问,只笑着说:“季云修跟韩愈两个猴精,不到中午不会出来的,娘亲跟甜姨做好了早点,你要吃么?”
“好!”原本,韩恕之是不吃早点的,可不知为何,温白芷笑着问他要不要吃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饿了。
厨房。
见韩恕之跟温白芷一起出现,苏染霜贴心的给两人准备了早点,并问韩恕之:“身体怎么样?”
“昨夜用药之后,排出了很多虫子,呕吐物里面也有虫子,但是那些虫子都是不动的,而且腹痛的感觉也减轻了很多,想必这药是有作用的。”韩恕之虽然生病了,但是对自己的观察却很仔细。
苏染霜很满意的点头:“你爹那大大咧咧的性子,能生出你这么个性格细腻的孩子,你大约是随了你母亲吧?”
“些季伯母夸奖。”说实话,生在韩家这样的大家族里面,韩恕之的性格是宠辱不惊的,可苏染霜夸他,他就是觉得开心,从心底里开心。
温白芷在一旁看着韩恕之同自己娘亲交流,她也没想到,看起来五大三粗的韩恕之,居然病成那样,还能做出如此细致的观察,对他的印象,也从看流氓变成了叹服。
“今天接着用药,下午我再给你号脉,若是可以,你们便即刻启程,回风月关去吧。”苏染霜道。
韩恕之点头称是。
温白芷离开后,苏染霜单独留下韩恕之,“恕之,伯母能求你个事情么?”
“季伯母客气了,有什么事情您吩咐就是。”韩恕之规规矩矩的躬身行礼。
苏染霜道:“芷儿这孩子,虽说从小就被大家宠着长大,可其实她自尊心特别强,尤其是在医术上,她很执着,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帮着她,让她放手去做,不要顾及我与她爹爹在风月关的名声,那些东西都是浮云,我们不在乎。还有,就算她闯了天大的祸事,有我跟她爹爹担着呢。”
“这些话季伯母为什么不告诉她?”韩恕之很疑惑。
苏染霜高深莫测的笑说:“我家芷儿自幼众星捧月着长大,有时候她需要甜言蜜语。”
然而,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韩恕之表示不懂。
可苏染霜也没再同他过多解释。
下午,韩恕之又上吐下泻了两次后,苏染霜给他探脉,发现他的脉象平和有力,脸色也恢复红润,便道:“药方对了,你们俩快回去帮忙吧?”
“是!”韩恕之跟温白芷一起出了霜夜阁。
门口,大白规规矩矩的守着,等着温白芷出来。
“你为什么不带这只大狗回去?”韩恕之看了一眼摇尾乞怜的大白,实在不愿承认他是狼。
大白:“……”
温白芷:“……”
“它是狼!”温白芷辩驳。
好吧!
“这大狼……狗不是你家霜夜阁的东西吧?”韩恕之很难接受这个蹭温白芷的东西是狼的事实。
“你怎么知道?”温白芷神情忽然变得很紧张:“你可不能告诉我爹爹娘亲我养大白,要是他们知道,我爹真的会把大白清蒸红烧黄焖烤全的。”
“因为谷中那么多孩子,没有任何人问起大白为何没回去,就说明那玩意不是霜夜阁的东西。”韩恕之道。
温白芷苦恼的说:“大白是有一个叫凤睿熙的人赠与我的,据说他是爹爹的情敌,喜欢娘亲,又是害娘亲的人,爹爹跟娘亲都不喜欢他,可他说他快死了,想将大白赠送给我,我真的很喜欢大白,就收下了。”
啧啧啧!
韩恕之鄙夷道:“那是你爹的情敌……不对,你说谁?那人是谁?”
“凤睿熙,我看过他的墓碑,他给自己立了墓碑,叫凤睿熙。”温白芷道。
韩恕之当即摇头:“温白芷,你胆子可真不小,那大魔头送的东西你都敢留着,要是你爹知道,你……啧啧啧!”
“你认识凤睿熙?”温白芷走上前来,抓住韩恕之的手问:“你告诉我好不好?”
看她那渴求的样子,韩恕之忽然起了坏心,他道:“叫恕之哥哥。”
呃……
温白芷嫌弃的看他。
好吧。
韩恕之背着手继续往前走。
“恕之哥哥,求求你告诉我!”温白芷实在是好奇凤睿熙其人,便咬牙忍着妥协了。
听了她娇娇软软的声音,韩恕之虎躯一震,看向温白芷的眼神带着灼人的热度,吓得温白芷都不敢与他对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息自己的心情,淡声说:“凤睿熙是先皇皇兄的儿子,他爹原本是太子,先皇用不光彩的手段夺走皇位,还杀了太子府所有人,我听我父亲说,神医止然……就是你师公救了他一命,可谁知他从此销声匿迹,隐藏在风月关,企图找先皇寻仇,他策划用你外祖母跟她的同胞妹妹调换,杀了你外祖母,然后让你母亲被丢在凤凰村,后来你母亲回到风月关,他又想利用你父亲对你母亲的喜欢,让你父亲为他所用,可最后他没成功,但是他做过很多很多伤害你母亲的事情,说起他,我父亲也是咬牙切齿。”
“我就说他体内有师公下的毒?我师公救他是希望他过平凡的日子,给他下毒也是希望他过平凡日子,可没想到他却执意报仇,最后害了自己。”温白芷并不是特别清楚父母往事,听完后她愧疚的说:“那我现在要把大白丢掉么?”
“算了吧?这家伙这么凶猛,放到山里,只怕要伤害平民,你以为你养着这玩意你爹爹不知道么?他只是宠你,没揭穿你而已。”韩恕之无奈摇头。
这样一来,温白芷更加愧疚。
“你娘亲让我告诉你,让你放手去做,不要在意你爹娘在风月关的名声,他们不看重那些东西,他们在意的是你如何真正成长,她说你放手去做,就算天塌下来,他们帮你顶着……我相信,我父亲,张伯伯,都会愿意帮你顶着的。”韩恕之道。
温白芷深深的呼吸,然后松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经过半个月,温白芷将病害控制住,并且救活了八成以上的人,那些死亡的,大多都是在她发现病原之前就已经重病的,所以没得治。
因此,她才风月关一战成名。
世人都道,风月关以前有苏大夫,现在有温大夫。
结束那天,张庭之激动不已,举杯给温白芷敬酒;“芷儿,姨父今日必须要敬你一杯,若不是你帮忙,我们都不知道这可怕的疫病居然是来自一碟凉菜。”
“姨父不要这样说,我只是尽我绵薄之力,这次真正辛苦的是恕之大哥,若不是他以身试毒,仔细观察病症,我也没这么快找到解决的办法。”温白芷连忙站起来回敬张庭之。
韩综四仰八叉的坐在椅子上道:“他一个糙汉子,除了能试毒,他还能干点什么?主要还是芷儿勇敢,我要上书陛下,让陛下嘉奖芷儿你。”
“你老糊涂了吧你?”张庭之吓得一声冷汗,那些以前的恩怨,他不愿让孩子们再记起。
韩恕之也道:“父亲喝醉了。”
“是是是,我喝醉了,我喝醉了。”韩综自己也意识到了。
温白芷却道:“我爹爹跟我娘亲从未欠朝廷,所以我不惧朝廷知道我的存在,但是我救人也不是为了朝廷,我是为了风月关百姓,是为了爹爹的挚友们,所以我只要姨父跟韩叔叔的奖励。”
她这样一说,完全化解了韩综的尴尬。
张庭之笑道:“好好好,姨父给你奖励,你想要什么,告诉姨父,姨父给你准备!”
“韩叔叔这一生最骄傲的最珍贵的,就在这了,韩恕之你要不要,要就送给你了。”韩综一把将韩恕之推过去,一点也没有很珍贵的意思。
韩恕之:“……”
温白芷:“……”
“韩将军真是好算计啊?礼物没送出去,还想打我家芷儿的主意?”护犊子的苏梅云不答应了。
嘿嘿!
韩综笑:“没有没有,我就是这么推荐,要不要随便芷儿呀?”
韩恕之:“……”
温白芷:“……”
“那个……我吃饱了,出去走走!”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完,又傻眼了。
哈哈!
韩综特别高兴的拍了拍自己的腿说:“如此默契,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去吧去吧,夜里的风月关景色宜人,很适合年轻男女花前月下。”
“我回房了!”温白芷被羞得无地自容,连忙滚蛋。
韩恕之捏着杯子,一脸深沉,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你啊你啊,若是让季夜白知道你打他女儿的主意,他能把你大卸八块。”张庭之无奈的道。
韩综天不怕地不怕的说:“有本事他就一辈子不让芷儿嫁人。”
远在霜夜阁的季枭寒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伤风了?”苏染霜问。
季枭寒摸摸鼻子,幽怨的道:“温白芷收了那混蛋的礼物,我生气。”
“人都不行了,你还气什么?”苏染霜推开他的手,继续做事。
季枭寒不干,跟着苏染霜走过去道:“那也不行啊,那样的话,就算死了,他也留个东西在我身边膈应我。”
“芷儿此次出去,只怕不会轻易回来的。”苏染霜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季枭寒。
季枭寒问:“为什么。她不回来去哪里?”
“她能去的地方很多啊?”苏染霜不以为然的说。
季枭寒一脸生无可恋:“她不识路又不懂人心,出了风月关不出三天就得哭着回来。不行,我去把她绑回来,不能让她出去玩。”
“我说,是你自己说的,他们十八岁以后,都可以去江湖历练,是你自己说的。”苏染霜一把拉住季枭寒,嫌弃的说。
季枭寒当即反驳:“我是说他们,可他们不包括温白芷啊?”
“那小橙子算不算?”苏染霜问。
季枭寒双手一摊:“旱魃说了算。”
“出去,打断她的狗腿!”旱魃幽灵一样的飘过。
“你看!”季枭寒一拍手掌:“我也要去打断温白芷的狗腿。”
“她已经长大了,你不能将她困在家中,她也要成亲生孩子,她要过自己的日子的。”苏染霜很想拿东西敲醒季枭寒。
季枭寒苦着脸说:“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说她要嫁人要生孩子,她自己还是个孩子。”
“十八岁,人家梅云十八岁生孩子了,我十八岁……我十八岁……”苏染霜说不下去了。
季枭寒见她说不下去,当即嘚瑟道:“你十八岁已经喜欢上我了,可是这世间又比我更好的男人么?没有!”
“那你让你女儿守着你过一辈子?”苏染霜气恼道。
季枭寒熊掌一拍:“难道不行么?”
“你凶我。”苏染霜用平铺直叙的语气陈述。
季枭寒立刻就怂了:“我不是我没有……要不,给她找个男人来入赘?”
苏染霜起身欲走。
季枭寒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那……再生个女儿吧?要不然没女儿疼了。”
“季枭寒!”苏染霜睨了季枭寒一眼,季枭寒立马就怂:“好好好,让她去闯荡江湖也可以,但是她但凡受了一点委屈,我就要将她接回来,但凡受了一点伤也要接回来,但凡她一顿饭不好好吃饭,也要接回来,但凡……”
于是,在不久后,在风月关的温白芷就收到了这样一封里面有一百零八条但凡的书信。
她欲哭无泪的看着她那三岁半的老父亲,留下了无奈的眼泪。
翌日。
温白芷将老父亲那一百零八条但凡的信交到张庭之手上,说明自己要出门历练,已经得到允许,张庭之想了想,对温白芷说:“你等等,我去与你小姨商量商量。”
他是拿着信走的,等他再回来,信上又多了一百零八条不准……
看到二百一十六一条家规,温白芷终于明白,为什么爹爹要在后面无限留白,原来他早就料到姨父跟小姨还有要求。
温白芷满含热泪,她这不是去历练,她是去历劫。
然后,温白芷包袱款款,带着小姨同姨父准备的马车一辆,随从若干,还有张悦然这个文绉绉的书生,含着热泪出门了。
在历练的路上,温白芷若是遇到流氓地痞,她还没发力,那地痞就自己倒下了,若是遇到抢劫的山贼,她也没机会动手,对方就死了。
好脾气的温白芷终于怒了,她先是回到风月关,将随从马车还有晕车的张悦然退还给张庭之跟苏梅云夫妇,然后回到霜夜阁。
霜夜阁阵仗如下:
以季枭寒为首的,除了苏染霜以外,全部站在温白芷的对立面,温白芷势单力薄,但是她据理力争:“爹爹,我是去历练的,你都不让我有机会打架,我怎么知道我到底功夫好不好?”
“爹爹不是不让你去尝试,爹爹是怕你太厉害,把人打死了。”季枭寒和他最后的倔强。
温白芷冷笑:“我是大夫,我会治病!”
苏小弟弟倒戈,嘚吧嘚吧跑到姐姐身边,抱住姐姐大腿,坚决不看季枭寒那杀人的眼神。
第二回合:
季枭寒道:“你说你一个姑娘家,你在风月关历练就好了,你干嘛往京城跑?”
“在风月关?”温白芷生气道:“在风月关,我吃虾都没机会自己剥,我怎么历练?”
“那不好么,你姨父跟小姨那是疼你!”季枭寒帮张庭之跟苏梅云据理力争。
温白芷:“若爹爹所谓的历练就是这样,那我生气了。”
小橙子默默的走到温白芷身边,默默躲在温白芷身后,不敢看自家黑脸的老父亲。
“我不想让你出去,我怕你受伤。”季枭寒干脆直接说明了。
“十八岁出门历练,是爹爹承诺的,爹爹说话不算数。”温白芷眼泪快下来了。
这下,孩子们全都倒戈了。
一群老头老太太:“……”
“要不,我也倒戈?”小芳儿见温白芷都要哭了,连忙往她那边挪。
温白芷一看,眼泪管用,立马泪如泉涌。
这下,小甜也倒戈了。
小甜倒戈之前,幽幽的看了一眼季小马,季小马便怂成一团,赶紧跟着媳妇跑了。
画心两口子见大家都倒戈了,那也跟着倒戈。
最后剩下旱魃与季枭寒还在坚持。
“爹爹,我保证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温白芷眼泪还挂着,便跟季枭寒保证。
季枭寒看旱魃,旱魃看季枭寒,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然后达成了某种默契,然后……
他们还没张口,温白芷便心花怒放的说:“谢谢爹爹谢谢师父,我先走了。”
留下老父亲老师父泪两行。
温白芷一个人出了霜夜阁,只觉得一身轻松,可她刚走出谷口,就看见一个人坐在大白旁边,似乎已经睡着了。
“恕之大哥?”温白芷不知他怎么来了,便好奇的喊了一声。
原本正在沉思怎么交代自己为何到这里来的韩恕之听见温白芷的声音后,立马精神起来。
“你怎么来了?”温白芷问。
韩恕之一本正经道:“我爹说你一个人去江湖上流浪,他不放心,便让我随你一起去。”
“你不是将军么?”将军不是都要在军营带兵的么?
韩恕之道:“对,我是将军,但是我收到陛下圣旨,让我微服私访,查看各地是否有贪官污吏,反正你去外面历练,也没个目的地,不如与我一起去?”
“也好哟,这样还可以帮助沿途的百姓。”温白芷完全没有怀疑韩恕之的目的,当即答应了他的要求。
韩恕之笑道:“对,你与我一起,想必你爹爹一定会放心的。”
“那我们上路吧?”温白芷高兴的道。
霜夜阁。
有两个粘人精,原本是想趁温白芷离开后,偷偷跟上去的,可是收到了一封来自韩综的信,韩综信中十分简单粗暴的说:“我儿子要微服私访,你女儿要离家出走,让他们一起吧,我儿子能照顾好她的。”
“韩综,你奶奶的,老子跟你没完。”季枭寒只有遇到韩综,才会如此口无遮拦。
“你要去哪里?”苏染霜幽幽的看着季枭寒。
季枭寒将信丢给苏染霜:“韩综让他儿子追我女儿。”
“有问题么?”苏染霜不觉得有问题。
季枭寒道:“韩家是什么家庭,如此复杂,芷儿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去么?”
“当初你家侯府也没见多单纯。”苏染霜一招必杀。
季枭寒:“……”
“那也不能让那小子得逞!”季枭寒不愿温白芷再入豪门,他希望她简单幸福。
苏染霜道:“我看韩恕之性格与你当年颇有几分相似,你越是阻拦,他越是坚定。”
“那也不行,我要把芷儿带回来。”季枭寒道。
“好啊,你去吧!”苏染霜淡漠的点头。
见苏染霜松口了,季枭寒包袱款款要去追女儿,可苏染霜凉凉的说:“你一走,我就带着孩子们离开这里,以后你若再去找我,我再理你,我就不叫苏染霜。”
季枭寒:“……”
“你怎么选?”旱魃悄声问。
季枭寒衡量再三:“那我还是在家呆着吧。”
毕竟,能温白芷走一辈子的不是他,而陪苏染霜走一辈子的只能是他。
于是,在苏染霜的帮助下,温白芷终于自由的飞出了霜夜阁。
京城。
韩综空手回到家,韩夫人见他没将儿子带回来,鄙夷道:“你不会半路杀了我儿子,然后自己偷偷回来的吧?”
“老子……”韩综小暴脾气要爆发。
韩夫人淡然道:“找你老子么?我去给你叫!”
“夫人夫人,咱们什么关系啊,好说好说!”看来,怕父亲,是韩家祖传。
“我儿子呢?”韩夫人问。
韩综强调:“那是我们的儿子。”
“所以我儿子去哪了?”韩夫人一点都没想跟韩大将军捆绑在一起的意思。
于是,韩大将军无奈的道:“追姑娘去了。”
“儿子?追姑娘?这怎么可能?”韩夫人简直不敢相信,她儿子那样的性格,会去追姑娘?
“真的。”韩综欣慰的笑,然后陷入回忆。
那日,韩恕之得知温白芷要出门游历,心里总觉得怅然若失,思来想去,便去找张悦然畅聊人生,而且还是用别人打的比喻,最后张悦然指点道:“哟,韩大哥这是喜欢上温白芷了。”
“不是我,不是我们,是一个朋友!”韩恕之守住他最后的倔强。
张悦然冷笑:“你少来,我告诉你,温白芷那丫头就仗着大家都宠她,无法无天,你若不管管她,依照她那性子,只怕来个帅哥就能把她勾走了。单纯得很。”
“那,那我去收拾东西,跟她一起!”韩恕之着急了。
张悦然呲牙坏笑:“还说不喜欢?赶紧去收拾吧,明天我们就走了。”
“等等……张悦然,你为什么这么支持我追温白芷?”韩恕之疑惑的问。
张悦然从小生活在温白芷的阴影下,他忧伤的四十五度角望天道:“我希望有个人能天天打她,一般人打不过,我看就你能跟她打……啊……你干嘛打我!”
张悦然的愿望还没实现呢,就先被打了。
韩恕之回到房间后,矜持的想:“我就这么追过去,我以什么理由呢?”
思来想去,韩恕之决定去求助自己的老父亲。
韩综得知韩恕之要请假出门游玩,气的怒打他:“我看你是皮痒。”
“追温白芷,你帮不帮?”韩恕之简单粗暴的问。
韩综一听:“棒棒棒,我马上帮!”
然后,就有了圣旨一事。
这厢,韩恕之与温白芷朝夕相伴,两人已然十分默契。
这天,温白芷跟韩恕之住在野外,韩恕之将自己的披风铺在地上,给温白芷睡,温白芷不解的道:“我自己有披风,为什么要用你的?”
“你女孩子不是爱干净么,别把你披风弄脏了。”
“我不怕脏啊?”温白芷很不解风情。
这样的对话千千万万,韩恕之终于在某日挫败的说:“温白芷,你难道没看出来我在讨好你,我喜欢你么?”
温白芷:“……”
“你喜不喜欢我?”韩恕之怒气冲冲的问。
温白芷下意识的摇头:“不敢喜欢!”
“必须喜欢!”韩恕之霸道宣布。
温白芷摇摇头:“我不想喜欢。”
“你……算了,我再想想办法!”韩恕之挫败的拔头发。
翌日,韩恕之醒来,温白芷已然离开,只留下两字,珍重。
韩恕之的漫漫追妻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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