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与卿

    
    言卿确实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还会遇到这种事情。
    她一直以为, 画漫画这种事情, 只需要在家里安安静静当一只快乐的死宅就够了。
    没想到还得露脸。
    甚至不是一般的露脸。
    签售会之类的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网综。
    因为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 所以这次的关注度前所未有地高。
    单单言卿，每条微博转发量直逼有着粉丝打投组外加水军专门做数据的流量艺人。
    ——虽然都是在转锦鲤的。
    结果就有个运营公司找上门来，想要把这个新人大赏的剩下的两场比赛做成网综。
    而这些作者自然是瞒不住了。
    言卿听到消息的时候真的是一脸复杂。
    她跟来联系她的编辑吐槽了一句：“你确定一群画画的死宅会有人想看？”
    对面的编辑有些沉默。
    作为国内最大的漫画杂志之一《斩月漫画》的编辑，她见过的漫画作者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
    一半以上都是很标准的死宅形象。
    虽然这个轻言十二爷听着是个年纪不大的年轻女孩子，但也保不好长得一般。
    “到时候有化妆师, 而且允许带口罩。”
    “能带个面具吗？”
    “……也不是不行？”
    这次轮到言卿沉默了：“……那我完全可以叫个替身去是吧？”
    “但是到时候可能还有其它的安排，有可能类似现场速写之类的东西……”
    言卿眼睛一亮。
    不过还是不着痕迹地带过了这个话题，应下来之后又一语带过。
    按着刚刚那个编辑的语气，显然不是只想打个比方。
    不过就是知道要现场速写也没用, 言卿不是科班出身，画画全凭天赋。
    其实她的人体构造和行准之流经常为人所诟病，不过大概是因为她的色感之流实在太过惊人, 加上行准偏差又在一个很微妙的范畴里边，看着反而有一种很别致的味道。
    她甚至开始考虑起要不要去报个什么艺考速成班，好歹学点东西，不至于太露怯。
    不过靠着这么点时间，显然是不可能真的学到什么东西，否则那些美术生十几年的辛苦又有什么必要。
    所以言卿心安理得地继续混日子。
    其实画手圈子里长得好看的男生凤毛麟角, 但是长得好看的姑娘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至少这个年纪的女生, 收拾一下都是很能见人的。
    比方说当时跟苏小雨打对台的两家, 有一个叫相见欢的画手就是走的“偶像派”画手路线。
    长相清秀可爱，让人看着就是满满的保护欲，性格又豪迈万分，强烈的反差萌。
    加上画风也还算有辨识度，所以一票的死忠粉。
    ——虽然最后让言卿坐收渔翁之利。
    立人设这种事情，也说不上好不好，有的称得上漫画家的画手，喜欢自我封闭，把三次元二次元完全割裂开来，纯粹靠过硬的作品说话。有的画手人设很好很吸粉，粉丝因为喜欢漫画而喜欢上人，而又因为喜欢作者而更喜欢漫画，也算是一种促进。
    两者没有什么孰轻孰重的说法，不过说到底还是作品说话。
    而这次的参赛者里，有不少人就是走这个路线的。
    言卿倒是不介意去上这种节目。
    其实原先有个叫做《黄金一天》的节目，内容就是围观富二代的纸醉金迷的一天。
    甚至通过一些特殊的方式联系上了言卿。
    言卿其实也没有拒绝，只是把自己平时的一天给编导描述了一下。
    大概是编导也被她的简朴给震惊到了，所以后来就没有再找她。
    言卿对此表示十分遗憾。
    不过这次的网综听着倒是挺好玩的，加上虽然如果因为不愿意参加网综而就此退赛的话，杂志社的补偿也算是过得去，但她还是想拿第一。
    ……越清欢出道的时候，都拿了第一，她总不能比她弱势。
    言卿没什么胜负欲，哪怕别人一直以“言丛的妹妹”来定义她也丝毫没有什么不甘。
    但是不知道哪来一种诡异的心理，想要在曝光她是越十一的亲闺女之前先在别人那里挂上号。
    所以她也就应了下来。
    综艺是在一个叫做越州的城市拍的，她跟言斯诚说了之后，言斯诚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飞去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就安排了保镖和助理，甚至联系了那边的商会去接。
    言卿虽然觉得自家老父亲有点小题大做，以现在中国的治安，只要她不往犄角嘎达里钻，其实出不了什么问题。
    但是为着让人放心，还是带上了。
    她已经跟节目组的人沟通过，自己这边有人接待，不需要别人来接，她到时候收拾好后会直接去要录制的酒店。
    只不过她还在飞机上的时候，机场那边节目组已经□□短炮守株待兔了。
    这次的网综是全程直博加录播的形式，直博仅仅只延迟了一分钟。
    这种出了意外几乎半点拯救方式都没有的节目形式，也就只敢欺负一下这些素人没有什么这方面的意识。
    那边的主持人对着镜头笑道：“十二爷跟节目组说不需要接机，不过我们悄悄来给她一个惊喜。”
    其实这件事确实很坑，毕竟杀人个措手不及，确实很容易出洋相。
    不过这样节目才会有收视率。
    先前已经有好几个画手因为这个缘故出了点不大不小的状况。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受日本文化的影响，这些画手十有八九带着口罩，还不算太糟糕。
    只不过这边拿着一个“轻言十二爷”，另外一边就见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人拿着一个“言小姐”的牌子。
    主持人还笑着调侃了下，都有个言字，还挺巧。
    只不过当机场的到达航班界面上显现出言卿的那班飞机之后，在场的人都来了精神。
    结果见着一个穿着过膝的长风衣的人，手上提了个手拿包，身边跟着一个助理帮人拉着行李箱，外带一个西装革履的保镖走了过来。
    脸上还带着个东京喰种的口罩。
    她看见那两个并肩拿着牌子的人，愣了下。
    那边的摄影机，除非瞎了才看不到。
    她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弹幕也炸了。
    【卧槽！！！！别跟我说这是十二爷？助理？保镖？又是哪家体验人生的大小姐不成？画画不好就滚回去继承家业？】
    【哈哈哈这些画手都流行带口罩吗？】
    ……
    结果言卿走过去之后，略过了节目组，跟边上拿着言小姐的牌子的人点了下头：“你好，请问你是陈先吗？”
    “是，言小姐叫我小陈就好。”
    明明看着比言卿大那么多，但是却让人叫自己小陈。
    弹幕静默了一瞬。
    【好吧，感谢节目组无意间让我们遇到了一位白富美。】
    【不露脸一律按宋小宝处理。】
    【得了吧，人家那件衣服是Gucci高定，五十万。有这个钱整都整得好了】
    【我刚刚特地暂停看了，她的眼睛！鼻子！太美了啊啊啊我死了】
    ……
    结果节目组到最后，都没等到有其他人过来。
    负责这边的副导接了个电话。
    “人已经走了。”
    “她没来找我们？”
    “找了，”那边的人语气有点复杂，“就刚刚那位言小姐。”
    言卿不想惹太多关注，就去了商会安排的酒店，换了身衣服才联系了导演。
    越州不大，五星酒店也就这么一个，所以刚好在同一家酒店里。
    言卿直接下了楼，去了节目录制的房间。
    摄影棚设在了酒店的一个小宴会厅，已经到了不少人。
    全职画漫画的未必是死宅，但是多半是轻微社恐。在网上可以上蹿下跳写小论文一起讨论番讨论讨论剧的人，在现实中有可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交换了一下姓名之后就开始了良久的沉默。
    不过好在星耀组这边毕竟有相见欢这样比较外向的姑娘牵头，妹子们已经开始聊起了护肤品之流，“熬最晚的夜，用最贵的面霜”，而长剑与弯刀那边，聊天的过程就是——
    “或许，你听说过梅西？”
    “听过，不太了解。”
    然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长剑与弯刀组里一个画手先拿出了平板开始画画，一下子就提醒了在场的画手们。
    平板当然是没有数位板来得顺手，但是打打草稿倒是没什么问题。
    ——重要的是这样不会太尴尬。
    就连着弹幕都看不下去了。
    【我之所以还没有关掉这个直播，就是想看看节目组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拍下去。】
    【一个没有撕逼的综艺不是好综艺，但是我想知道这群人怎么撕？】
    所以言卿推开门地时候，见着就是这么副场景。
    仿若一句诗，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