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恨

    
    四金刚裹腿王手下的亲随向张秉忠汇报着刚刚探到的消息，这个消息着实让张秉忠吓了一大跳。啸聚山林还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如若对抗朝廷那可就是一条道儿走到黑，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最后结果多半落得的就是身死道消啊！张秉忠当下就与寨主杜衡两人共同商量，咱们静观其变，不去惹这趟浑水鱼。
    自打王嘉胤起义后，响应者蜂拥而至，高迎祥、王自用等带领人马主动遵从王嘉胤的号召一起共同行动，一时蜂火燃遍陕西，并蔓延到晋、宁、甘三省，起义队伍发展到两万人之多。又有浑天王李混等起义，自降身份愿为王嘉胤部属。一时间王嘉胤号令自辖三十六营，众二十余万，曰三十六营联盟。
    眼见得自家队伍越来越庞大，王嘉胤大撒英雄帖，广招天下杰。而这天下自没有不透风的墙，小六子等人偷袭柳涧堡的事一直被疯传；李家坡十八寨也收到了三十六营联盟的飞鸽传信，问寨主意欲何为？能否同舟共济。此信传到寨主杜衡手里犹如一个烫手的山芋，于是在议事大厅里召开议事大会，各处头领竞相传阅这只“烫手的山芋”。看到此等信件，大伙儿也是议论纷纷，争持不下。到了半晌，都没有争出个什么。大伙儿自然而然的不由自主望向大家公推的“八大王”张秉忠；秉忠一看，大伙儿的眼光都朝着自己的方向看来，那是寻求解决办法。当即思虑了一下，便说道：若是我等不响应了他的征招，必会被三十六营攻打说不定还会被占领。即便是他们无暇顾及我们十八寨，秦岭这片的强堡列寨们也会借机对我们进行征讨。如果我们响应他的征招，这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这份基业，势必会一走而空，肯定会被其他势力看作口中之食而占领。所以，……
    秉忠有意的顿了顿这话语，将自己的身体向前压了压。接着说道：我个人认为，只需要一位头领率领一、二百人前去应召，如若待我等如同传闻般的很厚重，那我们就留下来占他一把交椅；如若待我等不屑一顾或者很是冷淡，那么我们借着不怎么出名的机会、不会被重视的理由随时可以溜回来，想来以后他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下来。我这个主意你们大家看如何？
    等到秉忠说完这话，底下的各位头领又在议论着。经过大家伙儿的商议，一致认为花舌头最适合这个旅队的队长。哪知道花舌头懒懒散散的站了起来说道：在这山寨里，若说能说会道，那肯定是我花舌头。但是若论行军打仗，与咱八大王相比，那是十万八千里。这次征招犹如是一场考试，如若仗打得不好，肯定会被人歇菜。不是被自己人干掉，就是被朝廷的部队干掉。若是仗打好了，即便是不被重用，那也有咱的一席之地。……听到花舌头这一说，大伙儿也如是点着头，品着这其中的味道，觉得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毕竟出去征召的士兵都是自家兄弟，也是一条条汉子的生命，容不得如此轻率。话语至此，最终决定由花舌头陪同秉忠率领百人队伍去三十六营联盟。
    不日，伙同秉忠一起出发百人队伍业已选好，两位首领正准备出发时，寨主和大伙儿前来送行。只见那杜衡说道：众儿郎听令，有！尔等是为我寨增威，在外一切行动听咱八大王的。家里的亲人，我等会一一照顾好。汝等只管好好去干，早日平安回来即可……。
    很快，秉忠率队伍来到三十六营联盟，还没来到营帐门口；只见那紫金梁王嘉胤已在营帐多一里多地等候多时。众人相请之下，大伙儿一起来到了聚义大厅。张秉忠与大家一一见礼，王大当家重新向大家介绍了张秉忠和十八寨最近的功业。大伙儿都赞赏这张秉忠的睿智，一时间把酒换盏，赞誉一片。闲叙之后，秉忠站将起来说道：今日应王大哥的邀请来到三十六营愿为车前卒，起先在秦岭，为了生计不得不拉大旗扯虎皮，叫什么八大王，如今来到王大哥的帐下，愿鞍前马后，以供驱使。还请诸位哥哥们多多见量，十八寨寨小人少而今只能带出百十来人的队伍，今后我等要多多仰仗王大当家的扶持，希望大家能同舟共济、彼此信任。紫金梁王嘉胤一听到张秉忠能说出这种话，心下暗自欢喜，心里想这小家伙还挺上道，待看几日再行另作安排。
    这几日，因西南两边官府的同时增兵骚扰，使得三十六营应对起来显得有点手忙脚乱。这三十六营当中虽说是号称有三十六个营，实际上能带兵打仗的并不多。其余的号营队伍实际上和十八一样，都是一些闲散的务农子弟和大量的流民。所以，王嘉胤此时最看好的就是会带兵打仗之人，由于战事吃紧王嘉胤便于王自用，高迎祥等人商量如何退敌。此二人在三十六营当中有一定的实力和队伍，如若分发出去二路抗敌，必会影响大本营的根基和生存。几人商量之后，其权宜之计应当派一能战得力的干将深入敌后进行骚扰用来牵制敌人的围绕。张秉忠新来乍到，并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言语行事各方面都很谨慎小心，正是这一点，颇得众位起义将领的欢喜，大家一致认为秉忠能堪大任。
    王嘉胤找来张秉忠直截了当的说道：如今战事吃紧，我等想借用敬轩先生的威名，以抵抗川军。不知先生意下何如？秉忠一听这是要发兵出击哪，于是定定神说道：我本是为王大当家的车前卒，可所带弟兄不多，只有百十号人，根本完全起不了什么作用，有心而无力矣。王嘉胤见张秉忠口应了下来，点点头说道：嗯，你这不需要担心，只要你愿意带兵阻击，人马粮草我这里给你配足。张秉忠一看事情推脱不了，马上退后一步抱拳领命说道：谢王大当家的抬爱，我等愿为车前卒。王嘉胤上前双手抱起张秉忠一时欢心，开始仔细端详着张秉忠，见此人面黄须棕其貌甚伟，于是说道：好！好！好！既然如此，你就为我三十六虎贲营第一营帅。等着王嘉胤此话一出，其余众将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众人心中皆想，一战未胜，竟然得如此悍营，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次日，王秉忠领将令将进军西蜀内地，但始终将自家兄弟百余人带在身边；而这王嘉胤所给他的虎贲营约有三千人左右，可见王嘉胤对秉忠何等器重，在此还许诺，一路尽可占城守城自可劳军。
    话虽这样说着，但这一路进发到西蜀腹地才知道可为难上加难。古人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从关中出发，且不说阻敌，入川之路尽有三条之多。最近的一路是到汉中走子午道过洋巴道可得入川，另一路是走广元子午道经米仓道可得入川中腹地，其最为快捷。最远的一路是走广元绕陈仓道穿阴平道可得入川直达成都。且从关中、汉中、广元、巴中至南充地区必分上下二路，上可至成都，下可至重庆。其中褒谷口是入川之门户，一旦敌将来明其来意，势必强势阻击。所以，秉忠索骥地图与当下形势来看，只有直取米仓道才可能完成王大当家布置的任务。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
    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李白的一首《蜀道难》是川蜀之地流芳千古，我们在感慨诗词豪迈万丈的同时往往会想到蜀道之难，难于何处？蜀地指的是现在四川盆地，因为四川一圈都被高山包围，所以通往外界的道路十分崎岖难行。尤其是蜀地通往长安的道路，必须得凿通秦岭天堑，以当时的人力物力开凿难度如此高的工程，现在看来仍然不可想象，所以后来便有“五丁开山”的传说。传说秦王想入侵蜀国，苦于道路不通，于是想了一个办法，他叫人做了五头石牛，每天在石牛屁股后面摆上一堆金子，谎称石牛是金牛，每天能拉一堆金子，并表示愿意把金牛送给蜀王。蜀王贪财，听到这个消息后，便命蜀国的五个大力士去开凿山路，迎接金牛。这五人力大无比，叫五丁力士。五丁力士终于开出一条路，拉回这些所谓的金牛，回到蜀国才发现上当受骗。川地险峻，正所谓：进四川易出四川难，冷兵器时代交通不易，出川外敌也是以逸待劳。不得不说地理要素对四川的影响太大，既是自己防御入侵的优势也是阻碍向外扩张的劣势。再者资源丰富的情况下古代四川人难以有北部秦人那种尚武风气。一句话太安逸了，奋斗精神不足。四川的战略价值不仅仅是中国的后方，也是稳藏固藏疆的战略之地 ，更是中国进一步走向东南亚，南亚的前沿之地。一句话，川人从不负国，国人从不负川。四川人每次改朝换代，抵抗侵略时最激烈，从小一直吃辣的省都不好惹，真发起狠来，都有和恶人同归于尽的火爆决心。
    秉忠一路西下，不知敌人太弱，还是远气大好。所遇正规队伍不多，而散勇、山匪太多，一路之上从不恋战，为了争取时间，通知队伍所到之处非降即斩不留俘囚。一时间，“黄虎”的名号响彻关中。三十六营联盟亦是捷报频传，王嘉胤逢人便说自家的眼光极好，发现了一员虎将。
    而秉忠一路至巴中地区，队伍业已扩至两三万人之众。眼见着快到了四川了，三十六营联盟却传来了一个天大的坏消息。正当三十六营联盟气势如虹，一时蜂火燃遍陕西，并蔓延到晋、宁、甘三省之时，王嘉胤却死于叛将奸细手中，其二人为他的妻弟张立位和同族兄弟王国忠之手。张立位在明末崇祯初年投到明朝延绥东路孤山总兵曹文诏帐下为兵伍。曹文诏在山西阳城县与王嘉胤的义军激战之时，义军士气高昂，王嘉胤指挥有方，明军屡战屡败。张立位却说他是王嘉胤的妻弟，可用假投王嘉胤义军的办法，等待时机谋杀王嘉胤。就这样，张立位受曹文诏的派遣，就到了王嘉胤那里，因妻弟之缘故被王嘉胤封为帐前指挥。一日，王嘉胤在晚上醉酒熟睡中，被潜入帐内的张立位、王国忠两人合谋杀死。想那王国忠和王嘉胤是同族、同村，王嘉胤起义军到了府谷县黄河东岸山西省河曲县时，他就投奔到王嘉胤义军队伍，后与张立位合谋，杀死了王嘉胤。
    那张立位杀死王嘉胤后，被明帝封为左卫协副将。后在山西杀虎口与清军的战斗中，张立位负伤重伤，不治去世。死后被追赠为龙虎将军。王国忠杀死王嘉胤后，被明帝封为蒲州协副将。后在与李自成义军中战斗失败被明廷免职，不敢回原籍府谷，寓居绥德。李过攻破绥德后，奉李自成（枣儿，又唤李大成）之令，将杀死王嘉胤的凶手之一，农民起义盟军的叛徒王国忠就地正法，当然这已经是后话。
    在阳城战役中，王嘉胤被奸细所杀，其余部全受王自用统率；因王自用面白无须自号白玉柱，可张秉忠一直还是扛着三十六营联盟的旗号一路西下。
    刚来到西蜀边境的大山里，不经意处发现山上的山林都是直愣愣的，光秃秃的，只在树尖上有些绿叶枝头。不尽纳闷，命令士兵寻找了一个当地的老农问道：老人家，此地树林为什么都是直愣愣、光秃秃的呢？这老农夫听年轻将军如此问道，便笑呵呵的答道：少将军可能不知道，这树可是我们当地一宝，也是川军一宝。听到老农夫这样回答，秉忠不觉更加稀奇，由为耐心的听着老农夫的解说。
    此树叫白蜡杆子，这白蜡杆子是天然绿色灌木丛生的树物，它通体洁白如玉、坚而不硬、柔而不折，杆身可弯曲近对拆而不劈裂，柔韧性强，自身纤维密度稠，有较强的自然拉力，在干燥的地方不劈裂，在潮湿的地方亦不变形，其弹性、韧性是其它木质不可比拟的，属绿色、天然、独特、稀有的特产。白蜡杆可以做各种工具把及兵器用品，枝条可编制各种筐拦，外皮也可入药。其杆子主要制成武器的枪身,斧头等冷兵器手柄等等。同时，白蜡树也是白蜡虫的最适合的寄主。历史上有许多私家白蜡树园都会放养白蜡虫，以取白蜡，另外白蜡树木材坚韧，供制家俱、农具、车辆等；枝条可编筐；树皮亦称“春皮”，中医上用其为清热药。白蜡可是一种名贵天然药物原料，那取蜡可是一个技术活。白蜡又名蜡膏，功效为止血；生肌；定痛 主治 金疮出血；尿血；便血；疮疡久溃不敛 采收和储藏 雄白蜡虫定十后即开始泌蜡，到处暑、白露节前后，蜡花表面开始出现白色蜡丝，应采收蜡花。采收时间最好在晨露未干、雨后初晴或微雨时，蜡花湿润，易于剥下采尽。晴天应先喷水湿润后再采。采收下的蜡花最好当日加工，否则发热、发臭、变色，影响蜡品质。每以芒种前以黄草布作小囊贮虫子十余枚，遍挂之树间，至五月则每一子中出虫数百，细若蚁蠓，遗白粪於枝梗间，此即白蜡，（虫）则不复见。至八月中始录而取之，用沸汤煎之即成蜡矣（其法如煎黄蜡同）。又遗子於树枝间，初甚细，至来春则渐大，二三月仍收其子如前法，散育之，或闻细叶冬青树亦可用。其利甚博，与育蚕之利相上下，白蜡之价比黄蜡常高数倍之多。直愣愣的树杆是留做杆子用的，光秃秃只留着头顶一点绿叶那是其他叶子被白蜡虫都吃光了所至。
    原来如此！秉忠说道，只见那老农吧嗒吧嗒抽了口烟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些杆子可是我们总兵的宝贝哦。秉忠有意的问道，是哪个总兵？当然是我们重庆总兵大人秦良玉啊！
    啊！秦良玉……。